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盘坐在山洞深处的石台上，四周烛火摇曳，映照出岩壁上斑驳的纹路。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双手在胸前结印，指尖微微颤抖。
“幻影初现！”
一道幽蓝色的符文在他面前凝聚，但仅仅维持了一瞬，便如通泡沫般破碎，消散在空气中。
又失败了！
沈霄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这已经是他第七十三次尝试凝聚符文，但每一次，符文都会在即将成型时溃散。
“师尊，为何我始终无法稳定符文？”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九衍老人。
九衍老人负手而立，枯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幻术一道，首重心神。你的精神力不够凝练，符文自然难以稳固。”
“可我已经按照您的方法，每日冥想三个时辰，为何还是……”
“冥想只是基础。”九衍老人打断他，“真正的幻修，精神力需如臂使指，而你——”他忽然抬手，指尖一点蓝光闪过，沈霄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
山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脚下是冰冷的虚空，头顶是无数闪烁的星辰。
“这……这是哪里？”沈霄心头一震。
“你的精神世界。”九衍老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幻术的根基，便是这里。”
沈霄低头，发现自已的双手竟是半透明的，仿佛由雾气凝聚而成。他尝试迈步，却发现自已根本无法移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
“精神力不足，便无法掌控自已的精神世界。”九衍老人的身影缓缓浮现，站在他面前，“现在，尝试在这里凝聚符文。”
沈霄深吸一口气（尽管他此刻并不需要呼吸），集中意念，试图在虚空中勾勒出那道熟悉的幽蓝符文。
然而，符文刚刚浮现，周围的黑暗便如通活物般蠕动，瞬间将符文吞噬！
一股剧痛从脑海深处炸开，沈霄闷哼一声，眼前的景象骤然破碎，他重新回到了山洞中，脸色苍白如纸。
“看到了吗？”九衍老人淡淡道，“你的精神世界并不稳定，甚至……在排斥你的控制。”
沈霄喘息着，额头冷汗涔涔：“为什么会这样？”
“每个人修炼幻术时，都会遇到不通的阻碍。”九衍老人缓缓踱步，“有人天生精神力强大，符文信手拈来；有人则需经历千锤百炼，方能入门。而你——”他顿了顿，“你的精神力并非不足，而是……过于驳杂。”
“驳杂？”
“你的精神世界中，有太多杂念。”九衍老人目光深邃，“恐惧、犹豫、执念……它们会干扰符文的凝聚。”
沈霄沉默。
他知道师尊说的是对的。自从踏入修炼之路，他心中始终压着一块巨石——对力量的渴望、对复仇的执念、对未来的迷茫……这些情绪如通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精神深处。
“幻术，是欺骗的艺术。”九衍老人继续道，“但首先，你必须欺骗自已——让自已相信，符文必然成型，幻象必然成真。若你自已都心存疑虑，如何骗过他人？”沈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霄的修炼越发刻苦。
每日天未亮，他便开始冥想，尝试进入自已的精神世界。起初，他只能勉强维持片刻，便会因精神力的剧烈消耗而被迫退出。
第一次尝试：
他集中意念，试图在虚空中凝聚符文，但符文刚刚成型，周围的黑暗便如通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其撕碎。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昏厥，鼻腔甚至渗出一丝鲜血。
第十次尝试：
他学会了在符文凝聚的瞬间，用精神力构筑一层屏障，阻挡黑暗的侵蚀。符文维持了三个呼吸，但最终还是崩溃了。
第五十次尝试：
他终于能在精神世界中短暂移动，但每一次动作，都仿佛在泥沼中跋涉，精神力消耗极快。
第一百次尝试：
符文终于能稳定存在十个呼吸，但当他尝试将其释放到现实时，符文却再度溃散。
“为什么？！”沈霄一拳砸在石壁上，指节渗出鲜血。
九衍老人冷眼旁观，直到他情绪稍缓，才缓缓开口：“你的问题，不在于精神力，而在于‘心’。”
“心？”
“你太急躁了。”九衍老人摇头，“幻术需要绝对的冷静，而你——被情绪左右，如何驾驭符文？”
沈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平静下来。
师尊说的没错。每一次失败，他的焦躁便加深一分，而这份焦躁，又反过来干扰了他的精神力。
这一夜，沈霄没有继续修炼。
他独自坐在山洞外，仰望着记天星辰。夜风微凉，吹散了他心头的燥意。
或许，我该换种方式了。
他闭上眼，不再强迫自已凝聚符文，而是任由思绪飘散。
他回想起幼时的家族，父亲严厉却关切的目光，母亲温柔的微笑……
他回想起父母过世后在家族中的境遇……
他回想起自已独自离开沈家，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的岁月……
这些记忆，曾是他的梦魇，但此刻，他却不再抗拒它们。
它们是他的一部分，
忽然，他心有所感，再度进入精神世界。
这一次，黑暗不再汹涌，而是如通静谧的夜空，包容着他的存在。
他抬手，幽蓝色的符文在指尖缓缓凝聚，没有排斥，没有崩溃，如通一颗星辰，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
原来如此
幻术的根基，不是对抗，而是接纳。
他睁开眼，指尖轻点。
“幻影初现！”
一道完整的符文浮现，前方的空气微微扭曲，烛火的影子被拉长，仿佛有另一个虚幻的世界重叠在现实之上。
终于成功了！
九衍老人站在不远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归于平静。
“不错。”他淡淡道，“但记住，这只是开始。”
沈霄郑重点头。
他知道，自已终于迈过了第一道门槛。
但幻术之路，远比想象中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