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灵听罢,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个虚伪自私的人,伤害那个爱她至深的人。
“你不是说爱我吗?那就再救我一次。”
她缓缓起身,一道灵力如鞭,狠狠锁住他的喉咙。
“到此时,你还要狡辩!”
宁书臣那张俊俏的面容因窒息而扭曲,他艰难地求饶。
“阿灵……放……放过我……”
沈轻灵终究是松开了手,只觉得无尽的厌烦与疲惫。
“爱我?”她冷笑着挥出一道法诀,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好啊,既然爱我,为我牺牲性命,也是理所应当的。”
家仆立刻会意,将宁书臣强行按入了法阵之中。
随着阵法启动,他只能在凄厉的惨叫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迅速枯萎,一头青丝转瞬成霜,生命力化作点点魂丝,被强行注入沈轻灵的眉心。
看着他转瞬间鬓发如霜,形容枯槁的模样,沈轻灵恍惚间,竟想起了当年的我。
那场血战之后,我亦是这般耗尽心力,却还要在人前强撑着维持年轻的容颜,只因不愿让她看见我虚弱狼狈的模样。
沈轻灵命人将宁书臣关入柴房,断水断食。
她开始日夜不停地处理家族事务,妄图以一己之力挽救沈家的颓势。
可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内心的煎熬。
思念与愧疚如同两条毒蛇,日夜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心,很快便将她的身体拖垮了。
梦里,她总是回到过去,回到我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
她看到我手持那破碎的魂灯,将锋利的碎片,狠狠刺穿了她的胸膛。
梦里的痛楚如此真实,每一次,她都在泪流满面中惊醒。
“烛墨,就连在梦里,你也不肯原谅我吗?”她对着空寂的房间,喃喃自语。
不久,她便一病不起,药石无医,需以换血之术才能保命。
她拒绝了所有止痛的汤药,任由那锥心刺骨的痛楚席卷全身。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冷汗浸透了衣衫,一如当初那个被她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液流干的我。
她妄图用这种自虐般的方式,来赎清心中那份如山的罪孽。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换血之后,身体稍有好转,她又命人将已是奄奄一息的宁书臣带来,对他施以同样的酷刑。
“烛墨受过的苦,你也该一一尝遍!”她看着他恐惧哀求的眼神,心中只有麻木的快意。
而后,她日日跪在那面由我魂灯所铸的铜镜前。
用最柔软的丝绸,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冰冷的镜面,仿佛那是我尚有余温的脸庞。
“神仙哥哥,等我做了女将军,就嫁给你……”
幼时的誓言犹在耳畔,可镜中,再也不会映出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了。
不知从何处听闻,为仙人修建庙宇、广纳香火,可增其仙力,或能求得宽恕。
沈轻灵几乎散尽了沈家最后的家财,在京城外为我建了一座宏伟的道观。
她褪去了一身将军的骄傲与荣光,身着布衣,长跪于山门前,向每一位来往的香客布施、叩首,只为我庙中能香火鼎盛。
那些虔诚的祈祷声中,夹杂着她日复一日、无声的忏悔。
远在天阙之上的我,自然感知到了凡间的这一切。
我在天界的日子颇为逍遥自在。
众仙皆知我是新晋飞升的灯仙,历劫艰辛,待我格外亲厚。
在天界,修为高低,除了自身修炼,亦可借世人香火供奉之力增长。
令人诧异的是,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仙,竟在短短时日内法力大增,远超同侪。
按常理,我不该得到这般海量的供奉。
我偶尔会想起沈家,想起沈轻灵。
想必他们还在应对天谴之苦,哪有闲暇顾及其他。
直到一日,天帝召我入九霄宝殿。
“灯仙,你在凡间尚有一桩因果未了,需得你亲自去了结。”
“敢问天帝,是何事?”
“沈家。”
领了天帝法旨,我再度降临凡尘。
原来,沈轻灵为对抗天罚,竟不惜走上邪路,强行掠夺他人阳寿为己所用,已是罪孽滔天,人神共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