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国几乎没做停留，翌日就准备坐专机，飞往西亚国家。
在机场等待时，叶语顺着咖啡馆的窗户向下张望，看见一队喜车，不知是谁结婚。
彭季轲见她来了兴趣，也暂时放下她爸妈带来的不愉快，已经够想两个人大婚时的情景：
“小宝，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举国轰动，全球瞩目。”
“你相信我能做到，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砸两个亿下去的明星大婚，跟我们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至于你爸妈的要求，我不能立马做到，但也不会装聋作哑。我已经将四夫人曾泽缨休了，剩下的慢慢来，给我时间。”
叶语握着咖啡杯的手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彭季轲还以为她很感动，却听她焦急道：
“既然你也说过，你们这里，对标的是我们那儿的古代。随便休妻，让她以后怎么活？”
“当时你跟彭云樵离婚时，她寻死觅活。哪怕不是因为爱你，不想宗教性死亡，也在拼命蹦哒，想要力挽狂澜。”
“曾泽缨帮助过我，我怎么能过河拆桥？你何必在意我爸妈的话，是我嫁给你，又不是他们，只要你待我真心就够了。”
叶语一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由得为这个冒死给自己送避孕药的姑娘担忧。
“嘿！”彭季轲有几分牙疼，恨她这份知恩图报，给的从来不是自己。
“你倒是大方，自家男人说送人就送人。”
“为了成全你自己的投桃报李，自家的男人都能牺牲，真有你的。”
“她没你想象的那么悲惨，因为太低了，所以不管嫁给我，还是离开我，都完成了阶级跨越。”
“你倒不如可怜可怜我，老婆对我一点不在意，还拿我做人情。”
“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叶语撇了撇嘴，继续道：
“我如果真像爸妈那样逼你，让你把其他妻子都休了，闹得你不得安生，你又要头痛了。”
“我善解人意，你偷偷享受就是了，还在这抱怨，不知餍足。”
还是对她的担心更多：“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小丫头还未成年，在中国正是上高中的年纪，在塔国却要嫁人了。”
“你把她扫地出门，她不就无家可归了，还跟从前的家人一样当佣人，还是直接流落街头？”
“我家宝宝真烂好心，这是根里带来的，改都改不了。”彭季轲笑着又往咖啡杯里，丢了两块方糖。
用汤匙搅拌了两下，依旧达不到自己要的甜度。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也要庆幸借了你的光，所以我没将她丢出去，不管不顾。”
“走之前我问了她，是想要腰缠万贯，还是良田千亩？你猜她怎么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叶语觉着这样很好。
只是有几分猜不到，“她说要房屋庄园，和奴仆成群吗？”
如果能当探春，谁也不想做香菱。
“都不是，她跟我说她要读书。”彭季轲给出的答案，出人意料。
“这算不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你好的影响，她也意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
“她跟我说她底子太差了，所以决定先在塔国读大学，读完之后再去国外读研究生，最后去中国读博士。”
“把书读烂，多学点东西，多跑几个国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当然，彭季轲也问了，她不要财产，不想获得一门手艺，就不怕哪天自己不供了吗。
曾泽缨对此坦然，那就一直读到他不给学费的那天。
“我真想象不到，她有此恒心。”叶语有几分感叹，自救者人救之。
“不知道你们国家的情况怎么样，我们那里，近来充斥着悲观主义情绪。”
“都说大学毕业等于失业，大学生都找不着工作，大学文凭还不如去技校学一门手艺。也有的说，大学毕业还给初中生打工。”
“抱怨归抱怨，高考这条路还是卷生卷死，而且我个人觉得读书改变命运。”
书中自有黄金屋，增长了学识，提高了思辨能力，开阔眼界，不管人生处在何种境遇，都能无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
“曾泽缨想学什么专业？”叶语有几分好奇道。
“她喜欢历史和哲学，就由着她性子了。学成归来，坐办公室也很不错。”彭季轲说。
叶语咋了咋舌，这两个天坑专业，毕业后在中国不好就业。
不过在塔国有彭季轲这层关系，安排她进政府部门任职，也是动动手指的事。
“以前觉着投胎最重要，现在看来，祸兮福所倚。”
“正因为他出身低，所以能吃饱穿暖，就足以感恩真主的庇佑。”
“你将她休了，她的家人也能接纳她，不至于成为孤家寡人。”
叶语的余光处，瞥见楼下的婚车上，下来了新娘子。
她模样十一二岁，瘦小干巴，完全是没长开的样子。
而新郎的模样，慢说做她爸爸，年龄就算当她爷爷也不为过。
“老夫少妻哪里有真爱，这女孩子是不是被骗的？”
彭季轲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目了然地“哦”了一声：
“家族包办婚姻在我们这很常见，新郎应该已经有几个老婆了，看婚车的品牌，家里应该颇有资产。”
“就是不知女孩家，将她卖了多少钱。可能是一块金条，可能是一辆驴车，也可能只是一袋面粉。”
“父母未必都是恶毒，家里养不起，不另找饭辙，又能怎么办？嫁到别的人家，至少能填饱肚子。”
“是啊，家里少了一张嘴吃饭，也能减轻不少压力。”叶语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计划生育是一项英明的决策。
“我小时候听外婆讲，她那个年代，一把小米就能换一个小媳妇，还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再看网上那些言论，什么‘没钱就不配生孩子吗’，只觉抽象又荒谬。”
“这么小的年纪，就算没钱读书，放在家里干活也比嫁人强。不管行房事还是怀孕，都有大出血的可能，太容易夭折。”
在生死面前，其他事都是小事。
叶语一把握住彭季轲的手，央求道：
“你能不能在国会上提议，将女子出嫁的年龄，至少提高到十六周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