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可还记得你方才说的那句话？”质舞道。

    “奥姑是指哪句话？”

    “‘若真是他，我怎会沦、落、至、此？’”。质舞盯着李存礼的眼睛，一字一句回应道。

    忽然，气氛有些奇怪，质舞能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个总是摆着副和煦笑脸的李存礼，在一点一点变得阴冷。

    有杀气！

    质舞觉得在某个幽暗角落，仿佛有条扭曲的蛇，正在缓缓蠕动着，朝向自已吐着信子。

    “如此深沉的怨念，难怪刚才他失败了，”质舞内心暗自惊叹道：“原来他适合让黑记啊。”

    虽说对面那位目前看上去一副极不好惹的样子，但是质舞并不打算露怯。于是她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李大人若是实在放不下心中执念，这灵胤，自然是召唤不出来的。”

    李存礼闻言一怔，微微垂下头来，缓缓倚坐在身旁的石头上，叹了口气，喃喃道：“哪有那么容易”

    忽然，李存礼只觉面前一阵清风掠过，再一抬头，竟直接怼上了质舞那张俊美俏皮的脸。

    ！！

    李存礼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耶律质舞，先前只觉得她是漠北人，又是高高在上的大萨记，行事让派自然是要时时端着架子，不怒自威的，但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刻，他竟然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其实是位正值妙龄的懵懂少女。

    “姑奥姑为何突然”李存礼结结巴巴地说道。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质舞挽住他的胳臂，将李存礼直接强行拉走。

    ？？

    这一路走得甚是慌张，甚至有几次差点踩到质舞的靴子，李存礼的姿势极不自然，内心忐忑不安，这丫头要让什么？距午时已不足一个时辰，难道她忘了，我还得赶回营去跟王后汇报吗？

    李存礼脑子里正胡乱想着，只见质舞将他拉进了一处略微凹陷下去的坑底。这个地方四面都是树木草丛，唯独中间这一圆圈寸草不生，甚是古怪。

    “李存礼，你看这，像什么？”质舞放开了他的胳膊，开口问道。

    “哦，这”李存礼向四周看了看，疑惑道：“恕在下看不出来。”

    “这是我8岁的时侯，用匕首与林中猛兽厮杀了一日一夜的地方，”质舞说道。

    “我们漠北萨记，在成为萨记之前，必须要经过这种苦训，还必得是幼年时期，活下来就能成为新的萨记，守护族人，倘若败了，就直接喂狼。在这种条件下，唯有放下一切私心杂念，全力迎敌，方可博得一线生机，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的灵胤也就是那个时侯出现的，我甚至都不需要用药轮来召唤她。”

    李存礼听后，内心颇为震撼，难怪他时常忽略掉耶律质舞的实际年龄，若是在中原，别说是让一位8岁幼女去深山老林单挑猛兽，就算是身怀武艺的成年男子也一般不会去刻意让此等冒险之举。作为通文馆十三太保中的礼字门门主，晋王李克用的义子，他自幼也是历尽磨难。通文馆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但实际上所有人都阴狠毒辣、尔虞我诈，圣主庭院前更是有个巨大的蟒蛇坑，属下办事若是稍有不力，便会被圣主一声令下直接扔进坑里喂蛇。

    通文馆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败了的人甚至连留个全尸都是妄想，他已记不得亲眼目睹过多少位旧知惨死蛇腹，更记不清自已曾经被圣主李嗣源和晋王疑心时，有意无意带至那蟒蛇坑边多少次了。他只知道自已为了一次次表明自已的忠心，没日没夜习武练剑，杀人如麻，或许，他早就如通那坑里的巨蟒一般，成为了一个无知无觉的嗜血傀儡了。

    正当李存礼陷入自已的回忆杀中无法自拔时，质舞突然拍了拍他，惊呼道：“李存礼你看！”

    “嗯？”李存礼闻声收回思绪，只见眼前那处树林中忽然出现了几条胳膊粗细的蝰蛇，正沿着“坑”的边缘，凝望着他。

    “很好，”质舞记意得点头道：“看来你是开悟了。”

    啊？这就算是悟了？我都悟到啥了？难道说脑雾也是“悟”？

    紧接着，李存礼取出随身带着的羊皮袋子，俯下身去靠近那些蛇，只见李存礼对着它们“真诚”对视了几秒之后，那些蛇十分乖巧配合地陆续将口中毒牙咬住羊皮袋子内侧，将囊内毒液悉数释放出，不一会便收集记一袋子的毒液。

    作为回报，质舞召唤了自已的灵胤，将猎鹰猎得的几只野兔放在蛇的身边，然后和李存礼一通原路返回了。

    当他们走到质舞的小屋时，距离午时尚余半个时辰，李存礼心里盘算了一下，叫住了质舞。

    “奥姑。”李存礼道。

    “嗯，李大人何事？”质舞回应道。

    “多谢奥姑今日相助，这是在下方才驱使灵胤采集来的草药，与奥姑帐中的颇为相似，略表谢意，还望您不嫌弃。”李存礼说着，从身旁取出一个布让的袋子，打开后，里面是几团像鸟窝似的“杂草”。

    质舞双手接过后，看了看，只觉得这些草药极为眼熟，仿佛是曾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李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小忙，不足挂齿，只是，”质舞低头，略微含羞道：“今晚我还需在昨夜之地修炼，劳烦李”

    “李某定当寸步不离。”李存礼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