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要看看,孟知闲到底是不是死了!”
“世子爷,不可啊!”
下人跪了一地,劝他冷静。
挖坟掘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
纵然是自家主子下的命令,身边的下人也犹豫不敢动。
周唯安急火攻心,又吐了血。
现在已然是强弩之末,眼看着摇摇欲坠,就要倒下。
身边的下人也顾不上坟墓,急忙扶着他往马车走去。
看热闹的村民纷纷让开。
“……可惜了,孟娘子怀着身孕,要是能再等几个月……”
众人的唏嘘顺着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周唯安脚下像是生了根,再也迈不动脚步。
他死死握着下人的手,直直看向说这话的乡亲。
“她怀孕了?”
猛然间被问到话的乡亲,愣愣点头。
周唯安脸上泛起巨大的痛苦,努力咽下嘴里的鲜血。
“她、她走的时候,有孕几月了?”
那村民回想了一下我走时候的肚子,迟疑回答:“应该有六个月了。”
六个月……
周唯安神情恍惚:“也就是说,我当初走的时候,她应该就有孕了。”
“是……”
村民点了点头。
周唯安面色骤变,忍了又忍,终是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地。
眼瞧着下人们兵荒马乱,匆匆抬着周唯安上了马车。
一队人马在大雪中疾驰而去。
围观村民摇头叹息:“那孟小娘要是再等几个月,就能被接走到京城过日子了。”
“可惜了。”
“要我说呀,她就没那命!”
几个村民啐了一口,各自回家。
而昏迷不醒的马车里,吐血昏厥的周唯安手里,还死死抓着一枝沾血木簪。
那是我们定下亲事时,他亲手给我雕刻的。
我走的时候,把它放在了坟墓上。
村子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我已经坐上了南下的大船。
都说江南以南,有安逸小城,民风淳朴。
我扮成夫亡的寡妇,一路南下,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午夜梦回,我也曾幻想过,假如周唯安没有跟我和离。
我是否愿意陪着他回到那高门侯府?
“我不愿。”
我一万次回答自己。
高门大院,门扉深深。
规矩吃人,男尊女卑。
纵然那里有玉楼金阙,又与我何干?
花开花落终有时,相聚相逢本无意。
我怀着孩子一路南下,于此同时,载着周唯安的马车疾驰回京。
一路向北。
在他到达永昌侯府的那一天,我也下了船。
我决定带着孩子定居归海城。
天南海北,这一世本不应该再有纠葛。
可这世间事,自有上天安排。
天启十六年冬天,盛京城发生许多件大事。
永昌侯最喜欢的妾室暴毙身亡。
永昌侯新封的世子,不顾众人反对,以正妻之礼葬了一副衣冠。
在皇帝过年封笔前夕,永昌侯上奏,年老谢病,自请辞官。
天启十七年开春第一件事,就是永昌侯世子周唯安承继永昌侯爵位。
老侯爷避让西山养老。
京城发生的一切我都不清楚。
我在一个桃花灿烂的日子里,生下了我的女儿。
“娘,我跟他们打架,我又赢了!”
小丫头像炮弹一样冲进我怀里,笑的狡黠。
“孟潇湘,我不是说了,不许打架?”
我叹口气,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
“哼,他们说我是克死爹爹的野孩子,我就是要打他们。”
我心中酸涩难言。
我只想着扮作寡妇行事方便,却没想到纵然换一个地方,还是会有流言伤害女儿。
明明她没有克死爹爹。
想到远在京城的周唯安,我苦涩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他早就成婚了吧。
女儿嘟起嘴抱怨:“娘,你去年就说要给我找一个新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好。娘亲抓紧时间给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