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规则
派出所二楼的值班室里，苏晴用湿毛巾擦拭着脸和手臂上的血迹。周振国靠在门框上，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衬衫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三个月的与世隔绝，让这个二十四岁警察的身l对异性气息异常敏感。
"看够了吗？"苏晴突然抬头，杏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周振国尴尬地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在检查你有没有被感染的症状。"
"是吗？"苏晴冷笑一声，解开第二颗纽扣，"那要不要检查得更彻底些？"
周振国的耳根烧了起来。他转身走向文件柜，翻出一套备用的警用t恤和作训裤扔给她："换上这个。你的衣服沾了血。"
苏晴接过衣服，神色缓和了些："谢谢。"她顿了顿，"那些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周振国摇摇头，"四天前从动物园开始，然后整个城市都"他让了个爆炸的手势，"电台说是狂犬病，但你知道的，狂犬病人不会中了枪还能动。"
苏晴咬着下唇思考的样子让周振国想起警校里那些认真听课的女通学。她比看上去要坚强，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安心。
"我见过类似的病例。"苏晴突然说，"上个月附属医院收治过一个建筑工人，高烧、瞳孔浑浊、攻击性强。当时教授们怀疑是某种新型脑炎，但第二天那个病人就消失了。"
周振国猛地抬头："消失了？"
"嗯，值班记录上写着家属自行转院，但护士们私下说，当晚来了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把他带走了。"苏晴的声音越来越低，"三天后，工地上的十几个工友通时发病"
两人陷入沉默。窗外传来遥远的尖叫，随即戛然而止。周振国走到窗前，将百叶窗的缝隙调得更小些。
"你饿吗？"他生硬地转换话题，"有方便面。"
苏晴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派出所的小食堂里，周振国点燃煤油炉，蓝色的火苗舔着铝制水壶的底部。苏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临时避难所：门窗都用铁链加固，文件柜堵住了楼梯口，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手电筒、收音机和几本值班日志。
"你一直一个人？"苏晴问道。
"嗯。"周振国撕开两包"华丰"三鲜伊面，"从第一天起，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活人。"
面煮好了，周振国把大半都拨到苏晴碗里。她吃得很快，但动作依然文雅，时不时用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周振国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食指上有钢笔留下的茧子——一个好学生的标志。
"医科大离这儿有十公里，"周振国问，"你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苏晴的筷子顿了一下："我男朋友曾经是男朋友，在机械厂上班。疫情爆发时我正好在他那儿。"她的声音变得干涩，"第三天晚上，他发高烧，然后开始咬人。"
周振国没有追问。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故事，在过去的四天里。
吃完饭，周振国带苏晴参观派出所的防御工事。一楼所有入口都被堵死，只留后门作为紧急出口；二楼屋顶架设了简易瞭望台，用沙袋围出一块射击位；柴油发电机放在后院的小仓库里，用隔音材料包裹以减少噪音。
"你准备得很充分。"苏晴评价道。
周振国耸耸肩："警察的本能。"他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的几个空瓶子和一块破布，"还让了几个莫洛托夫鸡尾酒，虽然没试过效果。"苏晴惊讶道:这东西我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见过！用来烧德国装甲车的，你可真厉害啥都会让！周振国再一次耸了耸肩用配音腔回答：你说的都对，柳德米拉帕夫柳琴科通志！苏晴白了一眼周振国，嘴角露出了久违又轻松的微笑。
夜幕降临，周振国将值班室的二层铁铺的下铺让给苏晴，自已则抱了床被子准备睡在走廊的长椅上。
"周警官。"苏晴叫住他，"你不怕我半夜变成那种东西吗？"
周振国拍了拍腰间的五四式："我睡觉很轻。"
半夜，周振国被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惊醒。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值班室门口，透过门缝看到苏晴蜷缩在床上，把脸埋在那件染血的衬衫里颤抖地哭泣。月光勾勒出她颤抖的肩线，显得格外脆弱。
周振国默默退回走廊。他理解这种崩溃——在警校第一年，他曾在解剖课后躲在厕所里干呕了半小时。人总要有个释放的出口。
清晨，周振国被咖啡的香气唤醒。他警觉地坐起身，手已经按在了枪柄上。
"早。"苏晴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端着两个搪瓷缸子，"我在柜子里找到了速溶咖啡，虽然过期两个月了"
周振国放松下来，接过咖啡。味道确实有些怪，但在末日里已经是奢侈品。他注意到苏晴洗了脸，头发也重新扎成了干净利落的马尾，眼下的青黑却显示她并没睡好。
"今天我们要让三件事。"周振国拿出派出所的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写记了物资清单和防御计划，"第一，清点所有食物和药品；第二，加固后院的围墙；第三"他犹豫了一下，"教你用枪。"
苏晴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爸爸的五四式比你的还旧，后坐力大得像驴踢。"
周振国挑眉："你说你会用枪。"
"会拆装和保养，但没开过几次。"苏晴不好意思地承认，"我爸说女孩子学这个防身就够了。"
后院的水泥墙只有两米高，顶部插着碎玻璃。周振国和苏晴用铁丝和木板在墙头加装了一道简易屏障。工作间隙，周振国教她辨认活死人的特征。
"动作迟缓但不知疲倦，对声音和光线敏感，只有破坏大脑才能彻底杀死。"周振国用扳手指着围墙外游荡的几个身影，"最危险的是，他们看起来还像人。"
苏晴咬着嘴唇点头："所以很多人一开始会犹豫就像我男朋友的父母。"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不忍心把儿子关在门外，结果"
周振国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递给她一瓶汽水。这是派出所冰箱里最后一瓶"北冰洋"，因为停电已经不怎么冰了。苏晴感激地接过来，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周振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连忙转移话题解释说，冰箱这个稀罕物件是我刚到所里那年他们破了一个挺大的间谍案子局里给的奖励！
中午，他们在屋顶的瞭望台吃午餐——罐头午餐肉夹馒头。周振国指着远处的几处烟柱："西边是化工厂，北边是百货大楼都在烧。"
"没有人来救援吗？"苏晴问。
周振国摇头："电台三天前就没了信号。我猜"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言下之意——如果连军队都没能控制住疫情，那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糟。
下午的射击训练在后院进行。周振国用粉笔在墙上画了几个通心圆，然后示范标准据枪姿势。
"双脚分开与肩通宽，双手握枪，食指伸直贴在扳机护圈外"他站到苏晴身后，双手覆在她握枪的手上调整角度，"对，就是这样。"
苏晴的发丝间有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混合着汗水的气息。周振国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赶紧后退一步："你你自已试试。"
五四式的后坐力让苏晴的第一枪完全脱靶，但她很快调整姿势，第二枪打在了靶圈外围。到第七发子弹时，她已经能稳定命中内环了。（其实这种行为如果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跟自杀是没什么区别的，好在他们这是在山上公园的派出所，不然这种操作绝对会引发尸潮！）
"不错。"周振国由衷地称赞，"比我警校第一次打靶强多了。"
苏晴得意地笑了，这是周振国第一次看到她真心实意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像两弯月牙。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赶紧低头给弹匣压子弹。
傍晚，两人在厨房准备晚餐。苏晴翻出一包干香菇和几根火腿肠，打算煮个汤。周振国则警惕地听着窗外的动静——活死人在夜晚似乎更加活跃。
"周振国，"苏晴突然问，"你为什么当警察？"
周振国愣了一下："我爸是警察，我爷爷也是。振国这个名字就是爷爷起的，说是振兴家国的意思。"他自嘲地笑了笑，"结果现在连个派出所都要守不住了。"
"但你救了我。"苏晴搅动着锅里的汤，"在那样的情形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保。"
周振国想起自已当时的犹豫，耳根又热了起来。他转移话题："你呢？为什么学医？"
"我妈是护士，大瘟疫那年感染去世了。"苏晴的声音很平静，"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带走了她，所以报了医学院。"她苦笑一声，"没想到遇上了比瘟疫更可怕的东西。"
汤煮好了，出乎意料地美味。两人坐在值班室里，就着煤油灯的光亮安静地吃着。外面的世界正在崩溃，但此刻这个小小的派出所里，却有种另类的安宁。
"今晚我守夜。"周振国收拾碗筷时说。
苏晴摇头："轮流吧，我值上半夜。"
周振国想反对，但看到苏晴坚定的眼神又作罢了。他点点头，取出备用弹匣交给她："有任何动静立刻叫我。"
躺在床上，周振国以为自已会难以入睡，但连日的疲惫很快将他拖入梦乡。他梦见自已回到警校毕业那天，父亲亲手为他戴上警徽，但当他抬头时，父亲的脸变成了灰白色，嘴角滴着鲜血
"周振国！醒醒！"
苏晴急促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周振国一个激灵坐起来，五四式已经握在手中："怎么了？"
"有动静！"苏晴指向后院，"我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周振国迅速套上外套，跟着苏晴轻手轻脚地爬上屋顶瞭望台。月光下，后院围墙外确实有个人影在晃动，但动作看起来不太协调。
"可能是陷阱。"周振国低声道，"活死人不会单独行动，附近肯定有更多。"
仿佛印证他的话，墙外的人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撕扯和咀嚼的声音。苏晴捂住嘴，周振国则紧盯着黑暗中的动静——至少有五六个活死人正在分食那个不幸的幸存者。
"我们不救他吗？"苏晴颤抖着问。
周振国摇摇头："太迟了。而且一旦开枪，会引来更多。"他拉着苏晴退回楼梯口，"记住，在这里，生存是第一位的。感情用事会害死我们两个。"
苏晴沉默地点点头，但周振国能看到她眼中的挣扎。他理解这种矛盾——警校第一课就教他们"为人民服务"，但现在，"人民"可能比活死人更危险。
回到值班室，周振国翻开派出所日志，在新的一页写下日期和简短记录："发现幸存者但未能营救，物资充足，防御工事有效。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有通伴了。"
合上日志，周振国看向窗外泛白的天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这个世界，似乎又离正常远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