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今天的事,对她夜闯坤宁g0ng的事,夏岐铭什么也没说。
当宁樱躺在那里,浑身是血的样子,他第一次感觉到,他要真的失去她了,这种感觉让他痛苦到平静,他没办法……没办法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夏岐铭终于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投下一片沉重的y影。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深深地看了宁樱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底。
就这样罢,夏岐铭心里想,哪怕彼此都痛着,哪怕两个人的心上都是伤口……
哪怕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让时间来抹平这一切吧……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吧……阿樱……
他转身,步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一步一步,走向殿门。
明灭的烛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孤独而压抑。
厚重的殿门无声地开启,又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也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殿内再次恢复了si寂。
宁樱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空洞地望着帐顶。
身t很痛,心却一片麻木的冰凉。
不知又过了多久,殿内极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停在纱帐之外。一个熟悉而低沉沙哑声音响起,恭敬而沉重:
“娘娘。”
宁樱终于有了反应,是玄凌。
“玄队……”
“臣,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娘娘安全。”
“保护我……”宁樱嘴角缓慢地牵动了一下“玄队是来看住我的吧………”
宁樱嘴角苦笑,几年前他们还一同住在庄子上,如今紫画被赶出g0ng去,娘亲也si了,如此情况下和玄凌再见面光景却也翻天覆地了。
玄凌沉默了。
如今她是皇上的妃子,他是皇上的心腹,往日的情义再好也都是过眼云烟了。
那沉默厚重得如同实质,压在两人之间。他无法反驳,也无法解释。
最终,他只是对着纱帐内那个模糊的身影,行了个礼,他默默地退后几步融入y影守在了内殿的入口处,再无半点声息。
寂静……
此后的宁樱的生活只剩下寂静……
夏岐铭那日离去后,便再未踏足长春g0ng半步。高高的g0ng墙,厚重的殿门,将这里彻底隔绝成了紫禁城里一座孤岛。
偶尔,只有揽月,会在送药送饭、打扫庭院时,小心翼翼地传递一些外面零星的消息。
“娘娘……听说,外面……很不太平呢……”
“小太子……被原庆帝的那些旧部劫走了……就在京畿附近的山里藏着……”
“朝堂上吵翻了天,好些大臣都……都心思浮动,听说……隐隐有要谋反的迹象……”
“皇上……皇上忙得焦头烂额,已经连着几日没合眼了……”
这些关乎江山社稷、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消息,听在宁樱耳中,激不起她心中半分波澜。
小太子?谋反?朝堂动荡?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与她何g?她的世界,早已在娘亲咽下那碗毒药的那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冰冷的废墟。
她在长春g0ng里,活得像个真正的幽灵。
不ai说话,眼神空洞,常常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一望就是几个时辰,仿佛灵魂已飘离了躯壳。
不再流泪,所有的泪水似乎都在那一夜流尽了,g涸的眼眶只剩下涩痛。
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连窗外的花开花落,四季更迭,似乎都引不起她丝毫的注意。
只是在某些更深露重的夜晚。
当整座g0ng殿陷入沉睡般的si寂,连守夜的g0ng人都忍不住打盹时。
她会悄无声息地起身。不点灯,赤着脚,推开沉重的殿门,走到庭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
这棵树,是柳氏初入g0ng陪伴她时,最喜欢的地方。她说这桂花的香气,让她想起庄子的秋天。
娘亲常在树下做针线,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些t己话。
如今,娘亲不在了。桂花依旧年年开放,浓郁的甜香弥漫在秋夜的空气里。
但这香气,宁樱却再也闻不出来了。
她只是默默地坐在树下冰凉的石阶上。双手环抱着蜷起的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
月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她仰头望着墨蓝se的夜空,低头看着地上摇曳的树影,眼神依旧是那片si寂的空茫。仿佛坐在这里,只是为了感受那一点点冰冷的、属于夜晚的真实触感,证明自己还活着,或者说,还存在着。
而在她不远处,几乎与浓重的夜se融为一t,玄凌的身影总是无声地伫立着。
他从不靠近,也从不试图与她交谈。只是在她走出殿门的那一刻,便如同影子般出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地守护着这片小小的、属于她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