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娴倒是没想到郭平安也会在这里,她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冲着他们见礼。
郭平安看向姜娴提醒一句:“姜姑娘,后日是犬子郭拂尘的洗三礼,你可千万要记得带着家里人一块来赴宴,到时候乔童生也可陪你一块儿来,正好将猎大雁一事好好给你们宣扬一番,实乃佳缘一段啊!”
“郭大人不必如此了,我和乔荀的事还是越低调越好吧!”姜娴盛情难却,但还是婉拒了郭平安的好意。
郭平安点头:“行,但犬子的洗三宴你可一定要来,你可是我妻子儿子的救命恩人,你若不到场我们家可不敢开席呐!”
姜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乔荀怎么和郭大人搞在一起了?
她无奈笑着答应:“行,我一定抽空登门赴宴。”
郭平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心想他还有一份厚礼要当众谢姜娴呢,姜娴若是不来,他还如何报恩?
时候也不早了,郭平安便询问要不要送姜娴他们回桃源村,姜娴摆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方向:“我们赶驴车前来了,就不劳烦郭大人再多跑一趟了!”
两拨人就此分开,姜娴走在最前头,心想来都来了,便将衣袍掀起来一块捡了几窝野鸭蛋鸟蛋回去煮着吃,乔荀和乔赋一人捉着一只大雁跟在姜娴后头。
从岸上顺着湖堤走很快就到了栓驴车的地方。
驴儿哼哧哼哧的,似乎很是不悦。
姜娴招呼着兄弟俩上后面的车板,赶着驴车悠哉地回家。
一路上姜娴和乔荀没有再说话,倒是乔赋一直心虚地看弟弟,时间久了乔荀奇怪地盯着大哥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大哥,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乔赋纠结再三,隐晦地提醒一句:“嗯,就是前几日有人找到我要给我银子,叫我将你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每旬进城一次和他们汇报,我没答应,估摸着他们也找了你二哥,至于你二哥答没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乔荀微蹙眉头:“那人可说自己姓甚名谁了?”
“没有,就说了要是同意可以上清凌书斋找他们!”
乔荀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清凌书斋乃是夏家产业,而夏家嫡子夏褚如今就是俞知义身边的狗腿子,加上李天擎三个人关系甚好。
那背后使坏的百分百是俞知义俞满兴父子俩了。
呵!
他们还真舍得下工夫!
“行,我知道了,二哥那边我会观察一阵子看他有没有答应别人,你也先别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亦或是闹得咱们兄弟间的感情不和!”
乔赋点头:“我知道,总之三郎你自从考上了童生以后,危险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放心吧,大哥!”
许是芦苇丛里那一幕像是让姜娴认清自己的内心,她对乔荀确实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但若是说喜欢和爱又太假,因为她觉得还没到那个份上,单纯的就是对乔荀有好感。
导致姜娴现在看乔荀实在有点羞赧。
索性不看,自己也没那么不自在。
一直送着乔荀和乔赋到家,姜娴赶着驴车就要跑,却被乔荀拦住。
姜娴一看见靠近的乔荀,脑子有点空白:“那个……大牛哥还等着还车,我先走了!”
不等乔荀开口,姜娴一甩鞭子抽的驴儿嗷嗷惨叫一声,嘶鸣着撒腿就跑。
乔荀忍不住笑了,他今儿又发现了娴儿有点傲娇羞赧呢!
看着姜娴远走的背影,乔荀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嗓子:“娴儿,我明日一早就来下定过礼,等我!”
姜娴的瞳孔在一瞬间无限缩小,心跳震动浑身发烫,她紧咬着唇瓣一直等着驴车过桥以后才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幸好乔荀没追上来,不然就能看到她现在的脸发烫的红。
她猛地一甩脑袋,心想她可能真是疯了!
怎么可能因为乔荀几句话就扰乱了心弦。
一直到晚上躺在炕头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姜娴脑子里全都是乔荀跌坐在地上,昂着脑袋高兴地举着手中的大雁冲她献殷勤的模样,和乔荀原本的形象仿佛判若两人。
姜娴轻轻锤了一下枕头!
神经病!
谁让那死书呆子亲自跑去猎大雁的,搞得她的心都乱了。
“砰”的一声。
钱氏忽然点燃了油灯,看着炕头上被姜娴捶裂开了,她和糖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大晚上你不睡觉你捶炕头干什么?”
姜娴脸色讪讪,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可能睡觉做梦了,没注意到……”
钱氏抱着糖糖调转个方向,去了炕尾睡觉,让姜娴自己吹灯。
姜娴吹灭油灯,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着,盯着漆黑的房梁,到现在她都能听见自己难以平静的心跳声。
或许,这就是悸动的滋味吧!
她忍不住勾唇自嘲一笑,两世为人竟然还有了恋爱的心动感。
姜娴的手下意识地捂在眼睛上,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
翌日。
一大清早乡亲们就自发地送来了碗筷菜篮子还有八仙桌和凳子,里正首当其冲,一边招呼着乡亲们喊道:“大家伙都小心一些啊,千万别磕着摔着了。”
自从昨天钱氏挨家挨户通知了一声,陈里正知道了姜家要摆流水席的意思,又亲自挨家挨户说了一声,让大家伙有人的捧个人场,没人的捧个钱场都要给姜家贺喜。
还顺便将姜娴发现能吃的东西,以及即将传授他们学习识别药草,采摘药草的大好事。
这么一心为民的好姑娘,他们哪怕不被邀请,也要自发地去送嫁。
村里人倒没里正想得那么多,只想着姜家既然要办流水席那肯定有肉啊,现如今家家难过,过年都难见到肉沫,没准趁这个机会还能一饱口福。
因为这几天太忙了,早上姜娴去山上收了套子陷阱以后就将东西全收回家了,等着婚事过后稳定下来再继续上山打猎,而且如今娘手头上有接近六千两银子,她也不愁着天天上山了。
村里不少人都来姜家帮忙,刚过辰时,一队队伍吹锣打鼓地来了姜家。
乔荀今日身穿一袭新的浅蓝色棉布直裰长衫,补丁针脚细密,料子一看就柔软舒适,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如修竹,他双手捧着一对儿用红布绑好的大雁,立于姜家门口,一根乌木簪子绾着被雾气打得半湿的发髻,几缕墨色发丝垂在颔下浸得发亮。
一双清润如秋水般的眸子,睫毛上还沾着一层白雾般的水珠,唇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乔大山和乔家兄弟以及大伯小叔还有几个堂亲都一块过来下定,乔赋捧着十锭一两的银子,用红布和红喜字盖着,其余人挑着米面粮油还有半扇猪肉一块跨进了姜家的院子。
乔大大伯站在门口唱礼,这也是下定过礼时的一大必要习俗。
“伏以天开景运,地洽良缘。兹有男方乔荀,处士启元四年腊月十二,承祖德以传家,守诗书而立业,女方姜娴淑媛,性资婉顺,勤于织纴,奉亲孝悌,习礼明仪。经双方尊长合意,媒妁传言,以十两白银为聘,白米白面猪肉各十斤,好酒十坛子为礼,大雁一对儿定下秦晋之好。择取吉日腊月十二,行纳征之礼,愿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誓立此,诸位见证!”
洪亮的嗓音唱礼说着最真挚的话,可见乔家是下了心思的,这可让围观的桃源村百姓们都大开眼界了。
“这乔家不愧是读书人啊,看这下定过礼都搞得有板有眼的,还给姜家十两聘银和那么多聘礼,不愧是读书人家就是讲究,哪像是咱们那几个过了十八岁的随随便便拎着个包袱就跟着男方走了。”
“可不是,光是这些买的东西都得值个几两银子了,还另外再给十两银子,看样子乔童生家也不差!”
“乔童生考上功名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可见当年敛财不少,否则如今哪有这么多银子娶姜娴。”
“欸,你们说姜家收了这么多聘礼,到时候回多少嫁妆啊?”
“那就不知道了,姜家的瞧着这日子也不错,你们没瞧见他们家屋檐下头挂着的都是肉,估摸着陪嫁和聘礼差不多。”
“啧啧,早知道就给我家二小子介绍给姜娴了,当初一听她是女猎户我们家就没往这个上面想,现在想来真是吃大亏了!”
“你可拉倒吧,就你家二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配得上娴丫头不,娴丫头那么能干,光是每天打猎都能挣不少钱,娶了娴丫头那就是娶了个财神爷回家啊!”
“那咋啦?姜娴到底和寻常女子家不同,一般哪个男人愿意驯服这么个女猎户媳妇?”
“行了行了,今天人家过礼的大好日子,你们在这争辩再多也没用了啊!”
几个咬耳朵的人这才消停。
姜家又没儿子,现如今又有房又有地,最好吃绝户了!
大家伙悔得肠子都青了。
今天虽然是下定过礼,按理说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成,但钱氏看村里人都给面子,叫姜顺德立即取下了不少肉准备包饺子宴请大家伙。
她负责搅拌饺子馅,其余村里妇人婶子们帮着揉面,还有两个人在院子里的大锅上烧水准备下饺子,整个姜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姜娴带着糖糖换上了一身新做的衣裳坐在房间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只觉得脸颊又开始烫起来了。
“阿娘,你脸又开始红啦!”糖糖坏笑着抬手戳了戳姜娴有些发烫的脸颊。
“我这是热的,小孩子别胡说!”姜娴没好气地嘴硬辩驳。
“娴儿!”一声呼唤,搞得姜娴脸色更红了。
糖糖见状麻溜爬下炕跑去开门。
陈三癞子家。
赵金娘看着村里人都跑去姜家瞧热闹去了,气呼呼地回到屋里将手中的木盆一摔,望向炕头上躺着的陈三癞子问道:“你不是要找人收拾姜娴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