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以站在一边,就这样看着她。
他的肩膀被抓破,好多道红痕,血迹还嵌在她长得吓人的指甲缝里。
餍足过的男人却并没有获得任何心理上的满足感,反之,冲动和激情过后,多了一丝不安和后悔。
他实在是被她今晚那些话伤到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们之间的样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
整栋京郊别墅安静得吓人,这里没有callia,连一个撒娇卖萌缓和气氛的人都没有。
最终,文时以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扯来一边椅背上的毛毯盖落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整个人从桌上拉起来。
她像是个丢掉灵魂的芭比娃娃,任由他摆弄。
她不圈着他脖子,不配合他的时候,他是没有办法将她横抱起来的,只能把她单手抱在肩上。
带她洗了澡,又吹了头发。
他们之间,再也没话说了。
有关于那个问题是什么回答,好像也没有讨论的余地和必要了。
温暖轻柔的被子下,他依旧习惯性地抱着她。
她也不挣扎,只是一直不肯闭上眼睛,眼里流落着的目光空洞又迷惘。
身体上有轻微的痛感,除了被他碰过的哪些地方,还有刚刚被放下来那一下,她用手腕撑了下,现在也好疼好疼。
她躲在他怀里,整个人麻木,空白,混沌得不知该作何举动。
他们一直努力的事,今天成功了。
可是没人高兴,也没人真的在享受单纯的快感。
滚热的呼吸搅合在一起,让暴露无疑的皮肤激起了细密的疙瘩。
丛一忽然觉得好冷,冷得发抖那种,白日里那些不适全部加重,加重到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猛烈地咳了好久。
然后,她费力地喘息了几秒,再平复过来,情绪彻底被结构崩塌。
她在他怀里,又放肆发泄一般地哭了一场。
眼泪磨蹭在他身上,这一刻,心碎得猝不及防。
他强势地抱住她,用了好大力气。
他开始疯狂后悔自己今晚的举动,同时又恨她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
他从来从来没有过这么难捱的感受,心疼,失落,懊悔各种各样他几乎从来不会触及的情绪一起攻占了他的身体。
他好像有点,有点明白丛一白日里那句话的意思了。
无论是谁做了他的太太,他都会温柔细致,尽职尽责。
但不是谁做了他的太太,他都会被搞到这般心绪烦乱,甚至是难过到不能专注思考。
他突然意识到,丛一对他来说,或许不再仅仅只有妻子,联姻对象这一个身份。
是他心疼的人。
是他在乎的人。
怀里的人哭泣得可怜,他却头一次没法用理智趋势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反而将她裹得更紧,换来了她挨着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好久好久都没松开。
哭到没有一点力气,身体里的水分也被这场情事耗干了。
丛一累得彻底,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逐渐失去意识。
直到夜里,烧得滚烫。
其实文时以一直都没睡着,他全程感受到了怀里的人体温的升高。
开始他以为只是
短兵
如果同眠
捏着水杯的手不动神色地颤抖了一瞬。
文时以怎么也没想过,
激烈的情事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什么叫做,
他们之间扯平了?
她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就此互相不亏欠,分道扬镳,
一拍两散了吗?
他放下手里的水杯,仰头看了看床边挂着的吊针。
吊针里的液体一滴又一滴,他忽然恍惚。
去年冬天里,在伦敦的那场雪里,
她也是这样,烧得浑身滚烫,安静地蜷缩在床上,
滴着液。
一转眼,
快要半年过去了。
他们父母也见过了,证也领了,吻接了,什么什么都做了。
他习惯性地掌控一切,包括工作,
生活,
全部细节。
可唯独在娶她这件事上,
事态总是失控,连带着他整个人也开始失控。
做不出有关于她们之间的任何预判。
“扯平之后呢?”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昨晚夜里下了场雨,整个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漂浮的那些见不着的尘埃,粉尘,
也都被这场急雨浇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卧室安静得吓人,也或许是她的呼吸道肿得太厉害,每一下呼吸都很重很费力,单单听着,似乎都能感知到她此刻的痛苦。
这样难熬的时刻,她听见了文时以的发问。
是啊,扯平之后呢?
她昨晚说的是离婚。
只是,此时此刻,她说不出口这两个字。
离婚就代表,他们以后就此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再也不能肆意地对他发脾气,不能在深夜躲在他怀里哭泣,不能随时随地向他索取她最需要的那份安全感了。
气氛和崩溃后,她发现,自己舍不得。
舍不得这样离开他,舍不得同那份温柔告别。
可是继续存续这种关系,又让她忍不住继续深陷。
她忽然很后悔,后悔当时答应嫁给他。
因为如果没嫁给他,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开始就好了,她和他仅仅停留在骤雨疾驰的那个浓夜里,萍水相逢,点到为止。
然后,她依旧在她痛苦的轨道继续航行,他也依然存活在他独善其身的星球,孤独的地持续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