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挨打不挨打的赵氏才不关心,她关心自己刚满三个月的身孕。
反正话已经提点到位,姜娴不知好歹的非要嫁给乔荀,那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小王氏这才注意到姜娴已经完全阴沉下来的脸是有点恐怖!
但她想着自己好赖比姜娴大不少,又因为姜娴刚才那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心里不舒坦,她用力抽回被赵氏拽住的胳膊,微扬起下巴强撑着与姜娴对视,心虚开口:“我们可是好心提醒,再说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的还能打我一顿不成,有本事敢打死我啊!”
推搡间赵氏没注意脚下的一块石子,整个人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
赵氏踩着个小石子,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当时脸色就不对了,顿时没了血色,小腹一阵绞痛。
“大、大嫂,快叫大夫,我,我肚子好痛啊……”赵氏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强忍着腹痛望向一旁的小王氏求饶。
小王氏闻言目光顿时看向赵氏的下半身,殷红的血液瞬间染透了里面的亵裤。
“唉呀妈呀,快来人啊,快叫大夫啊——”小王氏急忙跑上前扶着赵氏,慌乱地看着她下半身的血越来越多,扭头又冲着站在院门口的姜娴喊道:“姜娴丫头,快帮我们喊刚才那个赶驴车的人送我们去找大夫行吗?我弟妹怀孕三个多月了,这一摔见血了好像孩子要保不住了……”
姜娴:“……”
真是无语,这都叫什么事啊!
无语归无语,帮忙还是要帮的,姜娴赶紧喊着姜顺德推出自家的独轮车,铺上一块旧的被褥放在独轮车上,和小王氏一起搭把手将赵氏抬着坐在独轮车上,推着车子就往陈郎中家跑。
姜顺德抱着糖糖赶紧跟上前去,正好今天糖糖还要和陈郎中学医术。
拜师的头一天就旷课可不是好弟子的行为!
赵氏坐在独轮车上,村里的路颠簸的她脸色越来越白,身上很快一片殷红,连姜娴家的褥子都染透了。
“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赵氏满脸痛苦地叫喊着,心里懊悔无比。她嫁进乔家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左邻右舍的闲话不少,还有一回娘家也被娘家人们提及肚子的事情,甚至有人说她不能生孩子,是个没用之人。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活着都是浪费家里的米粮等等!
这一类话赵氏听得多了,对孩子特别魔怔,成婚这三年多几乎一有时间就缠着丈夫要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也心满意足的分家单过,这三个月她能躺着尽量都不动,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所有人,直到三个月后胎像稳了才公布出来,却没有想到在桃源村这里出事。
若是这个孩子没了……赵氏都不敢想象二郎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恢复从前那样,还有左邻右舍以及娘家人的闲言碎语。
赵氏猛地回过神,激动地不停摇头:“不,不要,老天爷不要夺走我的孩子……”
可是绞痛的小腹,以及温热流淌出去的血色无不在提醒着赵氏。
孩子没了!
……
乔家。
乔大山父子三个人翻完地回家,见家里黑漆漆的也没人,就厨房那边有着微醺的火光。
刚想去问个究竟,门口传来一道喊声。
“有人吗?”
乔大山打开院门看着陌生的面孔,好奇问道:“你哪位?找谁啊?”
“我桃源村的,你家二儿媳妇小产了,现在人在陈郎中家中,还没付钱呢,你们赶紧带着钱过去接人吧!”
陈大牛赶着驴车丢了句话就走了。
乔大山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吧?
乔熹猛地冲过来,问乔大山:“爹,那人刚说二儿媳妇小产了?那不就是我媳妇吗?”
乔大山一脸懵地摇头:“不知道啊,你媳妇不在家吗?她们咋可能跑去桃源村了啊?”
“不在家!”乔熹一进家就回屋一趟,屋里没人,往常这个时候赵氏已经做好饭,躺在炕上等着他了。
乔赋走过来一脸懵:“我媳妇也不在家!”
王氏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有些纳闷:“刚才那人说的是咱家吗?”
乔熹猛的眼皮子直跳,喊道:“说是咱家二儿媳妇,那应该没错,甭管是不是真假先去了再说吧!”
但又怕上当受骗,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家子临出门前把乔荀也带去了,乔荀读书多明事理,懂得也要比他们这帮泥腿子强多了。
一家子匆匆忙忙赶到桃源村的陈郎中家时,只听见赵氏那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嘴里嗷嗷着孩子。
“媳妇!”
乔熹顿时慌了神就往屋子冲,王氏也紧跟着进去。
乔家父子三个人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神色都有些凝重。
若赵氏真没了孩子,那这个事对乔家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姜娴和姜顺德正陪着糖糖在院子里观察各种晒干的药草形状和味道,这也是陈郎中布置给糖糖的功课。
糖糖一扭头看见了乔荀,立即捂着小鼻子冲着一旁的姜顺德和姜娴嘟囔:“阿爷,阿娘,是神君伯伯!”
“啥神君伯伯?”姜顺德一脸好奇看过去。
姜娴倒是顺着糖糖的指示看过去,只见月光下的乔荀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着,本来白日里乌云罩顶就阴沉,现在一看整个人仿佛置身黑暗中间,随时都会被漆黑的浓雾吞噬。
姜顺德眼前一亮,摩挲着下巴打量起来:“这一家三口模样长得倒是不错,比咱们村里的歪瓜裂枣强。”
乔家人长相几乎都随了乔大山,乔大山人到中年五官深邃,脸庞线条刚毅,一双浓眉之下是狭长的丹凤眸,高挺鼻梁,薄唇微抿。
父子几个人仿佛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乔大山和乔赋他们常年劳作,身形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增添了几分刚毅的俊朗。
乔荀虽然模样相似,可气质与庄稼汉子的爹爹大哥完全不同,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往那一站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勾人心扉。
姜娴唇角微扬,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姜顺德:“爹,你知道他们三个是谁吗?”
姜顺德只见过王氏,自然不认识乔荀他们父子三人,一脸好奇地盯着姜娴问道:“谁啊?你认识?”
姜娴微眯眼眸坏笑:“那个穿着书生长袍子的就是乔家三郎乔荀,腊月初九我要相看的乔童生,旁边那俩是他爹和兄长,里面出事的是他二嫂!”
姜顺德有些讶异:“那小弱鸡就是乔童生?模样长得不错,就是身子骨瘦了些,怕是承受不住你的力道啊!”
姜娴赶紧捂住糖糖耳朵没好气地看向姜顺德喊道:“爹!”
姜顺德意识到自己又胡说八道了,赶紧捂住嘴:“不说了,爹不说了,走,上去看看他们家热闹。”
乔家父子几个人冲进屋里,屋中传来王氏暴怒的辱骂声。
“你这个糟瘟的贱皮子,活该你没了孩子,让你个黑心肝没良心的东西做坏事,现在好了吧,现世报来了吧!
老娘好不容易看上个儿媳妇,就想给三郎成家,你们这两个糟瘟的烂货,竟然还跑上门说三郎坏话,有你们这么当大嫂二嫂的吗?
眼皮子浅的非要分家,不知道三郎考中秀才以后,咱们全家能永远的免除赋税徭役了吗?只要三郎不死,咱们家能免除好几十年的赋税徭役,你们偏要趁着这个政策闹分家。
如你们的愿分家了,田地也都分给大房二房,三郎除了带着我们两个老东西,他分到啥东西了?他是连续几年倒霉考不过院试,可那又咋了?十九岁的童生放眼全国,能有几个啊?
你们可真是三郎的好大嫂二嫂,活该叫你们存破坏三郎婚事的坏心思,活该!要不是你没了孩子,要不是你小王氏是我王家的姑娘,我现在恨不得叫大郎二郎赶紧把你们两个糟瘟的贱皮子赶紧休走,省得祸害我们老乔家一家子不得安宁!”
王氏指着小王氏和赵氏骂得狗血淋头,唾沫横飞。
这若是在乔家,她非要上家法给她们两个一顿‘竹笋炒肉丝’,打不死这两个恶心人的贱皮子!
赵氏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地盯着屋顶没有说话,双目空洞无神,整个人陷入失去孩子的悲伤中。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再过七个月就能呱呱坠地,现在却失去孩子,即将初为人父的乔熹也捂着脸蹲在一旁一脸伤心,铁骨铮铮的汉子流下两行清泪,一边低声说着:“娘,你别说了……”
小王氏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双手缠绕在一起心想都是姜娴不知好歹,要是好说话她怎么会气到,如果没有气到她就不会和弟妹拉扯,害得弟妹现在没了孩子。
这下弟妹估摸着要恨死她了!
小王氏心里叫屈,但不敢现在叫屈,怕婆婆能锤死她。
“我干啥不说!”王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儿子。
王氏一看乔大山他们进屋了,指着小王氏和赵氏就告状:“老头子你来瞧瞧,这两个没良心的,多大的脸面啊,昨晚跑去跟我打听一番与三郎相看的女子是姜娴,今天一早两个人饭都不做,地也不扫,我瞧着那衣服都泡在木盆里没洗,跑来桃源村姜家找姜娴,说咱三儿子的坏话,就为了破坏这门婚事,让姜娴还没相看就厌恶咱家三郎,这多歹毒的心思啊!”
“老天爷真是长眼的,瞅瞅这俩贱皮子说不通人家姜娴,两个人推搡间害得老二媳妇摔倒流了孩子,三个多月的胎了,说没就没了,赵春桃你就是老乔家的罪人,我家二郎要是因为你从今往后没了孩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