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急就出错,乔荀刚走出门就摔了个狗啃泥。
他也顾不得震痛的胸口,爬起身踉跄着往环溪村的里正家跑去。
王氏站在门口大喊道:“三郎,你小心点。”
“知道了娘!”乔荀一边跑一边回头摆了摆手,叮嘱一句:“若是有人来尽量帮我拖住他们,我去去就回!”
只要找里正盖上章,今天谁都带不走姜娴。
乔荀跑几步就摔个跟头,仿佛此刻霉运附体了一样,不多时跌得浑身都是灰尘,身上好几处摔伤,可他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就跑,哪怕今日老天将他困在这里,就是爬也要爬去里正家。
他好不容易重燃对人生的希望,不能还未开始就又被俞知义毁掉了。
乔荀见过新上任的郭县令,那人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会突然做出这种刁难百姓们的事情,能让他突然下令抓人那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即便幕后不是俞知义,估摸着也是俞媛媛,跟俞家脱不了干系。
王氏心中焦急,牵着糖糖要回屋。
糖糖却坚持要在门口等着神君伯伯回来,她还着急回家呢。
灶上的锅还烧着水,王氏返回厨房去添一把柴火。
糖糖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树上的一只乌鸦,她昂着小脑袋冲着乌鸦打了个招呼。
乌鸦哇哇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盘旋一圈稳稳落在糖糖的肩膀上,糖糖却满脸焦心,望向乌鸦问道:“乌鸦姐姐,你说我阿娘不会被官兵抓走了吧?神君伯伯说要拖延他们,可是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他们呢?”
“哇哇!”乌鸦又叫了两声。
糖糖眸中露出欣喜:“真的呀?乌鸦姐姐,你要是能帮到我阿娘,我回头一定会攒出好多的谷子给你们吃好不好?”
“好哇好哇!”乌鸦一展翅膀直接飞走了,不过在树头田间转悠几圈后,一群人都朝着桃源村那边飞了过去。
糖糖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院门口头,一个五岁的黑胖小子,虎头虎脑的看见这一幕都呆滞了。
……
姜娴被困在木笼子里,被马车拉着往环溪村出发,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知道糖糖有没有找到乔荀家里跟他通风报信。
要是玩砸了,那就真完蛋了!
她刚从几个被抓起来的姑娘们口中得知,这一次上头是动真格的,怕平民老百姓们为了应付政令,互相下定糊弄上头的政令,所以才会突然抓人,从环溪村和桃源村开始,也是给均溪县其他村落一个提醒。
如此半个月时间该婚嫁的婚嫁,剩下的实在嫁不出去的估摸着就要被抓走,没有任何通融可言。
也就是说,只要今天被抓走,送银子都不好使。
只是听到环溪村和桃源村,虽说这里是均溪县的边陲地带,可姜娴隐隐觉得突然开始抓人怎么那么像是针对性的行为?就像是针对她而来一样。
忽然一群乌鸦麻雀还有黄鹂杜鹃飞了过来,足足几百上千只的样子惊呆了众人。
平日冬天上哪见到这么多鸟儿啊?
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这帮鸟儿忽然朝着那些衙差攻击过去,把围绕着笼子边上的村民们吓了一大跳。
“走开,走开!”
“死鸟,哪来的这么多鸟啊!”
“都砍死,哪怕是畜生也不能妨碍公务!”
四五个衙差纷纷拔出佩刀,挥舞着佩刀一边护住头一边朝着天上乱砍,但这帮鸟儿却没有攻击百姓和木笼子里被关押的姑娘们。
姜顺德和钱氏趁机跑到木笼子边上一把抓住姜娴的手。
“娴儿,你没事吧?”
姜娴看着这帮鸟,再看它们只攻击衙差,心中忽然想到了糖糖,心中有了不少底气。
“娘,我没事!”姜娴说完,怕姜顺德和钱氏担忧这才低声解释:“我已经叫糖糖抄近路去了乔荀家,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只要乔荀聪慧能够立即伪造一份婚书,那她就安全了!
姜顺德和钱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难怪从刚才开始就没看见糖糖。
再看这帮鸟儿只攻击衙差,老两口心里也是门清,估摸着和糖糖脱不了关系。
老百姓里忽然有一个大声喊道:“活该!叫你们阳奉阴违突然抓走我们的闺女,你们瞧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你们强逼着人婚嫁了,老天爷都来惩罚你们!”
其余人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官府强行介入的道理,嫁得好还行,嫁得不好那不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有你们这么做事的么?”
“又是撺掇人分家,又是撺掇着快点婚配,这年头饭都吃不起了,谁家有钱娶媳妇啊!”
“狠狠啄死他们才好!”
那几个衙差被鸟儿攻击的自顾不暇,根本没空管这帮刁民的话。
……
乔荀急匆匆地推开环溪村里正朱富友家的院门,吓了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的里正媳妇一大跳。
一看乔荀浑身狼狈的模样,里正媳妇惊讶出声:“乔童生,你咋搞成这副模样啦?发生啥事了?”
“婶子我这是走路摔的,没啥事,那个里正叔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乔荀客气有礼地说完,粗喘着气。
里正媳妇原先还想着给自己小女儿许配给乔荀,只是乔荀从十三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建树,近几年更是倒霉连连,他们怕受牵连便将闺女嫁去给了百花村里正家的二儿子了。
她还真的挺喜欢乔荀这个小子的,人长得俊朗,又读书厉害,就是时运不济,如今更像是被扫把星附体一样,平白无故走个路都能摔自己一身伤,真是可怜呦!
“老头子,乔童生来找你了!”
这几天村里又是分家又是婚配嫁娶,朱富友忙得脚不沾地,今天难得偷闲半日一听乔荀来了,立即喊道:“叫他进来吧!”
乔荀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走去,路过门槛又被绊了一跤。
里正媳妇简直没眼看,无奈地直摇头,心想当初幸好没把小女儿嫁给乔荀。
乔荀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进屋从怀中掏出保存得很好的婚书递给朱富友:“里正叔,这是我和桃源村姜家姑娘姜娴的婚书,还请您给婚书上盖个大印。”
话落,乔荀又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锦囊:“这里头是喜钱和请柬,到时候还希望您老能够赏脸主持我和娴儿的婚事!”
“呦,这么快就定下婚事了?”朱富友看着上面写的东西,顺手接过红色锦囊,掂量一下起码有一两银子的喜钱,他笑道:“你这孩子,叔最看好你了,你的婚事不请我我都要去,哪还用得着给喜钱!”
嘴上说得好听,朱富友已经揣起红色的锦囊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正大印。
不一会,就盖上了红色的朱砂大印。
乔荀还按了一下手印顺便给姜娴的那一个红印也盖上了,加上里正的见证盖印,这份婚书便可以去县衙将姜娴母女的户碟都迁入乔家的户碟上了,是官府都要承认的夫妻关系了。
“多谢里正叔,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
朱富友爽快答应。
等乔荀告辞离开,他立即打开锦囊看了一眼,果然给了一两银子,可把朱富友高兴坏了。
这读书人就是会办事做人,寻常村里的人来盖大印,除了拎几个鸡蛋就是一包红花生,哪有如此大方的!
乔荀将婚书收好放进另一个锦囊里保护好,揣进胸口内侧的口袋里,这才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去。
糖糖正在和乔家的长孙乔铁蛋坐在门槛上等着乔荀回来。
自从看见糖糖和乌鸦说话,乔铁蛋满眼都是崇拜地看着糖糖,也不说话就坐在一侧崇拜地看着她,糯糯着询问:“姐姐,你真的能和小鸟说话吗?”
糖糖记得阿娘叮嘱过她,不许对外人说任何她能看透听见亦或是和动物们通话的能力。
她笑眯眯地摇头:“没有啊,我就是逗小鸟玩呢!”
正说着话,那只乌鸦已经飞回来了稳稳落在糖糖跟前哇哇两声。
糖糖刚想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就瞧见乔荀踉跄着跑回来,她冲着乌鸦笑笑,乌鸦哇哇两声又飞走了。
一旁的铁蛋睁大眼睛看着糖糖:“你能,你就是能和小鸟说话,对吧,你还想骗我,我阿娘说骗人的小孩要被白无常割掉舌头,你不能骗人的!”
糖糖嘟囔着小嘴:“我没骗人啊,我阿娘说不认识的人要少说话,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我去找神君伯伯!”
“神君伯伯!我们去找阿娘吧!”糖糖迎上前去和乔荀碰头。
铁蛋哇的一声就哭起来,揉着眼睛回屋告状去了。
王氏一听儿子哭了,心疼地赶紧拽着他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骂咧:“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欺负我们家铁蛋啊,老娘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哎呀!”
王氏出门被门口的石头绊了一脚,一下子磕断了半颗大门牙,疼得眼冒金星。
铁蛋一看娘亲的嘴角都流血了,吓得也不哭了。
不远处的乔荀看见这一幕,却没工夫搭理他们,抱着糖糖就往桃源村赶去。
糖糖笑眯眯地看着乔荀说道:“神君伯伯,阿娘他们在村头那一片呢。”
“好!”乔荀也没多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