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睡了吗？”
“睡了，睡得很香。”
“还疼吗，我来给你擦擦药……”
“不用，一个牙印而已，擦不擦药都那样，过两天就好了。”
坐在檐廊上，夫妻两人说着话。
先前，薛玉良抱着女儿抱了很久，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女儿了，只记得女儿患绞肠痧那段时间，才像现在这样抱着，一晚一晚的不睡，和郑世玉一起，轮换着抱着啼哭不休的女儿。
他刚才重温了一遍那种被小小人儿依靠的感觉。
和那时候一样，他也恨不得以身相代。
“今天是怎么回事，丫头这么亲近你？”
郑世玉问道。
以前，女儿虽然接受薛玉良在她视线内存在，却不接受薛玉良和她近距离接触，梳头发给女儿洗脸这些都只能由郑世玉去做，像这样亲密拥抱，哪怕是郑世玉也不行。
“我也不知道。”
薛玉良摇了摇头。
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看来，自己的变化是觉醒了前世记忆，获得了一个每日机缘系统，去了一趟一个奇怪的白沙县，难不成这种改变带来的气息变化，女儿有所感知？
在自己抱着女儿，女儿咬自己的时候，她貌似没有那么痛苦，貌似在自己这里得到了安慰。
既然如此，那就很好。
原因，不重要！
“饭菜已经冷了，我去热一下吧……”
郑世玉站起身。
“我吃不下，你要是饿了，你吃吧……”
薛玉良轻声说道。
“我也吃不下。”
郑世玉又坐了下来。
“世玉，有件事要告诉你。”
薛玉良扭头望着郑世玉，表情真挚。
“说吧。”
郑世玉笑了笑。
“只要别告诉我你想娶一个小的……”
“怎么会？”
薛玉良也笑了笑，他抬起手，伸向郑世玉，手指落在妻子的脸上，郑世玉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停滞不动后又主动向前，任由薛玉良的手摸在自己脸上。
薛玉良轻轻抚摸着郑世玉眼角的皱纹。
她才二十几岁啊！
之后，手指滑下，抹着她的嘴唇。
“别！”
“有点痒！”
郑世玉有些害臊，笑着偏开了头。
“当家的，你想给我说什么？”
她害羞地问道。
说到正事，薛玉良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放下手，望着郑世玉说道：“世玉，明天开始，我要进入道院修行三个月，若是在三个月内能够入门，就有资格转正……”
“咦？”
郑世玉眼中掠过诧异。
“当家的，我知道你还在对十二年前的事情感到遗憾，仍然有着不甘，只是……”
说罢，她忧虑地望着薛玉良。
“这件事是典吏张老爷安排的，大人看在我十年来做事勤勉，为人不错的份上，这才给了我这个机会，世玉，你放心，不会有问题，这个机会，我一定会抓住！”
“以后，我也要别人叫我老爷，喊你夫人，让你和女儿享福，不再受累！”
薛玉良表情坚毅地说道。
当然，他略过了五十两银子的事情没说。
这件事，不好解释，倒不如不说。
夫妻之间虽然要坦诚相处。
但是，像每日机缘系统这样的事情，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妻子郑世玉，并不是不放心对方，而是像这样的天大秘密，让郑世玉知道不会给她任何好处，反倒会造成负担。
“老爷，我相信你！”
郑世玉望着薛玉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谢谢夫人的信任，夫人，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薛玉良也笑了起来，伸出手，牵着郑世玉的手，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搂着她的肩膀，两人回屋。
……
子时三刻。
薛玉良准时睁开眼睛。
他扭头望向身边的妻子。
向着院子的那扇窗开着，一缕清辉从窗外洒进来，铺在床头，郑世玉睡得很香。
脑海内，声音回荡。
“每日机缘：子时末，水井坊西侧，柳神降世，朝柳神诚心祷告，可获得柳神赐福……”
柳神赐福？
这是什么？
有什么作用？
一如既往，问题如石沉大海，系统没有回应。
柳神？
顾名思义，必定是柳树成神。
不过，在大齐帝国，所有的神灵都必须由官府衙门敕封，山川河流，妖鬼精怪，要想成神，都必须靠拢朝廷，接受朝廷招安，方才能够被朝廷封正。
城隍，土地，河伯，山神皆是如此。
若没有被朝廷封正，便是淫祠邪祭。
水井坊西侧，有着一条溪流，溪流通往赤水河，溪边倒是长着一些垂柳，只是，这些垂柳都是一些才栽种下去的树苗，听说溪边的泥土有问题，很多树苗已经坏了。
柳神？
赤水县范围有十几个封正的灵神，其中，并没有柳神。
看来，这一次的机缘应该还是来自那个未知的空间，不知道是哪一个维度的白沙县。
要想获得这个机缘，需得冒一些危险。
院墙外，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渐渐远去。
薛玉良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郑世玉，给她把被角紧了紧，倒春寒的时候，夜里还是有点凉意，踢被子的话容易感冒。
之后，他走到储物间，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长三寸，牛角为把，锋刃很亮，比较锐利。
西关非常繁华，繁华的背后难免滋生不少龌龊，入夜之后，有组织团体也就非常活跃，在水井坊一带，就活跃着两个堂口，为了抢地盘，经常发生火并。
薛家还好，他毕竟披着虎皮。
哪怕是一个没有编制的书吏，只要还在衙门做事，那些人多少也给他一些面子。
不过，若是在现在这时间段遇见了，对方还给不给他面子，那就不好说了！
从来月黑风高杀人夜！
将套着牛皮刀鞘的匕首插在腰间，薛玉良离开主屋，在偏房那里站了片刻，确定女儿睡得很香后，他这才走到门前，很轻地打开门，露出能容一个人的缝隙，钻了出去。
回头小心关上门，上了锁。
薛玉良沿着小巷朝着西边走去。
城关没有宵禁，但是，也有巡夜的兵丁，他们是来自巡检司的弓手，不过，水井坊这样的贫民区，不配拥有，能有一个更夫敲着梆子提醒大家小心火烛就不错了。
薛玉良沿着墙角慢慢走着。
运气不错，没有遇见有组织团体成员。
偶尔，倒是在巷子角落遇见了人，那是喝多了蜷缩在墙角的醉汉，生活压力太大，现实世界太过痛苦，唯有沉醉在梦乡之中方才能够感受到幸福。
醉生梦死，不过如是！
一刻钟后，薛玉良来到了水井坊西侧。
这里的房屋不再连成一片，而是孤零零地坐落在林间或者山坡上。
在流向赤水的溪水边，栽种着一些柳树树苗。
抬头望向夜空，弯月正明，星星远远地避开，挂在夜空边缘，一闪一闪，宛若呼吸。
“来吧！”
薛玉良抿抿嘴。
他将紧张不安强行压制，默默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