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他一次都没联系过她,游戏人间,潇洒得不行。
她回国后,他却锲而不舍地追着她,非要和她在一起两个月。
原来,是他活不长了。
这念头一出,许南栀预计的,落在心上的重拳没有到来,只是空落落地透着风,呼啸地刮着,呼啦啦地作响。
许南栀双眼通红,问道:“秦律师,你觉得顾隽州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律师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顾先生,他很洒脱,但也很脆弱,看着很潇洒,实则没太多求生欲望。”
像蜉蝣一梦,朝生暮死,短暂的,却又绚烂夺目得能让人牢牢记住。
顾隽州这样的男人,稍微了解他,就没有人不会为他着迷的。
烟酒不忌,话题不忌,说话有趣,从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在地上,他应该有很多朋友,至少酒肉朋友不会少。
但他始终保留着到此为止的分寸感,因为留有余地,所以叫人着迷。
顾隽州从来不做没理由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问题,许南栀总骗自己不去看透。
她一直嫉妒他的爱,气势如虹,结果,都只是死前的挣扎。
他要的再简单不过了,只是想被爱。
生死之间,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总是从许南栀的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许父和顾母结婚后,她要分手,顾隽州佯装生病,枕在她腿上不依不饶,红着眼沙哑地开口。
“许南栀,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为什么要因为上一辈人的事情,折磨彼此……”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够了吗?”
“你拿走了我全部的爱,却要抛下我,许南栀,你不能这样做……”
许南栀看得心痛,却只能无动于衷。
可是,她如果知道他时日无多,她还会这么急着斩断两人的关系吗?
如果知道两人之间是这样的结果,五年前她还会和他分手吗?
可惜没如果。
她的懦弱,变成了刺向他和自己的剑。
而他死之后,她竟才能放下那些恨和顾忌,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牢牢抓住他的手,好好爱他。
因为案情的调查还没结束,顾隽州的尸体还要继续留在警局。
秦律师加入了案件调查,匆匆走了。
许南栀刚出停尸房,就听说了段煜衍教唆他人犯罪的犯罪事实成立的消息。
他没抗住压,嘴硬着周旋几下就招了。
组织、策划还有工具,都是他提供的,按主犯处罚,大概率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对这个相处不过一个月的男人,她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想到顾隽州面临过的处境,她就心痛至极。
段家人得到消息很快,段母已经到了,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警察交涉。
看见许南栀出现,段母立马冲了过来。
“南栀,看在我们煜衍当过你未婚夫、今天都要娶你的份上,你高抬贵手,出示下谅解书吧,他要是坐了牢,这辈子都毁了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两家的婚事也是黄了。
段母只希望许南栀能别给压力,自己家能够从中周旋,减轻对段煜衍的处罚。
许南栀垂眸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眸中愠色渐浓:“伯母,你说什么也没用,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段母浑身一抖,流着泪退后了。
段家和许家联姻,到底是高攀了。
许南栀还愿意叫她一声“伯母”,完全是因为她素质好,警告她适可而止。
段煜衍被刑事拘留,还被临时羁押在办案区。
看见许南栀走来,他声泪俱下。
“南栀,我只是想给顾隽州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再来烦你了,你相信我!而且都只是皮外伤,我真的只是叫那群人去吓唬他一下,好让我们的婚礼别因为他出岔子!”
段煜衍很聪明,实在是会打感情牌,会避重就轻的一把好手。
“你胡说!”在旁边陪同的警察绷着一张脸,忍不住开口喝道,“那几名嫌犯的口供一致,都说是因为死者吐血了,把他们吓着了,才没继续犯罪行为的!”
许南栀盯着段煜衍,目光如刀般锐利,却克制着没有爆发。
段煜衍也是头一次见她这样的眼神,心头发颤。
她没说话,他却知道,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段煜衍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想起两人相亲时的场面。
他盼了五年了,终于盼到许南栀从英国回来,听说她终于打算继承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