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娴冷不丁地打了一个激灵,望向糖糖问道:“好闺女,你和黑白叔叔咋说的啊?他们……还在吗?”
说话间,姜娴眼神忍不住左右乱瞟。
“他们不在啦,刚才就跑啦!”糖糖立即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低垂着头,似乎还有些自责地嘟囔一句:“阿娘,我可能没完成你交给我的事情,糖糖是不是好笨呀?”
一听不在了,姜娴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虽说自己身上已经出现极其古怪的事情,以及糖糖的事情都是非自然现象,但是真的有鬼和黑白无常这件事还是让姜娴心中颇有忌惮。
她蹲下身子抬头望向有些愧疚的糖糖,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滑嫩充满弹性的小脸蛋,笑道:“好闺女,你才不笨,你是这个天底下最聪明的小姑娘呢,不过你可以告诉阿娘,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它们……怎么走了?”
糖糖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阿娘,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跑过来准备让两位叔叔不要抓走姨姨和弟弟,可是他们一看见嗖一下就不见啦,我喊了两声他们也不理我,所以我没有完成阿娘交代的事情说服他们放过姨姨和弟弟。”
虽说姜娴不责怪,但糖糖入心里了。
小孩子们就这样,特别有使命感,也会因为没完成一件小事而觉得仿佛遇到天大的事情了。
姜娴听着心中奇怪,黑白无常看见糖糖跑什么?还是说县令夫人和公子又好起来了,他们不需要办事就走了?
不过黑白无常走了总归是一件好事,姜娴安抚糖糖两句,正好外头的人送进来麻沸散和止血药以及纱布,姜娴让糖糖自己坐在这一会,她去去就回。
姜娴同丫鬟进了里间,给顾染清的私处清洗干净涂抹上麻沸散,姜娴拿着银针走到床头,冲着床位的稳婆点点头。
稳婆手都在抖,却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姜娴所说用力咔嚓一下。
而姜娴也同时飞快地扎进三处痛穴,顾染清整个人瞬间发出爆喝声,眼球都快要疼得凸出来一样,撕心裂肺地叫着却死死咬住嘴巴,参片在嘴里都被咬烂掉了,她也不敢泄气。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顾染清的身子骨也撑不过多次试验,终于第三次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稳婆剪开侧面随着一道洪亮的啼哭声响彻整间屋子,顾染清也晕死了过去。
姜娴立即收起银针让人喊沈中鹤进来,她则是让稳婆往伤口上赶紧洒止血药,再用针线直接趁着人昏过去缝补,这个时候缝补的疼意根本就感受不到,不过一大块创伤的伤口看得令人触目惊心,也让姜娴心中害怕。
这不管从古至今,哪怕是医学发达的后世,生孩子都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凶险万分的时刻。
她莫名有些恐惧自己日后若是生孩子也这样岂不是能疼死?
姜娴浑身不适地打了个冷战,让稳婆按照她说的做。
而另外几个人已经赶紧将刚出生的小少爷擦净用柔软的棉布裹好包在襁褓里,这些事稳婆们都比姜娴有经验,自然不用姜娴操心。
顾染清的奶嬷嬷和贴身丫鬟一左一右的抱着个襁褓里的孩子跑出来报喜。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沈中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心想怎么可能?
不过还来不及惊讶他就被请进去给顾染清救治,郭平安和师爷他们几个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嘹亮的啼哭声代表着孩子身体康健。
一听嬷嬷和丫鬟们报喜,郭平安喜极而泣立即大喊封赏,又命令师爷赶紧去放人,将抓来的姑娘们全都放回去,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务必半个月内按照圣上的政令完婚,否则到那时就是他都无法干涉其中。
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反而叫人人都歌颂郭平安真是个体贴民心的好父母官,能顶上圣上的政令给他们格外开恩一次,这可把被抓姑娘的人家高兴坏了,回家就马不停蹄地张罗着成婚一事,甭管好赖先抓个男人成婚再说,总好过强配给那些歪瓜裂枣们或去流放。
院子一角。
黑白无常两个人探头瞧着屋子里没任何动静,这才相互对视一眼心想完蛋了!
白无常一脸惶恐地问道:“咋办?这小祖宗来了,咱们没拘着魂儿回去倒叫本该死的孩子活着出生了,回去怎么给判官大人交差啊?”
黑无常面色麻木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谁能想到这小祖宗来了,回去如实禀报判官吧,让他老人家做定夺!这孩子能活着生下来也是多病多灾的命格,他们一家子最好多做好事,否则活不到成年不还是白费功夫!”
“行!”
两个人一蹦一跳着消失在院落里,一只黑乌鸦扑闪着翅膀落在院墙上,哇哇叫了三声,一双黑亮的眼神里透着诡谲。
……
姜娴牵着糖糖刚走出房间,郭平安走上前直接对着母女俩重重一跪。
“姜姑娘大恩大德,郭某无以为报,唯有重重一拜叩谢姑娘救命之恩!若姑娘不嫌弃,日后便做郭某内人的义结金兰的妹妹,只要郭某夫妇在均溪县一天,就无人敢欺负姑娘头上,姑娘以为如何?”
只送钱财未免太没有诚意,今天若非姜娴,郭平安只怕妻子和儿子都没了性命。
更何况,他本来就心中有愧,迫于青州俞氏答应了俞知义做出混账事,这也是郭平安为官多年的败笔之一,之二便是同意俞满兴的话放出李志远去刺杀乔荀。
现在想来郭平安觉得自己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倒不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能得个好名声,又想当好父母官,又在这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也难怪妻子和儿子会遭受此劫!
姜娴大吃一惊,连忙抬手虚扶起郭平安。
“大人不必行此大礼,能够救下夫人和小公子的性命也是小女走运,更多的是大人的爱妻之心感动上苍!至于和夫人义结金兰,小女只是乡野女猎户,身份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了,若没有其他事小女就带着孩子先回去了,爹娘还在家中等着,怕回去晚了会令他们担心!”
郭平安心中更愧疚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他立即吩咐人端上来一盘白花花的银子,二十锭五十两的白银。
“姑娘既不愿意义结金兰,那此事以后再说,这一千两银子姑娘千万要收下,权当是感谢姑娘带来百年人参以及救治了内人和犬子的性命,若姑娘着急走,我这就派人送姑娘回去,待回头孩子洗三宴内人好转之时,再邀请姑娘母女前来再会!”
姜娴也没客气,笑纳了一千两银子,心想这父母官够大方。
“好,郭大人还是先陪着夫人小公子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谢礼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姜姑娘不必客气,师爷,帮本官送一下姜姑娘母女,一定要亲自送着她们到家!”
李自满庆幸自己在姜家忍住了脾气,没有冲着姜娴发火。
否则现在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姜姑娘母女安心送到家的!”
姜娴这才抱着糖糖离开,沈君熹猛然间地回过神来,跑到姜娴面前拦住了她。
“姜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姜娴微拧眉梢看着突然跟回魂了一样的沈君熹,一想到沈父从前旁敲侧击说的那些话,她淡淡一笑,抱歉开口:“沈少东家,我还有急事回家,有什么事等我下回送药材再说吧!”
“不,我现在就要说!姜姑娘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就想问一件事!”沈君熹神情激动,和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松鹤堂少东家判若两人。
姜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委婉拒绝:“沈少东家,如果我没和乔荀谈婚论嫁,没扯婚书,或许我愿意听你一言,但如今我和乔荀已经立了婚书,成为真正的夫妇,便不太方便和外男多说话了,沈少东家你说是不是?”
沈君熹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你们都已经立下婚书了?”
姜娴点头:“对呀,如若没有婚书,我早被衙差抓进县衙大牢了,哪有功夫跑去山上找人参,来给县令夫人接生啊!”
沈君熹整个人仿佛跌进了深渊,浑身笼罩着一股绝望死气。
他慢缓缓地抬眸,直勾勾盯着姜娴:“那你是因为政令才嫁给乔荀的吗?”
姜娴笑得微眯起一双眼眸:“我的脾气沈少东家应该清楚,若非自愿谁也逼不了我!”
“那倒是……”沈君熹低声呢喃一句。
那就是自愿的……
良久沈君熹才冲着姜娴勾起一抹笑道:“好,既如此那祝你和乔荀能够白头偕老,幸福一辈子,到时候你们俩的喜酒可一定要喊我!”
姜娴莫名松了一口气。
“好,一定不会忘记沈少东家,毕竟我家乔荀当年也在沈家私塾读书过几年呢!”
沈君熹侧开身子,姜娴抱着糖糖拔脚就走。
刚上马车,身后又传来叫喊声。
“姜姑娘,等一下!”
姜娴抱着孩子一回头,就瞧见是郭平安,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郭大人怎么追上来了?她还以为是沈君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