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2

    心寒

    雨水顺着警局门口的屋檐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林晚柠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辆熟悉的宾利消失在雨幕中，副驾驶上苏晴回头时得意的笑容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沉发来的消息：【别闹了，明天自己去和王总道歉，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

    林晚柠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一个字也没回。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碧水湾。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出租车驶过繁华的商业区，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开来。林晚柠望着窗外，想起三小时前那个噩梦般的场景——

    王总肥厚的手掌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摸，酒气喷在她脸上：林总监，喝了这杯，合同我马上签...

    她推开那杯掺了东西的酒，对方却变本加厉地把她按在沙发上。挣扎中，她摸到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

    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林晚柠付完车费，站在她和顾沉共同居住了五年的别墅前。指纹解锁时，系统发出滴滴的错误提示。她试了三次，门锁毫无反应。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顾沉的电话。

    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顾沉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苏晴咯咯的笑声。

    你换了门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晴晴说总用指纹不安全，我让人换成了密码锁。你今晚先找地方住吧，密码我明天发你。

    林晚柠握紧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顾沉，我刚刚在警局，因为差点被人强奸。

    林晚柠！顾沉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王总什么人我清楚，他不过是喝多了开个玩笑，你至于把人打进医院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发苦。顾沉，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声响，然后是苏晴撒娇的声音：顾总，我的生日蛋糕要化了...

    晚柠，顾沉的语气缓和了些，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晴晴今天生日，我答应陪她去冰岛看极光...

    林晚柠挂断了电话。她站在雨中，看着这栋曾经承载了她所有梦想的房子，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三年前的今天，顾沉在这栋别墅的露台上向她求婚，说会一辈子保护她。而现在，他连门都不让她进。

    物业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林晚柠走进去，对值班的保安说：我是A区8栋的业主，能帮我开下门吗我需要取些东西。

    保安认出了她：林小姐顾先生今天特意交代，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8栋...

    林晚柠愣在原地。她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这栋房子是我和顾沉共同购买的，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

    保安面露难色：可是顾先生说...

    我明白了。林晚柠收回身份证，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林晚柠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然后从包里拿出化妆包，仔细地补了妆。

    走出物业办公室时，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拦下一辆出租车，她报出了闺蜜程橙的地址。

    程橙开门时吓了一跳：天啊！你怎么淋成这样她赶紧把林晚柠拉进屋，拿来干毛巾和换洗衣物。

    热水冲刷着冰冷的身体，林晚柠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那些压抑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失望，随着水流一起倾泻而下。

    洗完澡出来，程橙已经煮好了姜茶。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林晚柠捧着温暖的杯子，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到顾沉换门锁那段，程橙气得拍案而起：这个混蛋！我早就看出他和那个苏晴不对劲！

    我以为...我们是不一样的。林晚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孤儿院里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他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

    程橙心疼地抱住她：晚柠，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第二天一早，林晚柠直接去了公司。她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信。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总监，顾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秘书敲门说道。

    林晚柠保存文档，整理好表情走向总裁办公室。推开门，她看见顾沉站在落地窗前，西装笔挺，依旧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精英。

    听说你要辞职顾沉转过身，眉头紧锁。

    是。林晚柠平静地回答。

    顾沉走近几步，语气缓和下来：晚柠，昨晚是我态度不好。但你也太冲动了，王总是公司重要客户...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让他得逞林晚柠打断他，还是说，你觉得用我的身体换合同是笔划算的买卖

    顾沉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让你注意方式方法...

    顾沉，林晚柠直视他的眼睛，你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我们的...纪念日

    三周年。林晚柠轻笑一声，不过显然，苏晴的生日更重要。

    顾沉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屏幕上晴晴两个字格外刺眼。他看了一眼，没有接，但表情明显焦躁起来。

    晚柠，别闹了。晴晴只是助理，我对她...

    顾沉，林晚柠打断他，我见过你看她的眼神。她顿了顿，就像当年，你看我一样。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最终，林晚柠转身离开：辞职信我已经发你邮箱了，交接工作我会在一周内完成。

    林晚柠！顾沉在身后喊她，你离开我能去哪别忘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林晚柠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那就都还给你。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柠把自己关在程橙家的客房里，疯狂地投简历、面试。程橙劝她休息几天，她却只是摇头：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搬出去。

    第五天晚上，程橙回家时带来一个消息：晚柠，顾沉在找你。他给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打了电话，说你有东西落在他那里了。

    林晚柠正在整理面试资料，闻言手指一顿：什么东西

    他没说。程橙犹豫了一下，他还说...如果你不回去，他就把我们公司并购了。

    林晚柠猛地抬头：他威胁你

    程橙苦笑：顾沉现在有这个能力。

    林晚柠合上电脑，拿起外套：我去见他。

    再回到碧水湾的别墅时，密码锁果然换了。林晚柠按响门铃，开门的是苏晴。女孩穿着顾沉的衬衫，下摆刚到大腿，露出白皙的皮肤。

    晚柠姐苏晴故作惊讶，顾总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林晚柠直接推开她走进屋内。客厅里摆着她的几个纸箱，上面贴着林晚柠物品的标签。

    顾沉呢她冷冷地问。

    苏晴靠在门框上，笑容甜美：他去给我买生日礼物了。上次因为某些人的事，我们的冰岛之行泡汤了...

    林晚柠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径直走向书房。她的设计图纸、专业书籍都被胡乱塞在纸箱里，最上面放着一个小绒盒——那是顾沉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一枚廉价的银戒指。

    晚柠姐，苏晴跟进来，语气突然变得诚恳，其实顾总很担心你。他说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偏激，怕你做傻事...

    林晚柠抱起纸箱，转身看向苏晴：你知道吗顾沉最讨厌别人穿他的衣服。她微微一笑，因为他有洁癖。

    苏晴脸色一变，还没等她反驳，大门被推开，顾沉走了进来。看到林晚柠，他明显怔了一下：晚柠你怎么...

    来拿我的东西。林晚柠抱着箱子往外走，听说你威胁要收购橙子的公司

    顾沉拦住她：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林晚柠绕过他，顾沉，别为难程橙。否则我会让全行业都知道，顾氏集团的CEO是怎么对待为他卖命七年的未婚妻的。

    顾沉脸色阴沉下来：你在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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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林晚柠平静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抱着箱子走向门口，顾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晚柠，别这样。我们之间有问题可以解决...

    问题就是，林晚柠挣脱他的手，你已经不爱我了。而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走出别墅大门时，天空又开始下雨。林晚柠没有回头，因此她没看到顾沉站在窗前，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

    纸箱最上面，那枚银戒指在雨水中渐渐失去了光泽。

    第二章

    决裂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林晚柠站在新租的公寓楼下，仰头看着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有些剥落，楼道灯忽明忽暗，与碧水湾的豪华别墅天差地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沉发来的第17条消息：【晚柠，我们谈谈】。

    她划开屏幕，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雨势渐大，她拢了拢外套，快步走进楼道。

    公寓很小，一室一厅，厨房只能容下一人转身。但阳光很好，早晨会从东面的窗户照进来，洒满整个客厅。林晚柠把从别墅带回来的纸箱放在地上，开始一件件整理自己的物品。

    最上面是那枚银戒指，已经氧化发黑。她拿起它，想起七年前顾沉把它戴在她手上时说的话：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换钻戒。

    现在他有钱了，钻戒却永远不会有了。

    纸箱底部压着一个牛皮笔记本，边角已经卷边。林晚柠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顾沉的喜好——他喜欢三分糖的咖啡，讨厌芹菜，对花生过敏...

    这是她刚进公司时记的，怕自己忘记。后来这些习惯成了本能，笔记本就被遗忘在抽屉深处。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程橙：【顾沉找到公司来了，说要见你，我说不知道你在哪，他看起来快疯了】

    林晚柠放下笔记本，回复：【别理他，过几天就好了】

    她走到窗前，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中透出一点光亮。手机又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晚柠顾沉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在你朋友公司楼下，我们谈谈好吗

    没什么好谈的。她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

    我错了，顾沉的呼吸急促，我不该那样对你，王总的事是我处理不当，门锁的事我可以解释...

    顾沉，林晚柠打断他，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

    电话那头沉默。

    我后悔那天在警局，还期待你会站在我这边。她轻声说，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每次我被欺负，你都会冲过来保护我一样。

    晚柠...

    但你不是当年的顾沉了，我也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女孩了。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到此为止吧。

    挂断电话，林晚柠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沙发上。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修改简历。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坚毅。

    第三章

    遗落的真相

    顾沉站在别墅书房里，面前摊开着从林晚柠抽屉里清出来的文件。他原本想整理好给她送去，却在这些纸张中发现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

    最上面是一沓病历，时间跨度长达五年。最早的一张是四年前，诊断结果是急性胃出血，医嘱写着避免饮酒、辛辣刺激。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公司刚起步，为了拿下一个重要客户，林晚柠替他挡了十几杯白酒。回家路上她疼得蜷缩在后座，却还笑着说没事。

    下面是一封来自米兰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日期是三年前——正是他向她求婚的那个月。信封没有拆开的痕迹，显然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选项。

    顾沉的手开始发抖。他翻开那个被压在抽屉最底层的相册，里面全是他们的合照。第一页贴着两张泛黄的拍立得，是他们在孤儿院时护工帮忙拍的。十五岁的林晚柠扎着马尾辫，笑容明亮，而他站在她身边，手搭在她肩上，眼神满是保护欲。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林晚柠清秀的字迹：【今天顾沉又加班到凌晨，我煮了醒酒汤，他喝了一口就睡着了。睫毛好长，像小时候一样。】

    顾沉的视线模糊了。他跌坐在椅子上，胃里翻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晴发来的消息：【顾总，明天会议的材料我准备好了】。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过去三个月，他是怎么被这个女孩的甜言蜜语蒙蔽了双眼又是怎么对陪伴自己十几年的林晚柠视而不见

    顾沉猛地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去。他必须找到林晚柠，必须亲口告诉她，他有多后悔。

    第四章

    雨夜

    林晚柠的新工作在一家小型设计工作室，工资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同事友善，不用应酬，下班后时间全是自己的。

    这天加班到很晚，走出办公楼时，天空又飘起了雨。她没有带伞，正准备冲进雨里，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

    我送你。

    顾沉站在她身后，西装被雨水打湿了一半，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眼下是明显的青黑。不过一周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林晚柠后退一步，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肩膀。不用。

    就送到地铁站，顾沉的声音近乎哀求，我保证不说别的。

    雨越下越大，林晚柠最终点了点头。两人共撑一把伞，却保持着最远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十字路口时，顾沉突然停下。晚柠，他的声音颤抖，我看到了那些病历，还有米兰的录取通知...

    林晚柠的身体僵住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顾沉抓住她的手腕，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把你做的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漩涡。林晚柠抽回手，顾沉，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

    给我一次机会，顾沉的眼睛通红，就一次，我发誓...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干脆地离开吗林晚柠突然问。

    顾沉愣住了。

    因为这样的场景，在我心里已经预演过无数次了。她轻声说，每一次你忘记我们的纪念日，每一次你为了工作放我鸽子，每一次你看着我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都会想，是不是该结束了。

    红灯转绿，林晚柠走出伞下，雨水立刻将她淋得透湿。顾沉追上来，脱下外套想披在她身上，却被她推开。

    别这样，你会感冒的！顾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晚柠站在雨中，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订婚戒指——顾沉后来送的钻戒，她一直带在身上，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他。

    顾沉，我们结束了。

    说完，她扬手将戒指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金属撞击井盖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就像他们十五年的感情，消失得无声无息。

    顾沉跪在雨中，徒劳地扒着下水道井盖，西装裤被泥水浸透，精心打理的发型彻底垮掉。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不敢相信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氏集团CEO。

    林晚柠转身离开，没有回头。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进嘴角，又苦又咸。但奇怪的是，她心里那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突然轻了许多。

    第五章

    新生

    一年后，米兰设计周。

    林晚柠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接受着媒体采访。经过一年的沉淀，她的设计风格越发成熟，这次参展的作品获得了业内广泛好评。

    林女士，听说您拒绝了国内多家知名公司的邀请，选择留在米兰发展，是为什么呢一位记者问道。

    林晚柠微笑着回答：因为这里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采访结束后，她收到程橙发来的消息：【你绝对猜不到谁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了】。

    紧接着是一条财经新闻链接：《顾氏集团陷入危机，CEO顾沉决策失误致股价暴跌》。

    林晚柠划开屏幕，照片上的顾沉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中的疲惫。她看了几秒，然后关掉页面，回复程橙：【不用理他】。

    走出展馆，米兰的阳光正好。林晚柠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她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夜，想起自己扔掉的戒指，想起顾沉跪在雨中的样子。

    但奇怪的是，这些记忆已经不再让她心痛了。就像一本翻过的书，故事已经结束，而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她掏出手机，拍下米兰湛蓝的天空，发了一条朋友圈：重生。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沉看到这条动态，手指悬停在点赞键上，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他关上办公室的灯，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桌上摆着那个他从下水道里找回的钻戒，沾满泥污，再也洗不干净了。

    第六章

    坠落星辰

    米兰的夜空被霓虹点亮，林晚柠站在酒店露台上，手中香槟杯里的气泡缓缓上升。身后展厅里，她的重生系列作品刚刚斩获设计周最高奖项。

    林，大家都在找你。她的导师马可推开通往露台的门，你可是今晚的主角。

    林晚柠转身微笑，黑色礼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锁骨处一枚小小的银质蝴蝶项链在灯光下闪烁——这是用那枚氧化发黑的戒指重新熔铸的。

    我只是需要透口气。她的意大利语已经相当流利。

    马可走近，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莫雷蒂集团的offer，他们愿意为你成立独立工作室，年薪是你预期的两倍。

    林晚柠翻开文件，手指在丰厚的条件条款上轻轻摩挲。一年前，她还是个躲在程橙客房里哭的失恋女人，现在却站在了行业顶端。

    恭喜你，亲爱的。马可亲吻她的脸颊，你值得这一切。

    露台门再次被推开，程橙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晚柠！你猜我刚在酒店大堂看见谁了

    林晚柠的笑容微微凝滞。程橙立刻摆手：不是那个人啦！是王总，就是当年那个...你知道的。他认出我后扭头就跑，笑死我了！

    香槟杯在林晚柠手中轻轻摇晃，她低头看着金色的液体：他现在怎么样

    程橙撇撇嘴：顾沉听说公司快不行了，几个大股东撤资，新产品线全线崩盘。她顿了顿，上周他还来我公司，说想买你米兰的电话号码。

    林晚柠将香槟一饮而尽，气泡刺激着喉咙：你怎么说

    我说滚蛋啊！程橙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

    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林晚柠皱眉按住右腹。这阵子工作太拼，胃病又犯了。

    你没事吧程橙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喝得太急。林晚柠摆摆手，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香槟杯从指间滑落，在露台地面上摔得粉碎。

    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程橙和马可惊慌的呼喊，看见米兰的星空在眼前旋转、坠落。

    第七章

    隔墙之隔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林晚柠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程橙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她试图坐起来，右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谢天谢地你醒了！程橙惊醒，立刻按下呼叫铃，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两天！医生说你...

    肝损伤林晚柠虚弱地接话。

    程橙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以前体检医生就提醒过。林晚柠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是酒精导致的

    程橙点点头：医生说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过度饮酒才会造成这种程度的损伤。晚柠，你到底...

    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生带着护士走进来。他是个严肃的意大利老人，眼镜后的目光犀利如鹰。

    林女士，您的检查结果显示肝硬化早期，需要立即手术。医生翻着病历，我很惊讶您能忍受这种程度的疼痛这么久。

    林晚柠平静地问：手术风险有多大

    15%的失败率。医生推了推眼镜，但如果不做手术，三年内会发展为肝癌。

    程橙倒抽一口冷气，紧紧抓住林晚柠的手。

    安排手术吧。林晚柠说，声音轻却坚定。

    医生离开后，程橙终于忍不住哭出来：都是那个混蛋害的！要不是为他挡酒...

    橙子，林晚柠轻声打断，是我自己的选择。

    程橙擦着眼泪：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顾沉来了。他在医院守了整整两天，刚才被护士赶出去吃饭了。

    林晚柠闭上眼睛，长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不想见他。

    我知道。程橙叹气，但医院规定手术需要亲属签字...

    你签。林晚柠睁开眼，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程橙红着眼睛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绒盒：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你的东西。

    林晚柠没有接：扔掉吧。

    你确定程橙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枚被泥水浸染过的钻戒，已经被清洗干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晚柠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非常确定。

    第八章

    雨中守候

    顾沉站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三天没刮的胡子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手机屏幕上是公司发来的十几条紧急消息，他全部已读不回。

    窗外开始下雨，米兰的雨和上海一样冷。他盯着医院大门，生怕错过林晚柠出来的身影——虽然他知道，手术前的她根本不会离开病房。

    咖啡早已冷透，顾沉掏出钱包付账，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滑落。那是孤儿院时期的合影，十五岁的林晚柠扎着马尾，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照片背面是她稚嫩的笔迹：【顾沉和晚柠，永远在一起】。

    永远。多轻率的承诺。

    顾沉将照片小心地放回钱包最里层，冒雨跑向医院。刚到门口，就被前台护士拦下。

    抱歉，先生，林女士明确表示不愿见您。护士的英语带着浓重口音。

    顾沉的声音沙哑：我只想确认她平安...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护士态度坚决，现在请您离开，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雨越下越大。顾沉站在医院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就像一年前那个夜晚。只是这次，连远远守候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林晚柠的场景——她站在雨里，将钻戒扔进下水道，眼神决绝得像是在埋葬整个过去。

    那天之后，他雇人翻遍了那条街的下水道，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戒指。清洗的时候，工人问他：先生，这戒指对您很重要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比我的命还重要。

    可现在，它对她已经一文不值了。

    第九章

    银蝶飞去

    手术前一晚，林晚柠从浅眠中醒来。病房里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程橙在陪护床上睡得正熟。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林晚柠望向门口，发现那里有个小小的反光点。

    她轻轻按铃叫来夜班护士。那是个和蔼的意大利姑娘，英语说得很慢但很清楚：有位先生留下这个，说它本就属于您。

    护士递过来的是一枚氧化发黑的银戒指——顾沉送她的第一件礼物，那个被她熔成蝴蝶项链后剩下的部分。

    他人呢林晚柠听见自己问。

    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三天。护士叹气，刚才被保安请走了。他让我转告您...护士努力回忆着中文发音，不必原谅，但请平安。

    戒指在林晚柠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带着那个人的体温。十五岁那年，顾沉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下它，在孤儿院后院的槐树下给她戴上，说：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带钻石的。

    后来他真的买了钻戒，却忘了当初送银戒指时的真心。

    林晚柠将戒指交给护士：请帮我还给他，就说...她顿了顿，不必再等了。

    护士离开后，林晚柠摸出枕下的蝴蝶项链。银质翅膀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像是随时会飞走。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顾沉时，他眼中的绝望和哀求。那一刻她几乎心软，但随即想起他要求她向王总道歉时的冷漠，想起他搂着苏晴离开警局时的决绝。

    有些伤口，愈合了也会留疤。

    林晚柠将项链戴好，银蝴蝶落在锁骨处，像是一个温柔的提醒——她终于学会了爱自己。

    第十章

    终成陌路

    一年后，上海国际金融峰会。

    顾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滩璀璨的夜景。一年前的那场危机让顾氏集团元气大伤，如今虽然勉强稳住阵脚，却已不复当年辉煌。

    顾总，莫雷蒂集团的代表到了。秘书轻声提醒。

    顾沉整理领带，转身走向会议室。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长桌对面，林晚柠正在翻阅文件。她剪短了头发，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锁骨处银蝴蝶项链若隐若现。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

    好久不见。她先开口，声音不冷不热。

    顾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好久不见。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林晚柠代表莫雷蒂集团提出的合作方案堪称完美，连最挑剔的股东都频频点头。顾沉却几乎没听进去一个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个人身上。

    她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没变。微笑时眼角的弧度还和从前一样，只是那笑容不再为他绽放。

    散会后，人群陆续离开。顾沉鼓起勇气叫住她：晚柠...

    林晚柠转身，礼貌而疏离：还有事吗，顾总

    这个称呼像刀一样扎进心脏。顾沉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问她身体恢复得如何问她为什么把他送的银戒指退回还是问她...有没有一刻想过回头

    最终，他只能说：你的设计很棒。

    谢谢。林晚柠微笑，如果没有别的事...

    那个王总，顾沉突然说，他公司去年破产了。

    林晚柠挑眉：所以

    所以我...顾沉的声音低下去，我终于做了早就该做的事。

    林晚柠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伸出手：祝顾氏集团蒸蒸日上。

    顾沉握住那只手，纤细却有力，已经不再是为他挡酒的那只手了。他忍不住收紧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但林晚柠已经抽回手，转身走向电梯。顾沉站在原地，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也是这样背对着他，说：顾沉，我们翻墙出去看星星吧。

    那时他毫不犹豫地跟上去了。而现在，他们之间隔着的岂止是一堵墙

    电梯门缓缓关闭，林晚柠的身影消失在缝隙中。顾沉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装着两枚戒指——一枚钻戒，一枚银戒。

    都是她不要的。

    窗外，黄浦江上游轮驶过，汽笛声悠长如叹息。顾沉想，有些错误，即使用尽余生也无法弥补。

    就像那颗被他弄丢的星星，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