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苍难得睡了个懒觉。
当太阳绕过卧室厚重的窗帘，在他赤裸着的上身印出一道光痕时，江苍才悠悠转醒。
他反手半撑起身，熟睡后清醒导致的脑袋的钝痛让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撑住额头，低声发出一些奇怪的呻吟。
“…真是好久没睡过这么好了”，江苍嘟囔到。
自从江丞出国以后，这间老房子里一直只有江苍一个人住着。再小的房子也觉得空旷孤寂。
每次躺在床上，万籁俱寂，江苍只能听到自己一顿一顿的呼吸声。有时，他甚至连那也听不见。江苍便会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只是意识还留着。
慢慢地，他的睡眠就变浅了，晚上不怎么睡得着，早上很早就会惊醒。
以前可不是这样。在部队里的时候，江苍以“睡得像死猪”出名。除了集合的哨声，几乎没有声音能打扰他沉睡。每次班长中午想找他说话，最好的方法就是往他肚子上揍一拳。
后来江苍退伍了，运动量虽然减少了，睡眠质量却不改。如果妈妈或者江丞回来住，江苍的睡眠还能再好上一点，每次醒来精神和肉体都暖融融的，让他早上起床恨不得大吼一声：幸福！
但是再后来，他妈妈死了，再再后来，江丞出国留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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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苍觉得，没事，不就是又重新一个人吗，找回原来的感觉就行。
事实证明，他找不回来。
睡眠不足影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江苍这五年都没怎么好过。遇到中秋和过年，他甚至整晚都睡不着。
真是病了，江苍想。
不过幸好江丞时不时会发个短信，打个电话来慰问慰问他那独守空居的老大哥。虽然言语间不甚热情，江苍还是十分欣慰。
毕竟江丞一直和他关系不是很亲近，再加上他那弟弟性格天生偏冷淡，能想着发个消息挂念一下，江苍这个做哥哥的就很知足了。
这次知道江丞毕业回国，他高兴了好几周。昨天终于把人从机场接回来了。
当时在机场看着全须全尾的江丞出现在机场的接机口时，江苍这个铁血男儿差点没当场飙泪。幸好他那做哥哥的尊严迫使着眼泪倒流回泪管里。
弟弟在家的感觉可真好啊。江苍坐在床上，双手往后撑着，头往后仰，伸了个懒腰。
五年来的第一场好觉，果然有他弟在，他就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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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苍感叹完，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和运动短裤。
他穿裤子时，下意识地夹了夹屁股和屁眼。
这是他每次熟睡之后起床都会有的动作。江苍好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以前他睡饱了，早上起来屁股都会麻麻酥酥的，特别是屁眼那块还会有点小痛。
江苍把它归结于自己的睡姿太过端正，平躺太久压迫屁股神经了。
所以每次熟睡后起床，他都会后臀肌肉发力夹一夹，这样能有效缓解那瘙痒酥麻的感觉。
神清气爽地在浴室刷牙洗脸。江苍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从客厅里飘来。
哈，他弟弟不会在做田螺姑娘吧。
江苍左一晃右一晃，不正经地往客厅摇摆着走过去。当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的小米粥和熟鸡蛋，江苍顿时乐了：
“我家橙子什么时候成田螺姑娘了？又是粥又是鸡蛋，营养均衡，美味可口啊。”
江丞正把第二碗粥从厨房里端出来，看着有些烫，江苍立马走过去把碗接过来放桌上。然后他又往厨房里进，边打开冰箱边对江丞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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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刚回来，现在就好好休息，想要孝顺你哥的话以后再说。今天呢，就让做哥哥的给你接风洗尘，你坐着享受就行。”
说完还朝江丞挑挑眉，嘴角弯起一个痞帅的微笑。
也不管江丞对他快年满三十的哥哥做出这等臭屁的行为有什么反应，江苍便转头从塞满食物的冰箱中掏出两根黄瓜和一个苹果，到台子那处理去了。
江苍边晃动着腰和屁股边哼着歌，手里的刀时不时碰到砧板发出“嗒嗒”的声响。不一会，糖拌黄瓜和兔子苹果就搞掂了。
他把分别装了黄瓜和苹果的两个盘子端到桌面上，示意江丞赶紧尝尝。
江丞盯着造型可爱的兔子苹果，用手弹了一下兔子的耳朵，开口说：“江苍，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的这个。”他的声线清冷，吐字又清晰，乍一听，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江苍熟知他弟的德行。他敢对天发誓，江丞就是单纯的问问，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这是他在和江丞零零总总相处十年，做亲兄弟二十五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由于江丞长成一张厌世脸，眼神又总是冰冰冷冷，开口说的话也没什么温度，每次他做什么事情，总会被人认为是在责怪或者嫌弃。
江苍以前和他弟在外面逛街，时不时就要和旁人解释他们并没有不满意或者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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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江丞真的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满，江苍还是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弟弟。
“最近学的，前些日子在市区的福利院帮忙，那里的小孩就喜欢这些可爱的小玩意。”江苍也学江丞戳了戳兔子苹果的耳朵。
江丞没再接话，只是拿起一块兔子苹果，咔嚓一声咬断了，在口腔里一下一下地嚼着。
江苍也不再调笑，坐回餐桌旁，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两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早餐边聊天。大部分时候是江苍在问，江丞在答。
江苍问江丞在国外的生活，回国的打算。江丞就说自己一切都好，有奖学金有生活费，提前毕业节省时间，国内公司给的薪酬也很优惠。
当然，其中最好的事是那家公司就在本地，江丞表示他现在可以天天回家住。这让江苍心里有点安慰和感动。
真是苦尽甘来。江苍默默地想着，沉浸在这兄友弟恭，前程似锦的美好氛围里。
于是他也没留意到，坐在对面的江丞时不时扫过他胸口的眼神，略带侵略性的语气和话里话外藏着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