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庭院幽静,水流回转,入户小桥处人影交叠,无声池水如镜,映照木百头一回不带刺的拥抱。
“你别抖了……”
没有拒绝木百的拥抱,张如永无暇他顾。胸膛剧烈起伏,他试图用深呼吸解决心悸,互相贴合的手握着也打颤,夸张的状态令单薄肉体有种风一吹就会散去的渺小。
痛苦的传播速度比快乐要快很多,真实感受到大叔的惧意足够让木百心凉,在这种时刻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手忙脚乱要稳住大叔,怕大叔挺不住出大问题。
为什么发善心?因为他已然知道张如永状态不佳是因为他。
“我已经小声了,还不行吗?你别抖了,”木百话音急促,声压得很低,心中涌出大片酸疼,陌生的情绪消化不完,“到底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大叔轻轻推开他,和王医生交谈疗愈那么久,心悸持续的时长已缩减很多,剧烈呼吸使他精疲力尽,声音沙哑道:“外面冷,先进去吧……”
木百很不习惯张如永说一句话带三句叹的虚弱,撇撇嘴松开手,跟在对方身后进了屋子。
就算是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对,低头对于木百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如同作乱的孩子被点破做过的坏事,心虚大过愧疚,并没有真的觉得抱歉。
“我没有生病,只是有点累了,”张如永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木百的漠视,他不觉得能和木百倒什么苦水,之前掏心掏肺的话也破天荒地说了,事实胜于雄辩,大明星不会从天上回凡间来眷顾他这个小小俗人,“不说这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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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说这个,你都抖成那样了,你……”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木百没有真的关心过谁,此刻,他拿不出真挚的话来匹配他难得真情实感的心。
张如永还在难受。心悸过后畏寒,手凉脚凉,然后胃要开始痛了,意识有些飘忽,木百的话听一半空一半,闭着眼倒在沙发上。
能面无表情地忍下来全靠之前比现在严重几十倍,大叔被迫习惯忍耐身体各方面出现的状况。最开始经常呕吐,和陌生男人独处会没来由的心慌,夏日正常的闹市区或者街道里他不能穿短袖长裤外的衣服,因为漏一点皮肤都会让他回忆起被木百拽着去公园赤身裸体的狗爬。
后来坐着什么也不做都会莫名地流泪,大叔的人生在那时候是自己觉得自己可笑和荒谬的一个阶段——明明没有人在意他做什么,他自己总感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要把他粉碎。
不间断的苦痛像悬在脑袋上的针,时不时往下扎,好让张如永一辈子不会忘记自己遭受过的虐待。
他一次又一次觉得,真的都是他自找的,是他该勇敢的时候懦弱,该退缩的时候逞能。
为什么非要去追梦?为什么妄想要做王牌经纪人?为什么不早日回头?
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己就是贪得无厌且愚蠢。
长久的沉寂中,木百则开始罕见地、沉默地、仔细地观察张如永。他在意张如永可能流露出的细微的不适,虽然内心为这种担忧恼火,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张如永脸上。
“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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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半天,木大明星憋出一句冷硬的“关心”。
他明白大叔很可能需要他人的安慰,可惜一贯的高高在上让他下意识地就要把别人和自己分开、拉远,就算是在爱意萌动的时刻,他也遵从天性蒙蔽双眼,散发“与我无关”的想法。
张如永不睡卧室,洗漱完就窝在沙发上。木百处理了一些工作从书房出来,在二楼楼梯口往下看,大叔拿了一件衣服蜷缩在沙发一角。
又开始烦躁。木百快步走下楼,咚咚的动静把觉浅的大叔弄醒了。
张如永迷糊着就坐起来,“木先生,怎么了?”
两人对这个称呼的反应都是微愣。
大叔偏过头,他倒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羞耻,紧了紧衣服躺下去,木百站在沙发边,语气不算好,但也没那么差,“为什么睡这?”
“我不是一直都在这睡觉。”
完全是无法交流的状态。
张如永身子一轻,他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的木百的脸,一时失语,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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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为什么不想睡,别在沙发碍我眼。”
大叔被木百抱到熟悉的房间,浓厚的窒息感霎时贯穿身体,他不得不捏紧被子泄力,好让自己不至于哀叫出口。
和木百接触、对话,可能因为太过相熟的原因,除开大明星耍脾气大喊大叫会勾起一些症状外其他不会有特别强烈的反应,但一靠近这种记忆里厌恶的场景,身体就开始自然的运作一系列负面影响很大的生理反应。
木百还是没有离开,他靠在门框上皱眉看着张如永,“你到底怎么了?”
“我……呕!”
刚想回答,大叔腹中翻涌的酸水下一秒尽数被呕了出来,他晚上就喝了几杯水,胃酸和清水混合在一起的呕吐物脏了干燥整洁的灰色被褥。
木百的喊声在耳边炸响,
“怎么吐了?你……张如永!张如永你怎么了!?醒醒!”
木氏的私人医院八楼,一间病房里坐着两位气质不凡的男人,一位是木家小少爷木百,一位是恒英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容梁。
两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特别是木百,这位极少出现在自家企业的大明星,今天送了个昏厥的男人进来,还十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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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好奇地要听其中八卦,被委以重任的医生护士一开门发现这两人死死盯着床上的人不说话,气氛诡异,就都闭上了嘴干正事。
想必是有私仇。
神经科的医生也被请过来,木百添油加醋地说了大叔的症状,方便医生提前了解大叔的情况,也方便自己了解张如永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原因。
身体情况诊断的报告会单独一份送到木百邮箱,为不打扰贵宾,病房的贵宾会享受更佳的睡眠环境,非必要情况没人打扰。
医护们也都有事要忙,很快,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三个。
张如永还没有醒。
“木先生,”容梁淡淡开口,直奔主题,“我想询问您和张如永先生是什么关系。”
木百不屑道,“在病房审我?你有什么资格?”
意料之中木百的逆反态度让容梁很满意自己对此次流程的掌控,“我是以张先生朋友的角度关心他,并不是想审问您。他的健康问题很明显,您,了解过吗?”
容梁自然会很多套话的方式,木百脾气暴躁,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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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激,身旁的人果然有些焦躁不安,微表情已透露出八分不满,“为什么我要了解?”
“也就是说张先生和您没关系,是吗?”
“我什么时候……”
“我和他是没关系……”
床上的声音一出,两个人停止了争斗,木百黑着张脸到床边,“没关系住我的睡我的?”
张如永和容梁都没理会他。
大叔躺着,高端病房的床柔软宽大,最小码的病号服也略空荡,和陷进床里的视觉效果让他尤显病态。
大叔对容梁带着歉意笑了笑,“我没事,胃病而已,容梁,让我和木百聊聊吧。”
木百真想把大叔的头扭过来对大叔细说自己是怎么抱着他上车,一路狂飙到医院救他的,怎么对上自己大叔就从来都不开心。
“聊什么?”待人走后,木百拖椅子坐在床边恶狠狠地说,“你还想和我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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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如永匀了匀气,让声音足够平稳,“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这句话说得哽咽,木百有些不自然。
“之前昏过去,你丢我在一边,没想到我今天吐在你床上你也能不介意我一身脏。”
双手搭在一起不停绕动拇指,木百的慌张溢于言表,他辩驳道:“我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你之前没有这么严重过……”
“所以无论如何我要谢你。谢谢你这次救我,让我住这么好的病房,谢谢你真的没给吴霜琳借力,让钰婷的事能有个好结果。”
没吃什么又吐得干净,张如永嘴唇干裂,也使不上劲,讲完一句要停一停喘口气,“我不想告诉你,我一靠近和以前有关的东西就会头昏想吐,我没病是骗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你。昏倒之前我想的最后一件事还是弄脏了你的被罩怎么办,我无药可救……”
“我们又不能真的去推翻你和你家,有没有我在别墅,有没有你干扰,结局其实都一样。所以你看,我一直这么忙乱,又从来都是瞎忙。”
木百不知为何只是静静听着,张如永当他根本不在乎,于是更像说给自己听,声音渐渐矮下去,“我欠的钱也好,欠的人情也好,一遍遍的还,我还够了,如果你觉得不够,也没办法了。”
一滴泪湿润张如永耳上墨发,“今天的钱我也会结清,病治好我想走,你愿意和我再也没有一点联系吗?只要你说,我可以把联系方式全换了。”
“那不是我的被罩枕头,是你的,那间卧室就是你的,要是不满意,你可以睡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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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满意的只有你,木百。”
大叔眼窝有些凹陷,瘦削的下颚没一点肉,木百意识到自己在回避和张如永对视。
“你不满意什么?”
张如永愕然,今天的木百有点过于怪异了,到这种程度都不撒泼,他转头环顾病房,还以为这里有隐形摄像机。
很显然这只是个病房,木百的变化是为何不得而知。
张如永磕磕巴巴道,“哪里、都不太……满意……”
这句话似乎成功惹恼了木百,张如永还以为木百起身是要靠近了打自己,手还没抬到眼前,木百的步子就越走越远。
他走到门口后略顿了顿,“钱不用给,当精神损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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