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宁的身手是上了大学之后练的,那时候武术社招新,她稀里糊涂被塞了宣传单,听说入社就送免费课时,执教的教练是今年市里的跆拳道冠军。
听起来很威风是吧,赵予宁被骗了进去才发现,所谓的跆拳道冠军是少年组的,教他们的是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孩。
小孩很是严肃,上课时面对一群叽叽喳喳嬉闹的大学生也从不心软,下手更是快准狠,每每被练到筋骨酸疼躺好几天也不能缓解。
因此,学年未过半,武术社的人就跑了一半,等到学年末,就只剩下赵予宁和另外一个胖胖的姑娘。
那姑娘把武术社当减肥训练营,而赵予宁则是舍不得课时的一百块钱押金。
武术社在一片愁云中惨淡收场,招不够新人,学校不拨款,勒令武术社原地解散。
分别的那天小孩哥再也端不住了,嘴一瘪,扑到一个男人身上嚎啕大哭。
当时赵予宁听到那男人是这样哄小孩的——“没事,下个学年用我的奖项当宣传,我们办个跆拳道社,再去骗些人让你玩。
”风轻云淡一句话,让赵予宁不禁毛骨悚然并默默为明年的学弟学妹祈祷,千万别碰上这个看似“武术”实则“折磨”的社团。
但就是这样一个滑稽的社团教的几下三脚猫功夫,在赵予宁出国的法地挥动手里的小刀,他冷笑着,拼了命地伸长手。
电石火光的紧急情况下,赵予宁立即改变主意收回脚,转而往上层跑,但急剧转身带来的后果就是脚踝来不及转变方向,发出“咔”的一声。
赵予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往上跑是不现实了,那只能搏一把。
她咬紧牙关,趁着脚踝的疼痛还可以忍受,撑着扶手勉力一蹬,整个身体翻出阶梯,腾空而起。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李正义愣怔了半秒,也正是这半秒,足够赵予宁荡起身体,裹挟着重力的加持,狠狠踢向他手持的小刀。
李正义吃痛缩手,小刀掉落。
赵予宁顺势踹向他胸口,借着身体的重力将他整个人都踹得跌落阶梯。
人体翻滚的巨大声响在楼梯间里回荡,赵予宁不敢托大,用没伤的脚踝轻巧落地,迅速捡起小刀。
就在她低头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边传来,紧接着,李正义被人粗暴地拽起。
“砰”姜之堰的动作蕴含着千钧的怒火,仅一拳,李正义的侧脸迅速偏向一边,赵予宁抬起头时恰好看见他的牙齿混着血液喷出去。
!软塌塌的身体被巨力掼上墙,姜之堰掐住他的脖子,眼里的暴虐狠戾毫无遮掩,尽数用拳头发泄在李正义身上。
“别,我……我跟你回……”“砰!”又是一拳,这次命中的是鼻梁骨,赵予宁肯定,那骨头绝对是断了,鼻血喷涌而出,糊得满脸都是。
不论李正义如何求饶,姜之堰都只当听不见,心中的怒火从未如此盛炽,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让这人死。
如果拒绝配合调查只是普通事件,状况还没那么糟糕,那李正义之后干的一系列事情,都在一步步把自己逼上绝路。
说他蠢吧,他知道指使家人拖住警察,换来逃跑的机会。
说他聪明吧,他又持械伤人,将普通经济案件升级为刑事案件。
而更蠢的是,他的那群护短且毫无道理可言的家人。
姜之堰的脑海闪过小林苍白的脸,脸色更加阴沉,手下的动作也越加凶狠。
当时赵予宁前脚才离开,后脚他们就发现了李正义不见踪影,本想着立即去追捕,但那两个女人发了疯地缠上来阻止。
情急之中,小林为了制住发疯的女人,手掌虎口处不慎被硬生生咬了一块肉下来,这小子也是抗揍,冷汗直冒还能咬着牙不声张,同时腾出手拿出手铐,这才彻底摆脱了她的捣乱。
而那边的女人得手后,姜之堰拦住的老太太也想效仿,被他不由分说地拷上。
至此,这场闹剧的性质彻底变了。
姜之堰简单查看小林的伤势后,紧接着又冲下楼梯,去寻找逃跑的李正义。
也是恰好,他赶过来时正好看见李正义挥舞着小刀冲上前,赵予宁被逼的蹬起身子,干劲利落地在空中荡出一道饱满的弧线,紧接着,就把李正义踹落楼梯。
李正义的求饶声越来越小,而拳拳到肉的沉闷声音却越来越大,赵予宁拖着崴了的脚踝,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姜之堰的状态不对劲。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只见姜之堰的漆黑的瞳孔毫无光彩,像是只会打人的木偶,机械单一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而那李正义早就看起来不行了,奄奄一息地半阖着眼。
“姜同学?”“姜警官……”连喊两声姜之堰都毫无反应,赵予宁皱起眉,拉住他的胳膊,越攥越紧,指甲几乎都嵌进皮肤里,而他依旧没有直觉。
“疯了吧你,姜之堰!”赵予宁惊恐地大喝一声,同时拼了命地拉拽他的胳膊。
终于,姜之堰的眼里有了一丝的光,他恍然醒悟般忽地松开手,被掼在墙上的李正义软绵绵地瘫落在地。
赵予宁焦急地蹲下身,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直到手指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湿润后,才长呼一口气。
楼梯间重新归于寂静。
许久,姜之堰晦暗不明的脸才微微抬起,他缓缓扫视面前的赵予宁,视线在其明显肿胀的脚踝处略停,又逐渐向上,最终停在她的脸上,深深凝望。
她的脸上有心疼,有紧张,有埋怨,如此鲜活又近在咫尺,但姜之堰就是觉得,从今日起,她会离得更远。
“对不起……”他涩然开口,闷声闷气地抱歉。
抱歉自己的冲动,抱歉自己压抑不住。
赵予宁看着姜之堰低垂的脑袋,嘴唇开开合合,许多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终究只是无声地叹口气。
“你没有对不起我,姜之堰,你对不起的——”“是这身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