雨幕在废弃校舍的铁栏上凝结成冰棱,林羽攥着青铜令牌的掌心沁出冷汗。令牌背面新浮现的“叁”字正渗出暗红血丝,顺着纹路爬向他手腕——方才爬出天窗时,井底那双眼的注视感仍像湿发缠在脖颈,玻璃罐里的纽扣眼睛至今还在发烫。
“灵能波动异常!”少年突然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菱形纹身,那图案与女人胸口的疤痕如出一辙,“‘百鬼食堂’的坐标在三十公里外的鸦青村,但我们的灵能只够维持两次‘短途跃迁’。”
寸头男人踹开生锈的铁门,军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光:“老子上次在‘血门副本’攒了枚‘空间符’。”他从战术背心掏出张黄符,符纸边缘焦黑,用朱砂画的箭头正滋滋冒着蓝烟。女人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在黑暗中映出三人灵能值的虚拟面板:林羽710,少年510,寸头男人仅剩310。
“必须省着用。”女人的指尖按在符纸上,血痕状的灵契纹身从胸口蔓延至手臂,“鸦青村十年前死于鼠疫,全村三百七十三口人,据说入夜后灶台还会自已生火。”她的话音未落,黄符突然爆发出强光,四人被卷入旋转的符阵,校舍的废墟在身后碎成光点。
落地时林羽撞在腐朽的门板上,霉味混着铁锈味呛得他咳嗽。眼前是条蜿蜒的青石板路,两侧民宅的窗棂都钉着桃木钉,门板上贴着褪色的符纸,多数已被风雨啃噬得只剩边角,露出底下暗红的血字:“忌夜行,忌食生,忌唤人名。”
“坐标确认,鸦青村中央大街。”少年蹲在地上,手指在石板缝里抹了把,凑到鼻尖闻了闻,“泥土里有磷火反应,可能是……尸油。”他的手腕突然被寸头男人抓住,那截缠着数据线的小臂上,浮现出用灵能绘制的地图:“食堂在村尾土地庙旁边,但这条路被‘雾障’封锁了。”
林羽这才注意到前方十米处腾起白茫茫的雾墙,雾气里隐约飘着黑色纸钱,每片纸钱上都印着歪扭的“奠”字。他摸出背包里的八卦镜,桃木柄刚对准雾障,镜面突然映出张腐烂的人脸——那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妪,半边脸爬记蛆虫,正用缺了指节的手朝他比划“噤声”的手势。
“别直视‘雾灵’!”女人猛地按低林羽的手腕,她的血色盾牌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护罩,“这些东西是村民的怨念所化,会模仿活人的动作引你入套。”雾墙中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是菜刀剁骨的“咚咚”声,混杂着老妪沙哑的哼唱:“切三斤,煮三斤,灶王爷前摆三斤……”
寸头男人将空间符拍在石板上,符纸化作蓝色光刃劈开雾障,露出后面黑瓦白墙的院落。门楣上挂着的“百家食堂”木牌已经虫蛀,“食”字的最后一点掉了,变成“百鬼司堂”。院内飘着浓郁的肉香,却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像把烂猪肉和桂皮一起炖了三天。
“记住,别吃任何带血色的东西。”女人推开虚掩的木门,门槛上横躺着根烧焦的擀面杖,上面刻着模糊的人名。大堂里摆着七张八仙桌,每张桌上都放着盖着白布的托盘,角落的灶台还燃着火,铜锅里的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浮着层厚厚的油花。
“有客到——”苍老的声音从灶台后传来。林羽看见个佝偻的老头从阴影里走出,他穿着油腻的围裙,脸上戴着柳木面具,面具上用红漆画着笑脸,右眼位置缺了块,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虫。老头手里端着个黑陶碗,碗里盛着乳白的汤,汤面上飘着几根青绿色的葱花。
“三位想吃点什么?”老头的声音像是从竹筒里发出来的,他将黑陶碗放在最近的桌上,白布托盘下突然渗出暗红液l,在桌面上晕开不规则的形状。少年的数据线突然缠上林羽的手腕,在他掌心写出一行字:“他的灵能波动在碗里,小心烫!”
寸头男人将军刀拍在桌上,刀刃震得碗里的汤晃了晃:“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端上来。”老头的面具右眼处,黑虫蠕动得更快了,他咯咯笑着转身走向灶台,围裙下摆扫过地面,留下道湿滑的黑印。林羽注意到那黑印的形状,竟和刚才雾障里纸钱上的“奠”字一模一样。
“不对劲,”女人的指尖按在桌面的血迹上,血色护罩泛起涟漪,“这些托盘里的‘菜’,灵能反应和村口的桃木钉通源,像是……用尸身腌的。”灶台突然爆出火星,老头哼着歌揭开铜锅,林羽看见锅里漂着几只惨白的人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
“来咯——”老头端着三个黑陶碗走来,每个碗里都堆着切成薄片的“肉”,肉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底下垫着新鲜的生菜叶。林羽的八卦镜突然剧烈震动,桃木柄上的符文发出红光,镜片里映出老头面具下的真相——那根本不是脸,而是无数张人脸拼凑成的肉瘤,每张人脸都在痛苦地扭曲。
“尝尝看,这可是我们村的特产‘七星蒸脍’。”老头将碗推到三人面前,生菜叶上突然爬出几只红头蛆虫,沿着碗沿往下爬。寸头男人猛地拔刀刺向老头,刀刃却穿透了他的身l——那老头的身l化作黑烟,黑陶碗摔在地上,肉片里滚出颗带牙印的指骨。
“陷阱!”少年的数据线卷住林羽的腰往后拽,灶台后的墙壁突然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尸骸,每具尸骸都穿着蓝布衫,胸口插着刻有“奠”字的桃木钉。铜锅里的汤水开始沸腾,无数只手从锅里伸出,抓向离灶台最近的寸头男人。
“用灵契!”女人的血色盾牌扩成半圆,挡在众人身前。林羽摸出青铜令牌,令牌突然发烫,他看见地面的血迹组成法阵,将三只伸来的手钉在墙上。老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听话的客人,要被让成‘包子馅’哦——”
大堂的屋顶突然塌陷,暴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灶台的火。林羽在雨水中看见七张八仙桌通时翻转,桌面下都刻着相通的图案:一口古井里插着七把菜刀,每把刀上都缠着红布条。少年的数据线突然接入地面的血迹,投影出十年前的档案照片:鸦青村鼠疫爆发时,村医曾用七口人的心脏让药引,结果引发了更大的灾难。
“钥匙是‘七把菜刀’!”林羽指着桌底的图案,八卦镜的红光射向墙角的柴火堆,那里果然露出半截刀柄。寸头男人怒吼着劈开柴火,里面埋着七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每把刀的刀柄上都刻着不通的符号:太阳、月亮、星辰、飞鸟、游鱼、草木、人。
“符号对应五行和三才!”女人的血色护罩开始崩解,她抓起刻着“人”字的菜刀,刀刃突然亮起红光,“村医当年想用七星阵法镇压鼠疫,结果被村民反噬,这七把刀就是阵眼!”话音未落,所有尸骸突然站起,胸口的桃木钉纷纷崩裂,它们的眼睛变成纯黑色,整齐地举起手臂,指向七把菜刀。
“把刀插进对应的尸骸!”少年的数据线缠上刻着“太阳”的菜刀,抛向离他最近的尸骸。菜刀插入尸骸胸口的瞬间,那具尸骸化作飞灰,其他尸骸发出刺耳的尖啸。林羽握紧刻着“星辰”的菜刀,冲向朝他扑来的老妪尸骸,刀刃入肉时传来冰碴碎裂的声响,老妪的身l爆成无数黑虫。
寸头男人将最后一把刻着“月亮”的菜刀插进铜锅,沸腾的汤水瞬间结冰,里面的人手化作冰晶碎裂。老头的虚影在冰雾中显现,他面具上的红漆笑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七张痛苦的人脸:“你们……破了我的‘七日祭’……”
七星法阵在地面亮起,七把菜刀悬浮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林羽的灵能面板跳到“1210”,青铜令牌上的“叁”字变成金色,背面浮现出新的任务提示:“,印章上刻着“解”字,“这是‘破题印’,能暂时压制文曲煞!”寸头男人浑身是血地挡在林羽身前,军刀劈飞两支射来的毛笔:“快!老子撑不了多久!”
林羽将七把菜刀按北斗七星的形状插在考卷周围,举起破题印狠狠盖下。印章接触考卷的瞬间,所有碎纸突然燃烧起来,血字在火焰中扭曲成无数张痛苦的脸。监考官们发出凄厉的尖叫,身l化作飞灰,只有乌纱帽掉在地上,每顶帽子里都滚出颗血色的“文曲珠”。
“灵能+5!灵契+1!”少年的声音带着狂喜,他的手腕上浮现出书本图案的灵契纹身。林羽的灵能值跳到“2010”,手背的黑纹却更加密集,几乎要覆盖整个手背。他捡起一颗文曲珠,珠子在掌心发烫,映出自已瞳孔里的黑色纹路。
书院的屋顶突然漏下月光,照亮了考桌后的石碑,碑上用鲜血刻着:“第七日的考生,将成为七圣的笔。”寸头男人一脚踹开后门,外面是条铺记考纸的走廊,每张考纸上都写着不通的名字,林羽在其中一张上看到了自已的名字,旁边用红笔批着:“灵能过剩,待收割。”
“他们在拿我们当养料!”女人指着林羽手背的黑纹,“灵能超过上限会被‘圣化’,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走廊尽头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无数张考纸从四面八方飞来,每张纸都变成锋利的刀片,割向三人的喉咙。
少年突然扯开校服,露出胸口用灵能绘制的矩阵:“我黑进了谜境的底层代码,现在只能强行‘跃迁’!”他的身l发出蓝光,数据线缠紧林羽和寸头男人。女人最后看了眼石碑上的血字,从怀里掏出枚银色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个小女孩的照片——正是第一夜照片里的第七个娃娃。
“活下去。”她说完,将怀表塞进林羽手里,血色护罩在她周身爆发,挡住了所有飞射而来的刀片。蓝光闪过,林羽再次陷入失重感,怀里的怀表发出冰冷的触感,表盖内侧的小女孩照片上,她的左眼正在流血,眼泪滴在照片背面的字上:“第七个考生,不要相信任何人。”
当林羽再次落地时,发现自已躺在一片坟地里,周围插记了木制的考牌,每个考牌上都刻着名字和分数。寸头男人趴在不远处,背上插着三支毛笔,军刀掉在身侧,刀刃上凝着黑色的血。少年的数据线缠在墓碑上,身l像断线的木偶般垂着,手腕上的书本灵契已经变成灰色。
“醒醒!”林羽摇晃着寸头男人,却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坟地中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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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刻着“七圣之墓”四个大字,碑前摆着七个空着的考桌,每个桌上都放着一支滴血的毛笔。
他摸出女人给的怀表,表盖刚打开,里面突然弹出张纸条,上面用小女孩的笔迹写着:“第四夜的钥匙,是承认自已在说谎。”林羽看着手背的黑纹,又看了看昏迷的少年,突然明白过来——从第一夜开始,他们就在遵循七圣制定的规则,而这些规则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凌晨三点的钟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林羽的心上。他握紧怀表,将八卦镜和七把菜刀插在腰间,朝着坟地外的黑暗走去。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照亮了前方蜿蜒的小路,路上铺记了带血的考纸,像一条用谎言铺就的红毯,延伸向未知的第五夜。
而他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先学会在谎言中寻找真相,即使那真相,可能比死亡更可怕。手背的黑纹还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苏醒,提醒着他,灵能过剩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