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阳站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们为她梳妆打扮。大红的嫁衣如火般燃烧,金线绣成的凤凰在她裙摆上展翅欲飞。十八岁的年纪,本该是女子最美好的时光,可镜中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上,却看不到一丝喜色。
小姐,您今日真美。贴身丫鬟青竹轻声说道,手中玉梳轻轻滑过昭阳如瀑的黑发。
昭阳嘴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眼中却一片冰冷。美不过是件待价而沽的商品罢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昭阳的父亲——当朝宰相虞鸿大步走入内室。他身着紫色官袍,面容威严,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你们都退下。虞鸿挥退侍女,待房门关上后,才转向女儿,昭阳,今日之事,你心中可有怨恨
昭阳抬起眼眸,直视父亲:父亲既知女儿心有不甘,又何必多此一问
虞鸿长叹一声:太子虽非良配,但圣意难违。我虞家世代忠良,不能因你一人毁了百年基业。
忠良昭阳冷笑,父亲所谓的忠良,就是将亲生女儿送入虎口那李承泽荒淫无度,京城谁人不知
住口!虞鸿厉声喝止,随即压低声音,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你去制衡。太子若无人约束,将来登基必是天下大祸。昭阳,你自幼聪慧过人,为父相信你能应对。
昭阳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父亲可曾想过,若女儿不愿做这笼中金丝雀,又当如何
虞鸿面色骤变: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昭阳转身面对铜镜,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忽然明白,棋子若要跳出棋盘,必须先学会棋手的规则。
吉时已到,喜乐喧天。昭阳盖上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缓步走出闺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她背脊挺得笔直,没有丝毫犹豫。
宰相府外,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太子李承泽高坐马上,面容英俊却透着轻浮之气,眼中满是不耐烦。见新娘出来,他甚至没有下马相迎,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快些,别误了吉时。李承泽的声音里透着轻蔑。
昭阳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也让她记住这一刻的屈辱。
花轿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百姓们挤在路边争相观看这场盛大的皇家婚礼。没有人知道,红盖头下的新娘眼中燃烧的不是喜悦,而是冰冷的决意。
虞昭阳,她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终有一日,你要让这天下人,都记住你的名字。
东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昭阳被引入洞房,而李承泽则留在前厅与宾客饮酒作乐。直到深夜,醉醺醺的太子才踉跄着推开新房的门。
听说宰相之女才貌双全,今日让本宫好好见识见识。李承泽一把扯下昭阳的盖头,却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愣住了。
烛光下,昭阳美得惊心动魄。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唇似点朱。但那双眼中的冷意,却让李承泽酒醒了大半。
怎么,太子殿下不满意昭阳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承泽恼羞成怒:好个伶牙俐齿的贱人!你以为嫁入东宫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告诉你,在这东宫,本宫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
昭阳缓缓起身,与李承泽平视:殿下醉了。昭阳虽为女流,却也知礼义廉耻。若殿下今夜非要行夫妻之礼,明日朝堂上恐怕不好交代。
你敢威胁本宫李承泽暴怒,扬手就要打人。
昭阳不退反进,将脸凑上前:殿下请便。只是不知明日父亲问起我脸上的掌印,昭阳该如何回答
李承泽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狠狠甩下:好,很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说完,他摔门而去,留下昭阳一人站在新房中。
确认太子走远后,昭阳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她走到窗前,望着东宫高墙外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一步,成了。
新婚第三日,按照礼制,昭阳需入宫拜见太后与皇后。
清晨,青竹为昭阳梳了一个端庄的朝天髻,插上金凤步摇,又选了一袭绛紫色宫装。昭阳看着镜中的自己,已是一派太子妃的雍容气度。
小姐,今日入宫...青竹欲言又止。
昭阳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自有分寸。
凤辇穿过重重宫门,昭阳透过纱帘观察着这座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布局。每一道宫门的位置,每一处殿宇的分布,都牢牢刻在她的脑海中。
慈宁宫内,太后端坐上位,皇后陪坐一旁。昭阳恭敬行礼,一举一动皆符合礼制。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太后声音威严。
昭阳缓缓抬头,不卑不亢地与太后对视。太后年近六旬,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刀。
模样倒是不错,只是太过冷傲。太后评价道,太子妃应当温柔贤淑,而非这般锋芒毕露。
昭阳垂眸:太后教训得是。昭阳初入宫廷,许多规矩尚不熟悉,还望太后与皇后娘娘多加指点。
皇后温和地笑了笑:母后,昭阳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承泽的贤内助。
太后冷哼一声:但愿如此。听闻新婚之夜,太子并未留宿新房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昭阳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回太后,殿下体恤昭阳初次离家,心中惶恐,故让昭阳先适应东宫环境。
巧舌如簧。太后显然不信,哀家不管你们夫妻间有何龃龉,但太子妃的首要职责是诞下皇嗣。若一年内无所出,休怪哀家不讲情面。
昭阳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昭阳谨记太后教诲。
离开慈宁宫,昭阳又被引至御花园觐见皇帝。与太后处的压抑不同,皇帝李泓在凉亭中单独召见了她。
儿臣参见父皇。昭阳行大礼。
平身。皇帝声音温和,昭阳啊,朕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今日见你,甚是欣慰。
昭阳这才敢抬头。皇帝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却炯炯有神,与太子李承泽的轻浮截然不同。
谢父皇厚爱。昭阳谨慎应答。
皇帝示意她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茶:朕知你委屈。承泽顽劣,非良配。
昭阳心头一震,没想到皇帝如此直白。父皇言重了,昭阳既嫁入皇家,自当恪守本分。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虞鸿的女儿,岂会甘于本分二字昭阳,朕今日见你,是想告诉你,这深宫之中,机会与危险并存。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昭阳心跳加速,隐约捕捉到了皇帝话中的暗示:请父皇明示。
三日后,朕将在紫宸殿召见西域使团,你随太子一同出席。皇帝说完,便挥手示意她退下。
回东宫的路上,昭阳反复琢磨皇帝的话。这看似平常的朝见安排,背后必有深意。
果然,当昭阳将此事告知李承泽时,太子勃然大怒:女子不得干政!父皇怎会允许你出席朝会定是你这贱人蛊惑圣听!
昭阳不急不躁:殿下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父皇。昭阳只是传达圣意罢了。
李承泽语塞,他再狂妄也不敢质疑皇帝的决定。哼,就算去了,你也给我安分待在帘后,休要丢人现眼!
三日后,紫宸殿上。昭阳隐在珠帘之后,静静观察朝堂局势。西域使团此行为求减免岁贡,言辞谦卑却暗藏机锋。
陛下,近年西域连遭旱灾,民生凋敝。恳请天朝体恤,暂免三年岁贡。使团首领伏地请求。
朝臣们议论纷纷。户部尚书首先反对:西域岁贡乃祖宗旧制,岂可轻废
兵部侍郎却道:西域局势不稳,若逼得太紧,恐生叛乱。
争论陷入僵局。皇帝忽然开口:太子,你有何见解
李承泽显然没料到会被点名,支吾道:儿臣以为...以为应当遵循祖制...
皇帝失望地摇头,目光转向珠帘:太子妃可有高见
满朝哗然。自古以来,从未有后妃在朝堂上发言的先例。昭阳也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明白,这是皇帝给她的考验,也是机会。
儿臣冒昧。昭阳声音清亮,西域地处要冲,若生变故,镇守成本远高于岁贡。不如允其请求,但要求西域开放商路,许我朝商人自由往来。如此,朝廷虽失小利,却可得长远之益。
殿内一片寂静。片刻后,皇帝大笑:妙!就依太子妃所言。传旨,免西域三年岁贡,开放商路互市!
退朝后,昭阳刚回到东宫,李承泽便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贱人!谁准你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你可知满朝文武都在看本宫笑话!
昭阳这次不再退让:殿下若有过人见解,大可直言。昭阳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
好一个为君分忧!李承泽面目狰狞,本宫警告你,再有下次,定让你生不如死!
昭阳直视太子,一字一顿道:那昭阳拭目以待。
当夜,昭阳独坐窗前,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交由青竹秘密送出。信中只有寥寥数字:时机已至,按计划行事。
她望向皇宫方向,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皇帝的特别关注,太子的无能狂怒,都为她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李承泽,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昭阳轻声自语,不,这是你的坟墓,也是我的登天梯。
春去秋来,昭阳嫁入东宫已过半载。这期间,她谨记皇帝的暗示,抓住每一个展示才能的机会。渐渐地,太子妃贤明有才的名声在朝野间传开。
这日清晨,昭阳正在书房研读《孙子兵法》,青竹匆匆进来:小姐,刚收到消息,黄河决堤,下游三州受灾严重!
昭阳立刻放下书卷:陛下有何旨意
朝会上正在商议,据说太子殿下主张增税赈灾,惹得陛下大怒。
昭阳眼中精光一闪:备轿,我要入宫。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皇帝面色铁青,李承泽则跪在地上,额头冒汗。
增税百姓已遭水患,再加赋税,岂不是逼他们造反!皇帝拍案怒斥。
李承泽辩解道:父皇,国库空虚,若不增税,赈灾钱粮从何而来
荒谬!皇帝正要继续训斥,内侍来报:陛下,太子妃求见。
皇帝神色稍霁:宣。
昭阳入殿行礼:儿臣听闻黄河决堤,特来请命前往灾区赈济。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李承泽猛地抬头:胡闹!女子岂能抛头露面
昭阳不慌不忙:父皇,儿臣自幼随父亲学习治国之道,深知民为邦本之理。如今灾民流离失所,若处置不当,恐生民变。儿臣愿以太子妃身份亲往安抚,以示朝廷恩德。
皇帝沉思片刻:你有何具体方略
其一,开仓放粮,暂解饥荒;其二,以工代赈,组织灾民修筑堤防;其三,减免赋税,助民恢复生产。昭阳条理分明,所需钱粮,可从皇室用度中节省部分,另请富商捐助,朝廷给予他们盐铁专卖之权作为回报。
皇帝龙颜大悦:善!就依太子妃所言。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全权处理赈灾事宜。
李承泽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出言反对。
三日后,昭阳率领赈灾队伍离京。临行前,皇帝秘密召见她:昭阳,此次赈灾,务必办得漂亮。朕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昭阳心领神会: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灾区景象触目惊心。洪水过后,满目疮痍,灾民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昭阳亲自走访每一个灾民聚集地,分发粮食,安抚民心。
太子妃娘娘,我们真的能活下来吗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拉着昭阳的衣袖问道。
昭阳握住老妇人干枯的手:老人家放心,朝廷不会抛弃你们。我以性命担保,必让每个人都有饭吃,有屋住。
她说到做到。不仅迅速组织了赈济工作,还严惩了几个克扣粮饷的贪官。灾民们感激涕零,纷纷称她为活菩萨。
两个月后,灾区秩序基本恢复。昭阳回京复命,带回了灾民们联名写的万民伞。皇帝大加赞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称赞她贤德无双。
李承泽的嫉恨达到了顶点。当夜,他带着几个心腹侍卫闯入昭阳寝殿。
贱人!你处处与本王作对,今日定要你好看!李承泽醉醺醺地吼道。
昭阳冷静地看着他:殿下醉了,请回吧。
回本宫今日就要你知道,谁才是主子!李承泽一把抓住昭阳手腕,将她拖向床榻。
昭阳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一个反手,竟将李承泽摔倒在地。这是她自幼跟随父亲学习防身术的结果。
你敢反抗李承泽暴怒,来人,给我按住她!
侍卫们上前,昭阳却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谁敢上前,我立刻血溅当场!明日满朝皆知太子逼死太子妃,看陛下如何处置!
侍卫们不敢妄动。李承泽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昭阳如此刚烈。
滚出去!昭阳厉声喝道,否则我立刻自尽!
李承泽权衡利弊,最终咬牙切齿地带着侍卫离开了。
确认他们走远后,昭阳才放下匕首,双手微微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愤怒。她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封密信:时机成熟,启动凤翔计划。
次日,宫中传出消息,太子因行为不端被皇帝严厉训斥,禁足一月。而昭阳则被允许参与更多朝政,甚至获得了调动部分禁军的权力。
朝中大臣们开始私下议论:太子无能,太子妃却有明君之相,这天下将来不知鹿死谁手...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昭阳的书案上,她正专注地批阅着各州府呈报的奏章。自从赈灾归来后,皇帝特许她协助处理部分政务,这本是太子才有的特权。
小姐,兵部急报。青竹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将一封加急文书放在案头。
昭阳拆开火漆,眉头渐渐紧锁。北境戎族趁秋高马肥之际大举南下,已连破三城,守将战死,军民死伤无数。
她立刻起身:备轿,我要入宫。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如铁。皇帝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太子李承泽站在武将队列之首,却低着头不敢言语。
北境告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皇帝声音低沉,目光扫过满朝文武。
兵部尚书出列:陛下,戎族来势汹汹,当立即调派大军北上,以雷霆之势镇压!
户部尚书却道:国库空虚,大军出征耗费巨大,不如先派使者议和,暂缓其攻势。
两派争论不休,皇帝眉头越皱越紧。昭阳站在珠帘之后,将这些尽收眼底。她注意到皇帝的目光数次扫向珠帘,似在期待什么。
儿臣有本奏。昭阳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朝堂上的争吵。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自赈灾一事后,朝臣们对这位太子妃参政已不再大惊小怪,但女子在朝堂上发言仍属罕见。
讲。皇帝简短道。
昭阳走出珠帘,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戎族此次南下,表面看是掠夺,实则是试探。若我朝反应软弱,必会招致更大规模的入侵。
李承泽冷哼一声:妇人之见!难道要如兵部所言,劳师远征
昭阳不理会太子的嘲讽,继续道:儿臣建议双管齐下。一方面,派精锐骑兵快速北上,击其先锋,挫其锐气;另一方面,秘密联络戎族内部的亲善派,许以通商之利,从内部分化他们。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更重要的是,北境三城失守,暴露了边防松懈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整顿边防军务,选拔能臣良将镇守。
皇帝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太子妃所言极是。众卿以为如何
朝臣们交头接耳,多数人点头赞同。唯有李承泽脸色铁青,拳头在袖中攥得发白。
退朝后,昭阳刚走出大殿,便被李承泽拦住。贱人!谁准你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太子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怨毒。
昭阳平静地看着他:殿下若有良策,为何不当庭献上昭阳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
好一个为君分忧!李承泽咬牙切齿,你以为父皇宠你,就能无法无天告诉你,这天下迟早是本宫的,到时候...
到时候如何昭阳微微倾身,声音轻得只有太子能听见,殿下真以为,凭您的才能,能坐稳那个位置
李承泽勃然大怒,扬起手掌。昭阳不退反进,将脸凑上前:殿下请便。只是不知明日朝会上,父皇看到昭阳脸上的掌印,会作何感想
太子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狠狠甩下:咱们走着瞧!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昭阳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转身走向宫门,却见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官员在不远处向她行礼。
臣崔琰,参见太子妃娘娘。
昭阳认出这是户部侍郎崔琰,出身清河崔氏,在朝中颇有声望。崔大人不必多礼。
崔琰低声道:娘娘今日在朝堂上的见解,令臣佩服。北境之事,臣有些补充想法,不知娘娘可愿一听
昭阳眼中精光一闪:崔大人若有高见,本宫洗耳恭听。
两人沿着宫墙缓步而行,崔琰详细分析了北境军需供应的问题,并提出了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昭阳越听越惊讶,此人对军务的了解竟如此深入。
崔大人曾任军职昭阳问道。
崔琰微笑:臣年轻时曾在北境从军五年,对那边的情况略知一二。
昭阳心中一动:崔大人可有兴趣协助本宫处理北境军务
崔琰深深一揖:臣愿效犬马之劳。
回东宫的路上,昭阳的轿子突然被一队禁军拦住。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正是禁军统领薛霆。
末将薛霆,参见太子妃娘娘。薛霆抱拳行礼,奉陛下口谕,护送娘娘回宫。
昭阳掀开轿帘:有劳薛将军。不过本宫记得,东宫护卫一向由羽林军负责
薛霆低声道:羽林军统领赵虎是太子心腹。陛下...有所顾虑。
昭阳心领神会。皇帝这是在暗示她,太子可能对她不利,同时也在给她接触禁军的机会。
既如此,本宫就多谢薛将军了。
一路上,昭阳有意与薛霆交谈,发现这位禁军统领不仅武艺高强,对朝局也颇有见地。更难得的是,他对太子颇有微词,认为其不堪大任。
薛将军在禁军多久了昭阳状似随意地问道。
十年有余。薛霆答道,先帝在位时,末将便已任职。
昭阳点点头:禁军拱卫皇城,责任重大。薛将军辛苦了。
薛霆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为陛下效死,是末将的本分。
昭阳意味深长地道:希望将来,薛将军也能如此忠心。
薛霆愣了一下,随即郑重道:末将...明白。
回到东宫,昭阳刚换下朝服,青竹便匆匆进来:小姐,太后娘娘派人来,说要见您。
昭阳眉头微蹙:可有说所为何事
青竹摇头:只说是急事。
慈宁宫内,太后端坐上位,面色阴沉。昭阳行礼后,太后久久不语,只是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
太子妃,你可知牝鸡司晨何解太后突然开口。
昭阳心中一凛,这是指责女子干政了。回太后,儿臣明白。
明白哀家看你一点也不明白!太后拍案怒斥,女子参政,扰乱朝纲,这是亡国之兆!你身为太子妃,不知相夫教子,反而处处出风头,是何居心
昭阳跪得笔直:太后明鉴,儿臣所为,皆为朝廷着想。陛下既允儿臣参政,儿臣自当竭尽所能。
好一张利嘴!太后冷笑,你以为有皇帝撑腰,就能为所欲为告诉你,这后宫还是哀家说了算!从今日起,没有哀家允许,你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昭阳抬头,直视太后:太后懿旨,儿臣不敢不从。只是北境军务紧急,陛下已命儿臣协助处理...
住口!太后怒喝,来人,送太子妃回宫,严加看管!
昭阳被软禁在东宫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皇帝得知后,并未立即干预,只是派心腹太监送来了几本奏章,暗示她不必担心。
夜深人静时,昭阳独自在御花园散步解闷。忽然,她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循声望去,发现一位白发老宫女正在假山后烧纸钱。
这位嬷嬷,宫中禁止私烧纸钱,你不怕受罚吗昭阳轻声问道。
老宫女吓了一跳,见是太子妃,连忙跪下:老奴该死,请娘娘恕罪!今日是先女宰相林大人的忌日,老奴只是...
女宰相昭阳惊讶道,本朝何时有过女宰相
老宫女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那是先帝朝的事了。林大人才华横溢,官至宰相,辅佐先帝治理天下。可惜后来...她突然住口,不敢再说。
后来怎样昭阳追问。
后来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林大人就被...赐死了。老宫女声音颤抖,罪名是牝鸡司晨。
昭阳心头一震。她扶起老宫女:嬷嬷不必害怕。今日之事,本宫就当没看见。这些银子你拿着,以后每年今日,都替本宫给林大人烧些纸钱吧。
回到寝殿,昭阳彻夜难眠。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内心深处的渴望。
我要的不仅是生存,还有掌控命运的权力。她轻声对自己说,林大人的悲剧,绝不会在我身上重演。
次日清晨,一道圣旨打破了东宫的沉寂。皇帝以北境军务紧急为由,解除了昭阳的禁足令,并命她全权负责戎族事务。
太后得知后,气得摔了茶盏,却无可奈何。而太子李承泽,则在东宫大发雷霆,砸碎了满屋瓷器。
贱人!都是那个贱人!李承泽怒吼,本宫迟早要她好看!
与此同时,昭阳正在书房接见崔琰和薛霆。桌上摊着一张北境地图,三人低声商议着什么。
窗外,秋叶飘落,仿佛预示着朝堂上即将到来的风暴。
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太后设宴赏花,后宫嫔妃、公主命妇济济一堂。昭阳坐在席间,看着面前精致的酒杯,余光却捕捉到太后身侧的大宫女翡翠正死死盯着她。
太子妃入宫多时,还未曾与哀家好好叙话。太后笑容慈祥,眼底却一片冰冷,今日特备西域葡萄酒,诸位共饮。
宫女们为每人斟上殷红如血的酒液。昭阳端起酒杯,敏锐地注意到自己的杯子边缘有一抹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粉末。她佯装整理衣袖,手指轻弹,将早已藏在指甲中的药粉混入酒中。
儿臣敬太后。昭阳起身行礼,趁众人不注意时,将自己的酒杯与身旁翡翠的调换。
太后满意地看着昭阳饮下毒酒,却不知喝下的实则是翡翠。不到半刻钟,翡翠突然面色潮红,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襟,发出不堪入耳的呻吟。
快把她拖下去!太后拍案怒喝,脸色铁青。
昭阳故作惊讶:翡翠姑娘可是不胜酒力西域葡萄酒确实烈了些。
宴席不欢而散。昭阳回到东宫,立刻命青竹取来银针验看带回的那杯毒酒。银针迅速变黑,证实了她的猜测。
小姐,太后竟如此狠毒!青竹声音发抖。
昭阳冷笑:不过是想让我当众出丑,坐实疯妇之名,好让太子有理由废妃。她将毒酒小心封存,留着,日后有用。
次日,一个小太监秘密送来字条:未时三刻,兰台阁。
昭阳按时前往,在皇宫最偏僻的兰台阁见到了满头白发的苏尚书。这位三朝元老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老臣参见太子妃。苏尚书颤巍巍行礼。
昭阳连忙扶住他:苏大人不必多礼。不知大人秘密召见,有何要事
苏尚书环顾四周,低声道:老臣奉陛下密旨,特来告知太子妃,北疆军报有异,恐生变故。
昭阳心头一震。北疆军报向来由兵部直呈皇帝,太子都无权过问,为何特意告诉她
苏尚书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陛下说...太子妃见识不凡,或有良策。
昭阳顿时明白,这是皇帝在测试她的能力。北疆守将韩冲是先父旧部,忠心可靠。若有异动,必是朝中有人与之勾结。
太子妃果然聪慧。苏尚书意味深长,陛下对太子...失望至极啊。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昭阳耳边。皇帝竟有易储之心
离开兰台阁,昭阳心潮澎湃。皇帝的暗示给了她无限可能,但同时也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太子若知此事,必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
当夜,昭阳正在书房研读北疆军情,突然烛火摇曳。她本能地侧身一闪,一柄飞刀擦过她的脸颊,深深钉入身后书架。
有刺客!昭阳高喊,同时抄起砚台砸向窗外黑影。
黑影破窗而入,刀光如雪。昭阳抓起案上镇纸格挡,金属相击之声刺耳。她自幼随父亲习武,此刻派上用场。几个回合后,她假意跌倒,诱使刺客逼近,突然从靴中抽出匕首,直刺刺客咽喉。
刺客倒地气绝,昭阳这才发现是东宫侍卫统领赵虎的心腹。搜查尸体时,她找到一枚玉佩——正是太子随身之物。
李承泽,你竟敢在东宫行刺...昭阳冷笑,将玉佩收入袖中,却故意留下刺客腰带上的东宫令牌。
次日清晨,刺客尸体被发现的消息震动东宫。昭阳没有声张,只是派人密报皇帝。
早朝时,皇帝面色阴沉如水。当廷臣议事毕,他突然拍案而起:太子李承泽,你可知罪
李承泽吓得跪倒在地:儿臣...儿臣不知...
东宫侍卫夜闯太子妃寝宫,意欲行刺,可是你所指使皇帝怒喝。
儿臣冤枉啊!李承泽连连叩头,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皇帝冷笑,命人呈上东宫令牌,这又作何解释
满朝哗然。太子竟敢刺杀正妃,简直骇人听闻。昭阳冷眼旁观,心中暗笑。她故意留下明显证据,就是要让皇帝看清太子的狠毒无能。
儿臣真的不知...李承泽汗如雨下。
皇帝长叹一声:太子行为失检,着闭门思过一月,不得参与朝政。随即话锋一转,太子妃虞氏,贤良淑德,才识过人。即日起,加封协理朝政太子妃,可参与军国重事。
这道旨意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太子被禁足,太子妃却获得参政大权,这是本朝从未有过的事。
退朝后,昭阳回到东宫,发现李承泽正在她寝殿疯狂打砸。
贱人!你陷害本宫!太子面目狰狞。
昭阳不慌不忙地取出那枚玉佩:殿下,这才是确凿证据。昭阳若真想置殿下于死地,今早呈上的就不会是令牌了。
李承泽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昭阳只想自保。她将玉佩放在桌上,只要殿下不再相逼,昭阳愿与殿下...相安无事。
太子狐疑地看着她,最终抓起玉佩摔门而去。
夜深人静,昭阳将多年来写的闺怨诗词全部烧毁。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神越发坚定。铜镜中,她看着自己冷艳的面容,轻声发誓:既然你们逼我走上这条路,那就别怪我颠覆这天下。
暴雨连下七日,南方三州洪水泛滥,灾民流离失所。朝堂上,大臣们为如何赈灾争论不休。
陛下,灾民数十万,若不及时赈济,恐生民变。户部尚书忧心忡忡。
李承泽刚刚解除禁足,立即跳出来反对:国库空虚,哪来钱粮赈灾不如令地方豪强自行解决。
昭阳冷眼旁观许久,终于出列:父皇,儿臣愿往灾区赈济。
满朝哗然。女子赴灾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太子妃,灾区险恶,恐有不妥...老臣们纷纷劝阻。
昭阳坚定地说:儿臣曾成功赈济黄河水患,有经验。且灾区多妇孺,儿臣身为女子,更易安抚。
皇帝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准奏。赐太子妃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李承泽脸色铁青。退朝后,他立即派心腹赶往南方,密令地方官员给昭阳使绊子。
昭阳离京那日,阴雨绵绵。薛霆率领一队禁军前来护送。
陛下特命末将随行保护娘娘。薛霆行礼道。
昭阳心中一暖。皇帝这是在给她军权支持。有劳薛将军。
南行路上,昭阳仔细研究灾区情况,制定详细计划。她深知此行不仅是赈灾,更是扩张势力的良机。
一到灾区,困难接踵而至。当地官员阳奉阴违,粮仓明明有粮却声称空虚;豪强囤积居奇,高价卖粮;甚至有人煽动灾民闹事。
娘娘,这样下去不行啊。薛霆看着饿殍遍野的景象,拳头攥得发白。
昭阳冷笑:是该杀鸡儆猴了。
她首先以尚方宝剑斩了贪污赈灾粮的知县,震慑地方官。然后强行打开豪强粮仓,按需分配。最后组织灾民以工代赈,修筑堤防。
一日,昭阳正在发放粥粮,一群黑衣人突然冲入营地。
保护娘娘!薛霆拔剑迎敌。
刺客武艺高强,明显是职业杀手。昭阳一边指挥护卫,一边暗中观察,发现地方刺史躲在远处观望。她顿时明白,这又是太子的手笔。
激战中,昭阳看准时机,夺过一把弓,一箭射中刺史肩膀。刺客见雇主受伤,迅速撤退。
薛将军,拿下刺史!昭阳厉喝。
刺史被押到面前,面如土色:娘娘饶命!下官...下官是奉...
奉谁之命不重要。昭阳打断他,重要的是,你想死还是想活
刺史连连磕头:想活!下官想活!
那好,从今往后,你的主子只有一个——本宫。昭阳俯视着他,明白吗
刺史如蒙大赦,连连称是。就这样,昭阳一边赈灾,一边收服地方官员。她还秘密会见当地豪强,许以商业利益,换取他们的支持。
三个月后,灾区秩序恢复。昭阳返京时,沿途百姓跪拜相送,高呼活菩萨。她的美名传遍江南,声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刚回京城,一场政治风暴正等着她。以太后为首的保守派联合太子,发动了猛烈的政治攻势。
太子妃虞氏,专权乱政,僭越礼制,请陛下严惩!御史大夫当庭弹劾。
紧接着,一连串罪名被抛出:女子干政、擅杀官员、结交豪强...甚至有人诬陷她与薛霆有染。
昭阳冷静地听完所有指控,才缓缓起身:诸位大人所言,可有证据
御史大夫呈上一叠文书:此乃南方官员联名上奏,请陛下过目。
皇帝翻阅文书,眉头紧锁。昭阳不慌不忙,也呈上自己的奏章:儿臣亦有本奏。此为灾区万民伞,以及南方官员真实奏章。
原来,昭阳早已料到会有此劫,提前准备了反击证据。她一一驳斥每条指控,甚至当场出示了太子指使刺史刺杀她的密信。
至于薛将军,昭阳看向满朝文武,他奉皇命保护本宫,恪尽职守。若有小人污蔑,不仅是对本宫的侮辱,更是对陛下圣明的质疑!
朝堂上鸦雀无声。皇帝满意地点头:太子妃所言极是。朕看这弹劾,纯属无稽之谈!
太后见势不妙,突然开口:即便如此,女子参政终究不合礼制。太子妃应回后宫,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昭阳不卑不亢:太后明鉴。儿臣所为,皆为黎民百姓。若因拘泥礼制而置苍生于不顾,岂是为君之道
说得好!皇帝拍案而起,传旨,加封太子妃为辅国太子妃,可参议军国重事!
这道旨意彻底打破了传统,将昭阳的地位提升到几乎与太子平起平坐的地步。李承泽当场昏厥,被抬出大殿。
当晚,皇帝秘密召见昭阳。
昭阳啊,朕老了。皇帝突然显得疲惫不堪,需要一个能继承大统的储君...
昭阳心跳如雷,却不敢贸然接话。
皇帝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佩:这枚玉佩,是朕年轻时所用。今日赐给你,望你不负朕望。
昭阳双手接过,只觉重若千钧。龙纹乃帝王象征,皇帝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
回宫后,昭阳彻夜未眠。皇帝显然有意废太子,但能否成功还未可知。太后和太子党绝不会坐以待毙。
天快亮时,青竹匆匆进来:小姐,刚收到密报,陛下昨夜呕血,太医秘密入宫!
昭阳猛地站起。皇帝病重,时机紧迫。与此同时,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东宫侍卫突然增加了数倍,明显是太子在调集兵力。
传信给崔琰和薛霆,昭阳当机立断,启动凤翔计划全部部署。
她从暗格中取出一枚金印,重重按在一张空白诏书上。印文赫然是:虞昭阳印。
既然要争,就争那九五至尊之位!
寒冬腊月,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皇城。昭阳站在东宫的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心中隐隐不安。皇帝已连续五日未上朝,宫中传言圣体违和,但具体病情却被严密封锁。
小姐,崔大人密信。青竹匆匆走来,将一枚蜡丸塞入昭阳手中。
昭阳捏碎蜡丸,取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圣躬不豫,恐有不测。太子连日入宫,与御医密谈。
她眉头紧锁,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皇帝虽年过五旬,但一向身体康健,怎会突然病重而且太子与御医密谈,绝非吉兆。
备轿,我要入宫觐见父皇。昭阳转身吩咐。
青竹面露难色:小姐,太子有令,没有他的手谕,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
昭阳眼中寒光一闪:什么时候东宫成了太子的私牢去准备,就说本宫奉陛下前日口谕入宫。
刚走到宫门,昭阳就被一队羽林军拦住。为首的正是太子心腹赵虎。
太子妃娘娘,恕末将无礼,太子有令,您不能入宫。赵虎抱拳行礼,态度却强硬。
昭阳冷冷道:本宫奉陛下口谕入宫请安,你敢阻拦
赵虎寸步不让:太子殿下特别交代,尤其是您,更不得入宫。请娘娘回驾。
昭阳心中一沉。太子如此严防死守,皇帝的情况恐怕真的不妙。她不再纠缠,转身回轿,却在帘子落下的一刻,看到一队太监急匆匆地向紫宸殿方向跑去,脸上带着慌乱之色。
当夜,皇城钟声突然大作。昭阳从睡梦中惊醒,数着钟声——二十七响,国丧之音。
陛下...驾崩了青竹声音颤抖。
昭阳坐在床边,双手冰凉。皇帝虽非她生父,却是她在宫中最大的靠山。如今靠山倒了,太子登基后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清算她这个干政的太子妃。
为我更衣,素服。昭阳声音异常平静,另外,把那个紫檀木匣取来。
紫檀木匣中装着昭阳这些年来秘密组建的政治网络名单,以及与各方势力的往来密函。她迅速翻阅,将最重要的几份文件藏在贴身的暗袋里,其余的付之一炬。
天刚蒙蒙亮,一队禁军就闯入东宫,为首的正是新任禁军统领——太子的另一心腹周厉。
奉新皇旨意,太子妃虞氏即刻移居清思殿,不得延误!周厉高声宣布。
清思殿是位于后宫最偏僻处的一座小殿,常年无人居住,近乎冷宫。昭阳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平静地接过旨意。
容本宫收拾些随身物品。
周厉冷笑:娘娘不必费心,清思殿一应俱全。请即刻动身,违者以抗旨论处!
昭阳知道争辩无用,只带了青竹一人随行。走出东宫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心中没有留恋,只有冷静的算计。
清思殿果然简陋阴冷。窗纸破损,寒风呼啸而入;被褥潮湿,散发着霉味。青竹红了眼眶,昭阳却拍拍她的手:别急,这只是开始。
三日后,先帝大殓。作为太子妃,昭阳理应参加,却无人来通知她。直到黄昏时分,一个小太监偷偷溜进清思殿,递上一张纸条。
崔大人让奴才交给娘娘。
纸条上写着:新皇今日登基,改元景和。崔某被贬琼州,明日启程。薛将军解除禁军职务,调任边关。娘娘珍重。
昭阳将纸条嚼碎咽下。李承泽动作真快,登基第一天就清洗她的党羽。琼州是天涯海角,边关更是凶险之地,这是要把她的左膀右臂都废掉。
青竹,我床头暗格里有对珍珠耳坠,你拿去给那个小太监,让他给崔大人带句话——东山再起。
夜深人静时,昭阳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思索着对策。突然,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她立刻警觉地坐起,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
娘娘,是末将。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响起。
昭阳轻轻开窗,薛霆矫健地翻了进来。昔日威风凛凛的禁军统领,如今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还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薛将军!你怎么...
薛霆单膝跪地:末将明日就要启程赴边关,特来向娘娘辞行。另外...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皇城布防图,标注了所有岗哨和密道。末将虽被解职,但禁军中仍有忠于娘娘之人,图上红点标注的皆是。
昭阳接过图纸,心中一暖。在如此逆境中,仍有忠心之士,实属难得。
薛将军此去边关,务必保重。边关守将韩冲曾受我父亲恩惠,你可持此玉佩去找他。昭阳从颈间取下一枚凤纹玉佩交给薛霆。
薛霆郑重接过:娘娘放心,末将必不负所托。他日若有机会...
会有机会的。昭阳目光坚定,新皇不会容我太久,我必须在他下杀手前行动。
薛霆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娘娘但有差遣,末将万死不辞!
送走薛霆后,昭阳彻夜研究皇城布防图,将每一处细节牢记于心。天快亮时,她才合衣小憩片刻。
清晨,一阵嘈杂声将她惊醒。一队侍卫闯进清思殿,为首的内侍总管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虞氏,恃宠而骄,干预朝政,紊乱宫闱。着即废为庶人,幽禁清思殿,非诏不得出入。钦此。
昭阳平静接旨。这比她预想的要好些,至少没有被直接赐死。但她也明白,这只是开始。
果然,午后又来了一道口谕,命她三日内自尽,可保全家性命;否则,虞氏满门抄斩。
青竹听到这个消息,当场瘫软在地。昭阳却笑了,笑得冰冷刺骨。
好一个李承泽,这是要逼我走上绝路啊。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坚定的眼神,既然要我死,那不如大家一起死。
她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空心金钗,从中倒出一粒蜡丸。捏碎后,里面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青竹,你明日借口为我买白绫,出宫一趟,去找这个人,告诉他——凤翔九天。
青竹抹去眼泪,重重点头。
次日,青竹带回一包所谓的白绫,里面却藏着一封密信。昭阳看完后立刻烧毁,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三日后,新皇将赴天坛祭天,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景和元年元月十五,新皇李承泽登基后的第一次祭天大典。
天还未亮,整个皇城就忙碌起来。仪仗队、侍卫、太监宫女们穿梭不息,为这场重要的典礼做准备。按照祖制,新皇登基后需亲赴天坛祭天,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清思殿内,昭阳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今日将是她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青竹悄声道,薛将军的旧部已经秘密控制了玄武门,崔大人留下的暗线也准备好了。
昭阳点点头,从枕下取出那把一直藏着的匕首,插入靴筒。她又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小包粉末,小心地藏入袖中。
宫里的情况如何
新皇带走了大半禁军和羽林军护卫,宫中守备比平日松懈许多。太后也随行祭天,后宫只剩几个太妃和宫女太监。
昭阳嘴角微扬:天助我也。
辰时正,皇帝仪仗浩浩荡荡离开皇城,向城南天坛进发。昭阳站在清思殿的角落,看着队伍远去,直到最后一面旗帜消失在视线中。
行动。
青竹立刻取出一套太监服饰,帮昭阳换上。昭阳将长发挽起藏在帽中,又用炭灰略微修饰了眉眼,顿时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小太监。
你留在这里,按计划行事。昭阳叮嘱青竹,若午时我还没有消息...你就自己逃命去吧。
青竹泪水盈眶:小姐一定要小心!
昭阳拍拍她的肩,转身走出清思殿。她低着头,步履匆匆,像极了去办差的小太监。路上遇到几队巡逻的侍卫,无人多看她一眼。
按照薛霆提供的皇城布防图,昭阳顺利来到了紫宸殿后的一个小偏殿。这里平日是值班太监休息的地方,今日因大部分人都随驾祭天,显得空荡荡的。
昭阳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面书架前,按照特定顺序抽动几本书籍,书架竟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的一条暗道。
娘娘。暗道中早已有人等候,正是薛霆的副将王焕。
情况如何昭阳快步走入暗道。
一切顺利。薛将军已带边军精锐三千人秘密入城,埋伏在天坛周围。崔大人也从琼州赶回,联系了朝中旧部。只等娘娘一声令下。
暗道曲折幽深,直通皇城外的一处废弃宅院。昭阳走出暗道时,院子里已聚集了二十余人,都是这些年来她秘密组建的政治网络核心成员。
众人见昭阳到来,齐齐行礼。昭阳抬手示意: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之事,成则共享富贵,败则共赴黄泉。昭阳在此先行谢过。
一位白发老者上前——正是曾被贬琼州的崔琰:娘娘,新皇无道,登基不过旬日,便已诛杀忠良,横征暴敛。朝野上下,怨声载道。今日之举,实乃替天行道!
昭阳环视众人:祭天大典何时开始
巳时正。王焕答道,按照惯例,将持续两个时辰。我们已在天坛周围埋伏好人手,只等仪式进行到最关键处——新皇独自登上祭天台时动手。
昭阳沉思片刻:不,计划有变。
众人愕然。崔琰急道:娘娘,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啊!
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仓促行事。昭阳目光炯炯,杀一个李承泽容易,但之后呢我们要的不是弑君之名,而是堂堂正正的改朝换代!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绢:这是我拟的檄文,列举李承泽十大罪状。王将军,你立刻派人抄写百份,在行动开始时撒遍京城各处。
崔大人,你联络朝中大臣,尤其是那些被李承泽打压的,让他们在事发后立刻联名上书,请求废黜昏君。
另外,派人去请韩老将军,他德高望重,由他出面主持大局最为妥当。
众人领命而去,只留下崔琰和几个心腹。崔琰看着昭阳,眼中满是赞叹:娘娘深谋远虑,老臣佩服。只是...之后呢
昭阳望向皇城方向,声音坚定:之后,这天下该换一种活法了。
午时将至,天坛上的祭天大典正进行到高潮部分。李承泽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独自登上九层高的祭天台,准备宣读祭天文告。
台下,文武百官肃立。太后坐在特设的凤座上,面带欣慰之色。没有人注意到,护卫队伍中混入了不少生面孔,而本该在场的羽林军统领虎却不见踪影。
李承泽展开祭文,正要宣读,突然一阵狂风骤起,将祭文卷走。他愕然抬头,却见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无数纸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
那是...什么太后站起身,疑惑地接过一张飘到眼前的纸片,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
纸上赫然写着《讨昏君檄》,列举了李承泽从谋害先帝到残害忠良的十大罪状,末尾盖着虞昭阳的印章。
护驾!护驾!太后尖声叫道。
但已经晚了。护卫队伍中突然有半数人倒戈,将武器对准了同伴。天坛四周冲出大批武装士兵,将整个祭坛团团围住。
李承泽站在高高的祭天台上,孤立无援。他惊恐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士兵的簇拥下缓步走来——虞昭阳。
她已换下太监服饰,穿着一身素白孝服,黑发如瀑披散,在风中飘扬。没有华丽的装饰,却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虞氏!你...你要造反吗李承泽声音颤抖。
昭阳仰头看着他,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李承泽,你毒杀先帝,残害忠良,横征暴敛,天怒人怨。今日,我虞昭阳代天行诛!
胡说!朕乃真命天子!李承泽歇斯底里地喊道,羽林军何在给朕拿下这个逆贼!
但无人响应。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走到昭阳身旁——正是边关统帅韩冲。
陛下,老臣已查明,先帝确系被毒杀。而毒药,正是陛下您通过御医下的。韩冲声音洪亮,全场哗然。
太后瘫坐在凤座上,面如死灰。李承泽则疯狂大笑: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
昭阳一挥手,几名士兵押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御医张诚。
陛下...老臣实在受不了酷刑...张诚哭喊着,老臣招了,全都招了...
局面急转直下。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崔琰高声喊道:先帝遗诏在此!
全场寂静。崔琰展开一卷黄绢,朗声宣读:太子承泽,性情乖张,不堪大任。若朕有不测,可传位于贤德之人。此乃先帝亲笔,诸位大人可验看。
几位重臣上前查看,确认是先帝笔迹无疑。虽然遗诏没有明确指定继承人,但已足以否定李承泽的合法性。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指手画脚!李承泽见大势已去,索性撕破脸,诸位爱卿,难道你们要奉一个女人为主吗
朝臣们犹豫了。确实,自古以来从无女子执政的先例。
就在僵持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老臣愿拥戴虞娘娘!
众人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三朝元老、礼部尚书苏洵。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缓步走到昭阳面前,郑重下拜:娘娘德才兼备,先帝在时常赞娘娘有治国之才。如今昏君无道,娘娘挺身而出,实乃天下苍生之福!
有苏尚书带头,那些原本就对昭阳有好感,或是被李承泽打压的大臣纷纷跪倒:臣等愿拥戴虞娘娘!
李承泽见大势已去,突然从祭天台上纵身跃下,却被下面的士兵接个正着。昭阳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君王如今面如土色的模样,心中没有喜悦,只有平静。
押下去,严加看管。她简短地命令,然后转向众人,即刻回宫,稳定局势。
政变成功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京城。当昭阳率领大军返回皇城时,街道两旁已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许多人手中还拿着那份《讨昏君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先帝是被今上毒死的...
虞娘娘真是女中豪杰,竟能推翻昏君!
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女人当家可是前所未有啊...
昭阳骑在马上,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的皇城——那座她曾经被囚禁,如今即将成为主人的地方。
紫宸殿内,一场紧急朝会正在召开。以苏尚书和韩老将军为首的大臣们已经控制了局面,剩下的李承泽党羽或被捕或投降。
昭阳换上一袭素色宫装,端庄地坐在平日皇帝听政的龙椅旁——她没有直接坐上龙椅,这个细微的举动让许多大臣暗自松了口气。
诸位大人,昭阳声音清朗,今日之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李承泽弑君篡位,罪证确凿。如今首恶已擒,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安抚天下。
苏尚书出列:娘娘所言极是。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议定新君人选。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按照正统,该从皇族中另选贤明,但先帝子嗣单薄,只有李承泽一子。其他亲王要么年迈,要么平庸,实在难当大任。
韩老将军突然高声道:老臣有一言!虞娘娘才德兼备,先帝在时常赞其有治国之才。如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老臣提议,拥立虞娘娘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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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女子为帝,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礼部侍郎立刻反对:荒谬!牝鸡司晨,家之穷也,何况一国乎
崔琰冷笑:侍郎大人莫非忘了,李承泽这个真命天子可是毒杀了自己的父皇。如此禽兽不如之人,就因为是个男子,便配坐这龙椅吗
这...礼部侍郎语塞。
昭阳适时开口:诸位大人,昭阳一介女流,本无意于大位。然国事艰难,若诸位大人一时难以决断,昭阳愿暂摄朝政,待选出贤明新君,再行归政。
这个折中的提议获得了多数大臣的认同。毕竟昭阳的能力有目共睹,而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于是,在苏尚书和韩老将军的主持下,朝会通过了由虞昭阳权摄朝政的决议,并昭告天下李承泽的罪状,废为庶人,囚禁于冷宫。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昭阳终于得以回到寝宫——不再是偏僻的清思殿,而是历代皇后所居的凤鸾宫。
青竹早已带人将宫殿收拾妥当,见昭阳回来,连忙迎上:小姐...不,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昭阳疲惫地坐在绣墩上,任由青竹为她卸下钗环。今日只是开始,明日还有更多难关。
青竹为她揉着肩膀:娘娘今日在朝堂上真是威风,那些大老爷们都不敢直视您呢。
昭阳轻笑:他们怕的不是我,是站在我身后的边军和禁军。她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要让他们真心臣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正说着,崔琰求见。昭阳立刻宣他进来。
崔琰行礼后低声道:娘娘,刚收到消息,太后在慈宁宫...自缢了。
昭阳手中的茶盏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宫女发现时,已经...太后留下遗书,承认知晓李承泽毒杀先帝之事,无颜苟活。
昭阳闭了闭眼:以礼安葬吧,毕竟是一国太后。
崔琰领命,又道:还有一事,李承泽在冷宫中大吵大闹,说要见娘娘。
不见。昭阳冷冷道,派人严加看管,别让他死了。他的命,我还有用。
崔琰告退后,昭阳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短短一日间,她从待死的囚徒变成了帝国实际上的统治者,这种转变足以让任何人头晕目眩。但昭阳却异常清醒——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昭阳早早起身,换上一身正式的朝服。这是她特意命人赶制的——既保留了女性服饰的特点,又融入了龙纹等帝王元素,象征着特殊的身份。
紫宸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昭阳缓步走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怀疑,也有敌意。
昭阳不慌不忙地走到龙椅前——今日那里放了一把稍小的凤椅,是她特意安排的。这个细节让一些保守的大臣略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诸位大人,今日有三件要事商议。昭阳开门见山,其一,先帝丧仪;其二,边疆防务;其三,赋税改革。
她的声音沉稳有力,议事条理分明。朝臣们渐渐从对性别的关注转向了政事本身。当讨论到北境戎族蠢蠢欲动时,昭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主动出击,以战止战。
戎族之所以连年犯边,皆因我朝一味防守。今当集结精锐,深入草原,直捣其王庭,方可保边境十年太平。
兵部尚书质疑道:娘娘,深入草原风险极大,若败...
本宫自有胜算。昭阳胸有成竹,韩老将军已训练出一支精锐骑兵,熟悉草原地形。另外...她看向崔琰。
崔琰会意,出列道:臣已通过旧日关系,与戎族内部几个部落达成秘密协议。他们愿为内应,共击王庭。
朝臣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昭阳早已布局至此。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昭阳宣布将亲自督军,前往边关。
娘娘,万万不可!礼部尚书急忙劝阻,千金之躯不坐危堂,何况...
何况本宫是个女人昭阳微笑,尚书大人放心,本宫不会亲临战阵,只是坐镇边关,鼓舞士气。另外...她环视众人,这也是让天下人看看,本宫虽为女流,却也有保家卫国之志!
朝会持续到午时。昭阳对每项议题都有独到见解,处理政务干脆利落,让许多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大臣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退朝后,昭阳召见了薛霆等心腹将领,详细部署边关之行。正商议间,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娘娘,不好了!废帝李承泽在冷宫...逃走了!
昭阳面色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早朝时分。守卫发现时,人已经不见了,只找到这个...小太监递上一张字条。
昭阳展开一看,上面潦草地写着:虞氏,朕必卷土重来!
薛霆立刻跪下:末将失职,请娘娘责罚!
昭阳将字条揉成一团:不是你的错。李承泽虽无能,但在宫中经营多年,必有死忠。她沉思片刻,传令下去,秘密搜捕,不要惊动朝臣。另外,加强宫中守卫,尤其是...
她突然停住,想到了什么:天坛!立刻派人去天坛搜查!
然而为时已晚。当薛霆带人赶到天坛时,只发现几具侍卫的尸体,和一个被撬开的密室——里面原本存放着传国玉玺,如今已空空如也。
消息传回,昭阳站在凤鸾宫的窗前,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轻声自语:李承泽,你这是自寻死路。
李承泽盗走传国玉玺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昭阳端坐在凤椅上,冷静地观察着朝臣们的反应。
娘娘,此事非同小可!礼部尚书苏洵面色凝重,传国玉玺乃天命所归之象征,如今遗失,恐动摇国本啊!
是啊,没有玉玺,诏书如何用印邻国来使如何接待其他大臣纷纷附和。
昭阳轻轻抬手,殿内立刻安静下来。诸位爱卿所虑极是。然玉玺虽失,天命未改。李承泽盗玺潜逃,正说明其心虚胆怯,不足为虑。
兵部尚书出列:娘娘,臣担心废帝会联合地方势力,借玉玺之名起兵造反。
他若敢反,正中本宫下怀。昭阳冷笑,传令各州府,严查过往行人,悬赏捉拿李承泽。至于玉玺...她顿了顿,暂时以本宫金印替代,待新玺刻成再行更换。
朝臣们面面相觑。新君登基重刻玉玺并非没有先例,但在废帝携真玺逃亡的情况下,难免会引发正统之争。
退朝后,昭阳召来薛霆和崔琰密议。
李承泽逃往何处,可有线索昭阳问道。
薛霆摇头:各处关卡均未发现踪迹,恐怕有人接应。
崔琰沉思道:以臣之见,废帝很可能逃往南疆。南安王李崇乃先帝胞弟,一直对先帝传位给李承泽而非自己心怀不满。
昭阳眼中精光一闪:南安王...本宫记得他手握十万精兵,镇守南疆多年。
正是。若李承泽以玉玺为凭,说动南安王起兵...崔琰没有说完,但意思已明。
昭阳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登基大典在即,若此时爆发内战,不仅会生灵涂炭,更会让戎族等外敌有机可乘。
薛将军,边关情况如何
薛霆抱拳:回娘娘,韩老将军已按计划整军备战,但若抽调兵力应对南方...
不可。昭阳果断道,北境安危关系天下,不容有失。南疆之事,本宫另想办法。
她回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密旨:崔爱卿,你亲自走一趟南疆,将此信秘密交给南安王妃。
崔琰接过密旨,面露疑惑:南安王妃
昭阳嘴角微扬:王妃乃本宫表姐,与我自幼交好。南安王惧内,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崔琰恍然大悟,领命而去。
薛霆仍有些忧虑:娘娘,即便南安王不起兵,李承泽携玉玺在外,终是心腹大患。
昭阳目光深邃:玉玺不过是块石头,真正的天命在民心。薛将军,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前往北境。
娘娘仍要亲征薛霆惊讶道,如今局势...
正因局势不稳,本宫才更要去。昭阳坚定地说,唯有让天下人看到本宫保家卫国之决心,才能稳固人心。
三日后,昭阳一身戎装,在万民瞩目下率军离京。她没有乘坐凤辇,而是骑马而行,英姿飒爽的模样让围观百姓惊叹不已。
娘娘真乃女中豪杰!
有如此明君,何愁国家不兴
听说娘娘亲自训练了一支女子卫队...
百姓的议论传入昭阳耳中,她微微一笑。民心,才是真正的玉玺。
行军途中,探马接连来报:南疆方面,南安王突然称病不出,李承泽行踪成谜;北境方面,戎族大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能南下。
昭阳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在第十日抵达边关重镇——雁门关。
韩老将军率众将出关相迎。看到昭阳真的亲临前线,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们无不肃然起敬。
娘娘,戎族大军距此已不足百里,预计三日内便会攻城。韩冲汇报道。
昭阳点点头:关内守备如何
粮草充足,士气高涨。只是...韩冲犹豫了一下,戎族此次号称十万大军,而我军不足五万...
昭阳环视众将: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诸位将军久经沙场,可有破敌良策
一位年轻将领出列:末将以为,当据险固守,待敌粮尽自退。
另一位老将反对:守而不攻,终是下策。戎族若久攻不下,必会分兵劫掠周边州县,百姓将遭殃。
众将争论不休,昭阳静静听着,突然问道:戎族王庭现在何处
韩冲展开地图:距此约三百里,在狼山脚下。
守军多少
精锐尽出,留守不过万余。
若我军派一支奇兵直捣王庭...
韩冲眼睛一亮:娘娘妙计!戎族王阿史那必会回师救援,届时我军可半路设伏...
昭阳微笑颔首:正是。此计需一员猛将率精兵深入敌后,危险异常...
末将愿往!薛霆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昭阳深深看他一眼:薛将军可有把握
末将必不辱命!
当夜,薛霆率领五千精骑,悄悄出关,绕道直奔戎族王庭。昭阳亲自送行,将一枚护身符挂在他颈间:平安归来。
三日后,戎族大军果然兵临城下。昭阳身着铠甲,登上城楼督战。箭矢如雨,滚石如雷,战斗异常惨烈。
娘娘,此处危险,请速回营!韩冲见一支箭擦着昭阳头盔飞过,急得大喊。
昭阳纹丝不动:将士们正在流血,本宫岂能退缩
她的话迅速传遍全军,士兵们士气大振,奋勇杀敌。第一日攻城,戎族死伤惨重却未能撼动雁门关分毫。
第二日,探马来报,戎族后方起火,薛霆已攻入王庭!
好!昭阳拍案而起,传令,准备出击!
当戎族王阿史那得知王庭被袭,果然急令撤军。韩冲率主力趁机出击,与薛霆前后夹击,大败戎族于野狐岭。
捷报传回京城,朝野欢腾。昭阳不仅亲自指挥了这场关键战役,更在战后亲自慰问伤兵,为将士包扎伤口。这些举动深深打动了边关军民,她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就在大军准备凯旋之际,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李承泽出现在江南,以传国玉玺为凭,宣称昭阳是篡位逆贼,已集结三万兵马,准备北上清君侧!
昭阳率军回京途中,江南叛乱的消息已如野火般蔓延。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立即调兵镇压,一派则建议派使者谈判,以免内战伤及国本。
紫宸殿内,争论不休。昭阳静静听着,直到众人意识到她的沉默,殿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诸位爱卿所虑皆有道理。昭阳缓缓开口,然李承泽所恃者,不过是一方玉玺。若本宫能证明,天命所归不在器物,而在人心,叛乱自会平息。
礼部尚书苏洵疑惑道: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决定如期举行登基大典。昭阳声音坚定,没有传国玉玺,便用新刻之玺。江南叛乱,本宫将亲往安抚,不动刀兵。
朝臣们震惊不已。新君登基本就事务繁杂,再加上玉玺遗失、江南叛乱,此时举行大典风险极大。
娘娘,此事非同小可...苏洵还想劝阻。
昭阳抬手制止:苏爱卿不必多言。传令下去,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一切从简。另拟旨意,赦免江南参与叛乱之官员百姓,只追究首恶。
退朝后,昭阳留下崔琰和薛霆。崔琰刚从南疆回来,带回了重要消息。
娘娘,南安王虽未公开支持李承泽,但暗中提供了粮草军械。王妃多次劝阻,收效甚微。
昭阳并不意外:南安王野心勃勃,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薛将军,军情如何
薛霆汇报道:江南叛军已控制三州之地,号称十万,实际兵力约三万。李承泽打出诛妖女,复正统的旗号,蛊惑了不少无知百姓。
妖女昭阳轻笑,本宫倒要看看,是他口中的妖女得民心,还是他这个弑父昏君更受欢迎。
登基大典当日,天刚蒙蒙亮,昭阳便起身梳妆。她拒绝了繁复的钗环首饰,只将长发高高束起,戴上一顶特制的金冠。龙袍也是新制的——不同于历代皇帝的明黄龙袍,她的龙袍是玄色为底,金线绣凤,既有帝王威仪,又保留了女性特质。
娘娘,时辰到了。青竹轻声提醒。
昭阳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寝宫。宫门外,文武百官已列队等候。见到昭阳,众人齐齐跪拜,高呼万岁。
典礼在太和殿前举行。当昭阳缓步走上高台,接受百官朝拜时,阳光穿透云层,正好洒在她身上,宛如天兆。不少大臣暗自惊叹,这分明是天命所归的象征!
昭阳接过新刻的玉玺——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与遗失的传国玉玺别无二致。她高举玉玺,声音清朗: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自今日起,改元凤翔,大赦天下!
万岁!万岁!万万岁!欢呼声响彻云霄。
典礼结束后,昭阳立即召集军事会议,部署南下平叛事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决定只带五千精兵前往。
娘娘,叛军有三万之众,五千兵马恐难取胜啊!薛霆急道。
昭阳胸有成竹:兵贵精不贵多。况且,本宫此行重在安抚,不在征伐。
她展开一幅江南地图:李承泽虽占据三州,但根基不稳。江南世家大族多与先父有旧,本宫已派人联络,他们不会真心支持一个弑父昏君。
可是...
薛将军,昭阳打断他,你可信朕
薛霆一震,这是昭阳第一次对他自称朕。他单膝跪地:末将誓死效忠陛下!
好。昭阳扶他起来,那便按计划行事。
五日后,昭阳率军抵达江南第一站——临江城。此城已宣布支持李承泽,城门紧闭,守军严阵以待。
出乎守军意料的是,昭阳并未立即攻城,而是在城外安营扎寨,然后派使者送信给城中士绅。
当夜,临江城最大的世家家主陈老爷子秘密出城,来到昭阳大营。
老朽拜见陛下。陈老爷子颤巍巍地行礼。
昭阳亲自扶起他:陈老不必多礼。朕记得,先父曾言,当年在江南治水,多亏陈家鼎力相助。
陈老爷子老泪纵横:虞相国仁义爱民,江南百姓至今感念。老朽糊涂,竟让家族子弟参与这等大逆之事...
朕知陈家是被胁迫的。昭阳温和地说,只要迷途知返,朕概不追究。
次日清晨,临江城大门洞开,守将自缚出降。更令人震惊的是,陈老爷子亲自捧着一个锦盒来到昭阳面前——里面竟是传国玉玺!
陛下,此乃废帝李承泽仓皇逃窜时遗落的。老朽特来献上,以表忠心。
昭阳接过玉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高举玉玺,让所有将士和百姓亲眼目睹:天佑朕朝,玉玺失而复得!
消息传开,另外两州不战而降。李承泽众叛亲离,在逃往南疆的路上被自己的侍卫拿下,押送京城。
昭阳不费一兵一卒平定江南叛乱的事迹传遍天下,她的威望如日中天。回京途中,沿途百姓夹道跪拜,高呼万岁。
然而,昭阳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回到京城后,她立即着手整顿朝纲,改革弊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允许女子参加科举的诏令。
陛下,这...这恐怕会引起士林反对啊。礼部尚书苏洵忧心忡忡。
昭阳反问:苏爱卿,朕问你,治国需要什么
需要...贤才。
贤才可有男女之分
这...
朕既可为帝,女子为何不能为官昭阳一锤定音,此事不必再议,即刻拟旨颁行天下。
就在新政如火如荼展开之际,一个意外插曲打乱了昭阳的心绪。那日夜深,她正在批阅奏章,薛霆突然求见。
这么晚了,薛将军有何急事昭阳放下朱笔。
薛霆跪在地上,久久不语。昭阳觉得奇怪,正要询问,却听他沉声道:末将...臣...有罪。
何罪之有
臣...对陛下存非分之想。薛霆声音颤抖,臣自知罪该万死,但求陛下明察,臣绝无亵渎之意,只是...情难自禁。
昭阳愣住了。她与薛霆相识于微时,共同经历生死,确实有种超越君臣的情谊。但她从未想过,这种感情会在此刻被挑明。
薛将军,抬起头来。昭阳轻声道。
薛霆抬头,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昭阳第一次发现,这位铁血将军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朕...不怪你。昭阳最终说道,但朕乃一国之君,身系天下安危。个人私情...暂且搁下吧。
薛霆重重叩首:臣明白。臣愿终身不娶,守护陛下左右。
昭阳心中一痛,却只能强自镇定:退下吧。
薛霆离去后,昭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皎洁的明月,第一次感到身为帝王的孤独。权力巅峰之上,原来如此寒冷。
凤翔三年春,大虞王朝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昭阳女帝励精图治,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初见成效:赋税减轻了,商业繁荣了,边境安定了,连年丰收让百姓安居乐业。
这日早朝,礼部尚书奏报:陛下,今岁科举,全国共有一百三十二名女子应试,其中二十八人通过州县试,进入省试。
昭阳满意地点头:甚好。传朕旨意,在省试中表现优异者,无论男女,皆可入国子监深造。
陛下,吏部尚书出列,关于南疆官员任命一事,南安王上表,推荐其子为南疆刺史...
不准。昭阳干脆利落地拒绝,南疆刺史一职,必须通过正常铨选。南安王子若有意,可参加今岁之举。
退朝后,昭阳在御花园散步放松。三年来,她已逐渐适应了帝王的生活,但内心深处的那份孤独却从未消散。尤其是每当看到薛霆恭敬地站在殿下,眼中却藏着无法言说的情感时,她的心总会隐隐作痛。
陛下,青竹匆匆走来,边关急报。
昭阳展开军报,眉头渐渐舒展。韩老将军在北方大破戎族残余势力,戎族王阿史那率众归降,愿永世称臣。
好!传旨嘉奖边关将士,另派使者前往戎族,册封阿史那为归义王。
正说着,崔琰求见。这位心腹重臣如今已是宰相,但每次见驾仍如当年般恭敬。
陛下,关于薛将军的事...
昭阳神色一凛:薛将军怎么了
薛将军年过三十,至今未娶。朝中多有议论,认为...认为这与陛下有关。崔琰小心翼翼地说。
昭阳沉默片刻,叹道:朕明白了。崔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崔琰早有准备:镇北将军之女韩瑛,文武双全,年方二十,与薛将军堪称良配。
韩瑛...昭阳记得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在边关时曾立下战功。传朕旨意,赐婚薛霆与韩瑛,择吉日完婚。
崔琰领命而去。昭阳独自站在一株盛开的海棠树下,任由花瓣飘落肩头。为帝王者,终究不能随心所欲。
薛霆接到赐婚圣旨时,正在军营操练士兵。他跪地接旨,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传旨太监离去,他才默默回到帐中,将圣旨放在案上,久久凝视。
当夜,薛霆请求面圣。昭阳在偏殿接见了他。
薛将军对朕的赐婚不满意昭阳故作轻松地问。
薛霆摇头:陛下赐婚,臣感激不尽。只是...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然,臣斗胆请求,婚后仍能守卫宫禁,为陛下效死。
昭阳心中一颤,强自镇定道:朕准了。
薛霆重重叩首,转身离去时,一滴泪水砸在大殿金砖上,转瞬即逝。
凤翔五年,大虞王朝国力达到鼎盛。昭阳女帝的统治得到全民拥戴,就连最初反对女子为帝的保守派大臣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这年科举,女子考生已增至三百余人,其中五人高中进士,开创历史先河。昭阳亲自在紫宸殿接见这五位女进士,勉励她们为国效力。
陛下,礼部已拟定封后大典仪程,请陛下过目。崔琰呈上一卷厚厚的礼单。
昭阳这才想起,自己登基多年,却一直没有立后。按照她制定的新制,女帝可比照男帝设立后宫,立一位皇夫为后。
此事...容后再议。昭阳将礼单搁在一旁。
崔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下了。其实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陛下心中所属,只是那人已成家立业,再不可能了。
秋去冬来,转眼又是年关。昭阳站在紫宸殿的高台上,望着京城万家灯火。五年帝王生涯,她将一个大乱初定的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开创了凤翔之治的盛世局面。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昭阳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陛下,天冷了。薛霆为她披上一件貂裘。
昭阳轻轻拢了拢衣襟:薛将军,家中可好
托陛下洪福,一切安好。薛霆的声音平静无波。
两人沉默地站着,一如多年前在边关城楼上共同御敌时的模样。只是如今,中间已隔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陛下,臣有一问,藏在心中多年。薛霆突然开口。
讲。
若当年...臣未曾表白心迹,今日结局是否会不同
昭阳望着远处的灯火,轻声道:朕是君,你是臣。这结局,从朕坐上龙椅那一刻就已注定。
薛霆深深一揖:臣...明白了。
昭阳转身回殿,留下薛霆一人站在风雪中。为帝王者,注定孤独。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江山,这百姓,都是她肩上的责任。
回到御书房,昭阳提笔写下凤翔六年的第一道诏书——设立女子学堂,令天下州县皆建女学,使女子也能读书明理。
搁下笔,昭阳望向窗外的飘雪。她知道,自己开创的不只是一个盛世,更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未来会有更多女子走出闺阁,读书明理,甚至入仕为官。
而她,虞昭阳,将作为千古第一女帝载入史册,永远被后人铭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