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糖糖,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姜娴有些奇怪的看着糖糖。
糖糖没有说话,闷头吃饭,似乎有些心情低沉的样子。
姜娴微拧秀眉,心想这孩子基本上都和自己在一起,难道是谁在她耳根子旁嚼舌根子了?
姜顺德和钱氏相互对视一眼也都担忧地看着糖糖。
糖糖低垂着头抿着小嘴,乖乖地吃饭。
阿娘说,食不言寝不语。
她要乖乖听话,阿娘就不会丢下她了。
一只温热乎的大手抓住了糖糖的手,糖糖一抬头便对上姜娴那双担忧的眼神。
“糖糖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阿娘不管嫁给谁,都会带着你,并且阿娘嫁给神君伯伯以后是继续住在咱们家,你不用担心呦”
糖糖一双黯淡漂亮的眸子顿时亮起来:“真的吗?阿娘不论去哪里都不会丢下糖糖吗?”
姜娴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我们糖糖这么可爱,聪明,谁舍得丢下你呢?”
小家伙的脸上顿时如释重负一样,她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垂着眼睫,戳着小手解释一句:“可是陈奶奶说,阿娘一旦嫁人就又要把我丢了,糖糖好担心阿娘也不要糖糖了……”
糖糖虽小,却已经被抛弃两次了。
陈奶奶说就是因为她是扫把星,胎里带邪才会被丢,如果这一次被丢了没地方去,还不如和陈奶奶回家。
姜娴一愣:“陈奶奶?你是说赵金娘?”
糖糖乖巧点头。
姜娴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这赵金娘还真是贼心不死。
她很奇怪地扶着糖糖,问她:“可是你今天都和阿娘在一起,什么时候和你陈奶奶说过话啊?”
阿奶在河边和四奶奶说话的时候,陈奶奶偷偷跑过来跟我说的,还塞给我一块米糖,但是我没有要。”糖糖昂着小脑袋如实回答。
钱氏都不知道这回事,顿时气道:“咋能这样呢?我就是去倒个恭桶,上水边清洗一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赵金娘就钻了空子,还真是……”
钱氏本就不擅长骂人,一时间都找不到词语形容赵金娘的无耻。
姜顺德轻哼一声:“这么想要回孩子,当初干嘛去了?娴儿,你咋看?”
姜娴冷笑,看着爹爹说道:“你闺女的词典里就没有吃亏这两个字,叫她等着遭报应吧!”
姜娴又看向糖糖,再次明确肯定地告诉她。
“糖糖,你记住了,你既然成为我姜娴的女儿,姜家的一份子,那么无论何时何地,什么境况,我们家都不会抛弃你,阿娘也不会丢下你,你从今往后生是姜家的人,死都是姜家的唔唔唔——”
钱氏直接抬手捂住姜娴的嘴巴,没好气道:“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呢,糖糖长大以后还要嫁人呢,快呸呸呸!”
“呵呵,阿娘快呸呸!”糖糖见状顿时笑得露出小贝齿。
姜娴俏皮吐了吐舌头:“哦哦知道了,这一时激动忘记了!”
她又看向糖糖问道:“你记住了吗?”
糖糖点头如捣蒜,稚嫩的嗓音充满了喜悦:“知道啦,阿娘,我以后再也不信外人胡乱说的话啦!”
“嗯,这才对嘛,记住无论是谁找你说是非,她自己就是个是非人,所以不要相信找你说闲话的人,他们不是图财就是谋利,反正肯定没憋好屁!”
“嗯嗯好!”
姜顺德微眯眼眸,心中记下了这个事。
一次两次,真当姜家人是软柿子随便捏?
他招呼着母女几个人吃饭:“快吃吧,一会饭菜都要冷了,吃完早点睡觉,折腾一天都累了!”
钱氏也抬手招呼,还不停地给糖糖碗里夹菜。
这孩子除了吃自己碗里的饭菜从不会主动夹菜,懂事得叫人心疼。
等吃过饭后,姜娴带着糖糖洗漱泡脚,正好路过一只小老鼠。
姜娴坏坏一笑,冲着糖糖招手。
糖糖凑上前去听着姜娴一言一语,小脑袋和小鸡啄米一样,然后笑着点头称好。
陈三癞子家。
这几天可把赵金娘折腾坏了,这不傍晚又想孩子了,跑去山脚那边正好瞧见钱氏带着傻丫和陈老四媳妇说话。
傻丫现在看上去白白净净十分漂亮,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能卖不少钱呢!
这两天政令下来,村中好多人家着急嫁女娶妻,光是她知道的隔壁的陈老五家就嫁了两个闺女,大的十八,小的十六,两个闺女长的模样一般还要了男方十八两银子呢!
她顿时后悔了,傻丫瞧着就好看,随便给口饭吃养大了卖个几十两银子都行,她和三癞子咋一时猪油蒙了心就把孩子丢了呢。
叫姜娴捡个大漏,小小年纪多了个能干活的女儿了。
赵金娘赶紧抓住机会拽着傻丫挑拨了几句,她可是听说姜娴已经许配给隔壁环溪村的倒霉童生,这几天就要准备着嫁过去。
谁家也不想要个拖油瓶,到时候傻丫肯定会被丢在姜家,一个瘸子一个病秧子能照顾啥孩子啊?
赵金娘费了一番口舌,走时还不忘拍打了傻丫几下,她自认为很有信心哄着傻丫继续回陈家当小黄牛。
吃饭时,赵金娘频频走神,陈三癞子要好几次盛饭她都没听见,气得陈三癞子用力拍打了她一下。
赵金娘猛地回过神来:“你干啥打我?”
陈三癞子脸色一黑:“我干啥打你,你不知道吗?你一直走神想啥呢?”
赵金娘没好气道:“我这不是傍晚找傻丫去了嘛,这冷不丁的还有点想她,没她我一天要多干多少活儿啊。”
说完她看着眼前三个病患,抬手捶捶腰腿。
陈三癞子一想到那个小白眼狼就生气:“想她干啥,她现在可不叫傻丫,叫姜糖了!自从被姜娴那个死丫头收养了翻脸就不认咱俩,那天我摔进坑里那么多猎物围攻我,我叫死丫头给我说句好话的她都不干,真是白浪费老子三年的粮食。”
陈三癞子赵金娘可从不觉得家中的好福气都是糖糖带来的,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祖宗保佑才捡到一块狗头金发财的,是以就算现在村里人闲言碎语许多,他们起初相信,可是立马就被自己的借口推翻。
因为傻丫真有好福气的话,他们早就做生意发大财,搬去城里享福去了,那还用得着窝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山村里生活!
“改了名字那也是我养了三年的闺女,再说糖糖听着哪有傻丫顺口,老话都说赖名好养活,姜家立马给孩子改成姜糖,只怕盼着孩子早点死呢!”
陈三癞子可没空听媳妇叭叭这些:“你赶紧说,你找糖糖干啥了?没惹事吧?”
对于自己这个媳妇,除了彪悍无脑,陈三癞子没其他感想。
生怕赵金娘又惹出事来,就说前两天想占姜娴便宜挣点钱,结果最后还倒亏十五文钱。
十五文钱都够买两斤猪肉吃了,陈三癞子气得当晚还和赵金娘吵一架。
赵金娘撇了撇嘴:“没说啥,就告诉她姜娴马上要嫁给乔童生了,男方家肯定不要这个拖油瓶啊,姜娴现在不嫁人就要被抓去坐牢流放啥的,肯定要听男方的话,那傻丫不久又被丢下了么!”
陈三癞子奇怪地盯着媳妇:“然后呢?”
“没然后啊,我说了几句叫傻丫赶紧想清楚,在被姜家抛弃之前还能回来,我们还愿意要她,不然到时候村中可没有好心人家继续收留她了……”
毕竟光景这么难,谁家有富裕的粮食多养一个人啊!
“行了行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那官府文书都弄妥当了,是你想改就能改的,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有这个功夫给咱儿子多换点药,擦擦身子,两孩子都要馊了。”
陈三癞子腿上有伤,至少要休息三个月,胳膊上也有一个贯穿伤,只怕日后恢复好了也不能干重活了。
最要命的是两个孩子身上一个烫伤严重,一个戳伤了腿,陈郎中配的药格外的难闻,三个病患天天躺在一张炕上都快熏死他了。
要不是手脚不便,他都亲自给两个孩子擦干净换衣裳了。
赵金娘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陈郎中说了伤口要少沾水,少过风,行了跟你说不通,整天累死累活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陈三癞子没好气道:“你做啥我不管啊,别惹事,老子现在可没能力给你摆平!”
“知道了,你赶紧吃饭吧,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陈三癞子指了指空着的碗。
赵金娘端着空碗起身朝着厨房走去,忽然一进厨房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啊!!!”
陈三赖子吓得一惊,炕头上的双胞胎也被尖锐的叫喊声吓哭了。
“媳妇,你咋啦?你鬼喊鬼叫地干啥呢?”
赵金娘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被老鼠洗劫一空的厨房,锅里的糙米饭全都没了,厨房一角里的米缸,盖子掉在地上,赵金娘前不久买的满满一缸足有一百斤大米全没了。
橱柜上的菜肉还有猪油罐子都掉在地上,吃的吃啃的啃,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她尖锐地喊叫完,一群老鼠哧溜就四处逃散跑走了。
迟迟等不到赵金娘回话,陈三癞子还以为她出啥意外了,一瘸一拐拖着受伤的腿跑到赵金娘面前:“你喊叫啥……啊!!!”
陈三赖子爆喝出声,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密密麻麻的全是老鼠的脚印。
“这……这突然咋啦?”
赵金娘机械系的扭头看着丈夫,害怕紧张地问:“三赖子,你说咱们这是遭报应了吗?”
“啥意思?”
“我刚才看见了老鼠,满厨房都是老鼠,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老鼠,把咱们家的粮食吃得一干二净,就连房梁上的肉都被啃得只挂个稻草绳子……”
赵金娘瞪着大眼睛看着丈夫神神叨叨说:“报应,这绝对是报应,自从傻丫被赶出门,咱们家一天都没顺过……不行,我一定要去把傻丫接回来,她走了咱们家的福气就跑来……”
话落,赵金娘闷头就往院子外走。
陈三癞子只觉得自家媳妇魔怔了。
他一瘸一拐的追上去一把拽住赵金娘,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不耐烦地吼道:“行了,你少在这想一出是一出了,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姜娴几拳啊?”
赵金娘整个人神情惊恐,麻木的碎碎念叨:“我要去接傻丫,她是咱家的福气,没傻丫咱们会倒霉透顶的。”
不然谁能解释的通,整个厨房都是老鼠,满屋子的老鼠足有几千只。
跟活见鬼一样,太邪门了!
“行了,咱家银子不多了,你少折腾,等回头你想孩子咱们再领养一个回来!”
“不,我就要傻丫……”
陈三癞子没了耐心狠狠甩了赵金娘一耳光。
“我看你真是发神经了,你敢去我就休了你。”
说罢,陈三癞子一瘸一拐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改天就找个算命先生来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