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米奇烟花在夜空中缓缓消散,火药味混着血腥气堵在我的喉咙里。我蜷缩在垃圾处理区的阴影中,听着警笛声在乐园正门处此起彼伏。祁伟的人肯定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这座童话王国此刻变成了我的死亡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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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传来尖锐的疼痛,我摸索着检查伤势。右肋下方有一处凹陷,手指触碰时像被电击般窜起剧痛。瑞士军刀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柄上刻着"hkpd"的缩写——这是香港警队的配发装备,怎么会出现在灌木丛里?
远处传来对讲机的电流杂音。"b区没有发现监控室说最后出现在灰熊山附近"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束扫过堆积的垃圾箱。我屏住呼吸,看见自已滴落的水渍在水泥地上形成一条明显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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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一只老鼠窜过易拉罐堆,守卫的手电立刻转向声源。我趁机滚进旁边的厨余垃圾通道,腐臭的泔水瞬间淹没全身。通道倾斜向下,我像具尸l般顺着油腻的滑道坠落,最后"砰"地摔进地下处理间的分离池。
恶臭几乎让我窒息。我挣扎着爬出酸腐的厨余堆,发现这是个半自动化的垃圾分类站。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夜间清洁模式已启动",传送带开始缓缓运转。
3
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
"检查下面!"祁伟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抓起一把腐烂的菜叶抹在脸上掩盖肤色,然后躺进可回收物传送带。塑料瓶和纸板箱不断砸在身上,我像件垃圾一样被送往分拣区。
传送带尽头是巨大的金属粉碎机。在即将被卷入的前一秒,我抓住头顶的维修梯横杆,悬空的身l擦过锋利的齿轮。下方粉碎机正在吞噬塑料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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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上维修通道,我发现自已来到了乐园的地下管网。管道壁上用荧光涂料标记着"fantasynd→",箭头指向远处微弱的蓝光。每爬一步肋骨都像被铁锤重击,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蓝光源头是间配电室,透过百叶窗能看到监控屏幕——正显示着园区各处的实时画面。祁伟带着四个手下站在灰熊山瀑布前,他右手缠着绷带,左手正暴躁地指着监控摄像头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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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突然切换到警局画面。母亲坐在询问室里,对面是两个穿警服的人。我的心跳骤停——其中一个人袖口闪着熟悉的米奇袖扣反光。
配电柜突然发出警报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我抓起绝缘胶带缠住门把手,转身撞开通风管道盖板。爬进管道的瞬间,门被重重踹响,对讲机里传来变调的吼叫:"他在后勤区电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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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道错综复杂如通肠道。我在某个岔路口看见"castle"的标记,立刻转向那个方向。管道尽头是城堡地下室的换气扇,透过扇叶能看到"仙度瑞拉厅"的华丽穹顶——这是迪士尼最热门的婚纱拍摄地。
下方空无一人,只有几件婚纱挂在更衣室里。我撬开扇叶跳下去,婚纱上别着的工作牌写着"9:00-10:00
预约"。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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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镜里的我像个腐烂的幽灵。脸上挂着厨余垃圾的残渣,t恤被血和污水浸透。我扯下最昂贵的一套男士礼服换上,把瑞士军刀藏进刺绣腰封。镜中人瞬间变成了落魄的贵族新郎,只有眼睛里还残留着亡命徒的凶光。
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婚纱店员工的私人电话,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监控显示目标可能伪装成游客,重点检查单人男性】。锁屏壁纸是这人和祁伟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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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后门的员工通道闪着绿灯。我拉高礼服的立领,握着偷来的手机大步走向出口。远处保安正在核查一对情侣的票据,我趁机混入正在离场的人群。
"先生您的门票?"保安拦住我。
我掏出那张浸湿的支票碎片,上面父亲的字迹已经晕染开:"我未婚妻拿着刚才吵架了"
保安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正要放行,对讲机突然响起:"注意!目标可能伪装成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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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撞翻安检栏冲进停车场。身后哨声大作,探照灯扫过地面。一辆旅游大巴正在启动,我狂奔着跳上踏板,在车门关闭的瞬间挤了进去。
记车昏昏欲睡的游客被惊醒。我喘着粗气掏出瑞士军刀抵住司机后颈:"开车。"
后视镜里,祁伟的手下冲出乐园大门。大巴缓缓驶离迪士尼,香港的霓虹灯像融化的糖果般在窗外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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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哪里?"司机声音发抖。
我松开刀,从腰封里摸出那张支票碎片。被水泡烂的纸浆上,"回头"两个字依稀可辨。
"警署。"我盯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童话城堡,"西九龙总区警署。"
大巴驶入青马大桥时,我借了乘客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小林的名字记得住,拨通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泽宇?阿姨被他们带走了!那个警察是——"
电话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母亲被绑在椅子上的照片,她身后的米奇玩偶手里举着今天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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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紧手机,看着迪士尼的烟花在远处夜空再次绽放。这次不是血红色,而是梦幻的蓝紫色,组成《冰雪奇缘》的雪花图案。
大巴上的孩子们发出惊叹,有个小女孩趴在我座椅靠背上问:"叔叔,你是从城堡里逃出来的王子吗?"
我抹掉脸上干涸的血迹,对她笑了笑:"不,我是被诅咒的野兽。"
窗外,最后一朵烟花炸开成爱心的形状。我低头编辑短信发给那个陌生号码:
「放了我妈,我来当人质。」
发送前又补上一句:
「告诉祁伟,我知道钱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