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郎中意味深长地斜睨一眼姜娴:“他人不错,但惹上不该惹的人,是你们一家子都惹不起的对象。若糖糖不是我徒儿,我也不会多嘴这一句,你知道的,我并非多舌之人!”
姜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先前只是卖药草收药草的关系,但姜娴能感受到陈郎中是个话少事少之人,只专注自身,很少关注外界的一切。
现在想来,陈郎中的一言一行也很奇怪啊!
常年隐居在山脚下,替附近的乡亲们看病也只是收一枚米面粮油,姜娴都怀疑这厮是不是从来没出过村子啊?好像一直要找什么药草,每次都和她要各种各样的药草,但是给村民们看病却又很少拿出他收采的药草。
“不对啊,陈郎中,我记得你不是桃源村的人吧?”姜娴他们一家子是十年前搬来桃源村的,陈郎中好像就是和他们前后脚的关系。
虽然陈郎中姓陈,但和村中没有一个人相熟,也就同里正有些走动。
陈郎中微微颔首:“嗯!”
“那你从前是哪里人?你怎么知道乔荀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难不成你认识谋害乔荀的人?”姜娴想到乔荀和她说过的俞氏父子:“你嘴里说的惹不起的对象是俞知义俞满兴父子俩吧?”
陈郎中有些诧异地看着姜娴。
“你同他都这么熟悉了?乔荀自己也知道得罪了谁?”
姜娴原先只是猜测提醒乔荀,现在看陈郎中的反应,那估摸着俞氏父子窃夺乔荀的命格成真,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乔荀的气运是个一事无成的倒霉鬼,会危及身边的人,但是他却又考中了童生。
自己观人气运的原因并没有出差池,有问题的是乔荀被篡改窃夺的命格气运。
她微微勾起唇角,一双慧黠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陈郎中追问:“说吧,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认识俞知府父子俩,却又窝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很少出村子?若非不得已,我估摸着你连家门都不愿意出吧?”
陈郎中眸色顿时黯淡下去,隐隐一丝光芒都消失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外界的俗世,不在意从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姜娴一提起,他的心还是隐隐有些痛。
“说了你也不认识,便不提了。当初我偶然路过青州城,在好友家中暂住几日,我那个好友是俞满兴的堂弟俞满昌,从前在一个私塾读书。
在青州俞家,意外撞到俞家在后院做法,找了一个相师替乔荀和俞知义更换了生辰八字,不过经此一换,俞知义原本的生辰八字会因为命格的改变而倒霉无比,而乔荀的命格会更加好运。
意外得知这种事,我便早早告辞,离开青州城到了桃源村这附近住下。”
“俞氏父子很厉害吗?他们不就是青州城的一个世家,应该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吧?”姜娴心想真的厉害,俞满兴怎么还会任职均溪县的县太爷啊?
陈郎中冷笑一声:“他们父子不厉害,但青州俞氏和京城俞氏是同宗同族,京城俞氏的家主,如今官至二品,任职吏部尚书,六大阁老之一,整个大夏朝六个权臣之一的顶尖人物,吏部掌控官员考核,由此可见权势是多么庞大。
但即便这么厉害,如今俞氏一族的族长还是青州俞氏的长房担任,京城俞氏的子孙每年都要亲自回乡祭祖,拜见族长族老,而俞满兴父子就是俞氏族长膝下的长子长孙。
你光是想想,一个小小的俞氏家族,能迅速从一个泥腿子发家,经过短短一百年的时间就已经崛起到整个大夏朝最昌盛的世家大族,可见其手段有多厉害。你觉得这样的人家是乔荀一个泥腿子能扛住的?更别说你们家了。”
要不是糖糖是个天纵奇才,陈郎中收在膝下当做唯一的关门弟子培养,他也不想提醒这些事。
他之所以躲在这个桃源村就是为了躲清静,可不想再卷入世俗纷争,权利夺斗之中。
但姜娴是糖糖养母,他不得不提醒一句。
若是姜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护之。
姜娴没想到,俞满兴父子背后的势力竟然这么庞大,那乔荀是斗争不过啊!
陈郎中见姜娴沉思不语,低沉叹息一声:“言尽于此,如果你还要和乔荀相看甚至日后结为夫妇,那当我没说刚才那一番话!”
“好!我会慎重考虑这门婚事,多谢提醒!”
陈郎中见姜娴隐约有听进去的意思,淡漠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旋即朝着院子里的糖糖走过去开始考核功课。
姜娴微眯眼眸,盯着那一抹欣长清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家伙,竟然能知道这么多,来头定然不小。
普通人家怎么可能会对世家大族这么了解,不过陈郎中这个人的嘴巴很严实,他若不想说,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反正糖糖已经拜他为师,以后有的是时间旁敲侧击打听出他的身份。
……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的时候,钱氏已经热好了饭菜,是姜顺德中午做的饭菜剩下了不少。
“你咋自己热饭菜了,我来我来!”姜顺德将糖糖往地上一放,赶紧去帮助老妻干活去了。
姜娴已经见怪不怪,在家里姜顺德对谁最好,但不论啥时候钱氏都是排在第一位。
糖糖一扭头看着姜娴,走到她身旁牵住姜娴的手,昂着小脑袋笑眯眯的:“阿娘,阿爷对阿奶真好呀!糖糖日后也要对阿娘这么好!”
姜娴心中一暖,抬手摸了一把小家伙滑溜的小脸蛋。
这小嘴真甜!
论画饼,小孩子们才是最大的画饼大师。
“好,阿娘等着糖糖孝敬阿娘!”
姜家一片其乐融融。
陈三癞子家就没那么顺利了,赵金娘照顾三个病患累了一天,腰酸腿痛脚抽筋,感觉喷嚏也是接着一个,今天陈大牛和姜娴阴阳怪气地损她一顿,也没让陈大牛帮着抓药。
赵金娘端着一盆野菜糊糊进了屋子,往炕头上的小方桌上一放,就开始闹脾气。
“要我说,咱们就不该赶走那个死丫头,她一走家里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可累死我了!”话落,赵金娘望着丈夫和两个孩子,心中无比的酸涩,猛然想起姜娴说的那些话,她陷入自我怀疑,望向疼得哼哼的陈三癞子问道:“当家的,你说咱是不是做错了?”
“嗯?”陈三癞子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目光盯着赵金娘:“你后悔赶走傻丫了?”
赵金娘点头:“是啊,傻丫昨天才被赶出门,咱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原先傻丫没来的时候,咱俩十年都怀不上孩子,傻丫一来家里的第二年就生下金蛋银蛋,村里人现在都说傻丫是福妞妞,咱们把她赶走就是把咱家的福气赶走了!”
“放他娘的屁!那个小白眼狼,一出门立马扭头不认我这个爹,我只恨没早点赶走她,该死的贱皮子,该死的姜娴,等着老子好起来的,我非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陈三癞子一嚷嚷,两个孩子疼得都睡着了,这会子又被吵醒了。
一醒来乱动,碰到伤口又疼得哇哇直哭。
赵金娘瞬间瞪向丈夫扯着大嗓门嚷嚷起来:“陈三癞子你有病啊,老娘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个孩子,你又给他们吵醒了,安生的饭都吃不了,我真是欠你的!”
说归说,赵金娘心疼地赶紧上炕哄着两个孩子,控制着让他们别加重了伤势,一边心累得恨不得暴打陈三癞子一顿。
尖锐刺耳的啼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吵得陈三癞子的脑仁都快炸掉了。
他又想到大南山上的羞辱,气得冲着赵金娘嚷嚷起来:“你是个废物吗?哄个孩子都哄不好,不能行赶紧滚蛋,我重新找个娘们帮我生孩子……”
赵金娘本就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做好饭歇会,被陈三癞子这么一嚷嚷,片刻间的宁静都享受不到,现在陈三癞子竟然说要她滚蛋?
赵金娘瞬间放下两个孩子,扑上前去捶打陈三癞子一边吼道:“你个王八蛋,你没良心……”
左邻右舍的邻居听着陈三癞子家又哭又嚷地闹腾起来,两家人恨不得立即搬家。
村里其他人也议论上,这糖糖一离开陈家,陈三癞子家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可见糖糖真是福宝宝,一时之间糖糖是福宝的传言在村里越传越玄乎,直传的流言蜚语到了赵金娘耳朵里,赵金娘眼珠子滴溜地直转,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短短两天之内野蛮疯长。
腊月初九。
姜家和乔家相看的日子。
一大清早,姜顺德就起床给家里收拾一番做好了早饭,姜娴早早起床跑步锻炼身体,糖糖这两天也跟着姜娴一起锻炼,再一起去大南山上收套子,虽然没第一天收获的东西多,但几乎每天都收获满满。
姜顺德一边下面条做糖水蛋面,一边冲着灶下烧火的钱氏叨咕:“咱家孙女没准还真是福宝降世呢,你看看这几天娴儿每天都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猎物回来,搁从前哪里有过这种状况啊!”
钱氏也觉得身子骨硬朗许多,常年隐隐痛着的小腹和腰部也不疼了,那可是当年在府上落下的病根,看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吃了这么多年的药都不好,糖糖来家里不过短短数日,她感觉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是啊!我也觉得糖糖那丫头好!”
若是糖糖再保佑她怀上个一儿半女就更好不过!
夫妻俩正在闲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破锣嗓子难听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