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浪静风又生01
如火灼红的曼珠沙华,在一片寂静里一簇一簇私语,似在摇摆,却又好像只是幽黑所带来的幻象。一个人影出现在h泉路上,摇摇晃晃,拖着长衣走着,任由两岸景seg起他的前尘。
曾经,他被囚禁在金银鸟笼里,对广大的苍天毫无认知。
曾经,他被众长辈推上一家之主的位置,被迫站在峻山高阁。
曾经,他邂逅了一个少年,而两人本该同心怀抱一整片天空。
曾经,他以命发过誓,绝不会做出违背诺言之事。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这片容不下他的苍芎。
痛苦、窒息、挣扎、黑暗、浑沌……si亡。景se渐渐扭曲,石头路开始碎裂,如破镜一般,整个视野开始崩解--属於这里的,只有将si之人。
「醒来。」
「子允!呼、呼……」陆笙刹然睁开双眼,四肢毫无知觉,x间大力地喘着气,一道光线在他面前恍恍浮动,鼻间还有阵阵难闻的腐味,意识不清的他没有丝毫jg力思考这里是哪,只知道自己正躺在水滩上,动弹不得。滴滴水声轻轻落在他鼻尖,那味道有几分酸涩,陆笙再度闭起眼睛,两眼泪珠也从他颊上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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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麽呢,」陆笙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正是那声音唤醒了陆笙,「赶紧起来。」
这时陆笙才起了戒心,奈何全身无力,想从了那人的话也无从做起。
「起不来。」他辩解,「拉我一把,如何?」陆笙说完话,才发现旁边虽传来人声,却无半点人影,即使他动不了头也能用余光对四周瞧个大概,确实没有人。倏地,有阵风快速撞入他脑门,陆笙痛的挣扎,前额感到无b胀痛,想叫却又叫不出声音,滴滴水声像要b疯他似的,哒、哒、哒……耳里贯穿了清晰的痛楚,如被万枝针紧紮着,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疼痛感才渐渐逸散,针似一根一根被拔除,直到完全没事时,陆笙已能坐挺起身子了。
经过长时间的思绪空白後,他环视四周,发现两边好几尺高的峭壁紧靠自己,唯一的光线是上头那道长的像被上天劈开的裂缝,自己则坐在几乎乾涸的溪水上,这里是他十分熟悉却又不曾来过的地方--後山一线天。
「有印象了?」又是那个声音,陆笙猛然回头,一抹惨白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同样也是陆笙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鬼魂。他的特质与其他鬼魂如出一辙,毫无生se的面容、瘦白褴褛的身躯、已然蚀如枯木的双腿,那鬼魂的一头长发未往後梳齐,看似遮住了大半视线,即便他的双眼都被头发给遮住了,陆笙仍然能感觉到,那鬼魂确确实实地盯着他看。
陆笙想问他问题,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谁知那鬼魂竟自己解释了起来:「你此生本该历经三个劫数,可你却这麽si了。第三个,你还有第三个劫。」
「劫?」陆笙眨了眨眼睛,「我都si了,还要历劫?」不知是因为刚醒还是因为他听了那鬼魂的话,现在撑着身子的双臂正在微微发颤。
鬼魂点点头,「那当然。除此之外,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鬼魂往地面一指,陆笙的视线也随之下垂,他赫然站起身来,看着脚下流水映出自己的样貌,发现自己不仅矮了几寸,连长相都与之前截然不同了,除了不那麽落魄以外,长的与那鬼魂一模一样!
陆笙面露惧se,怔怔地问:「我……怎麽成了你?」他伸手0透了自己的五官,使得换了个身t这件事越来越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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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回道:「我生前含冤而si,你的遭遇与我相仿,或者说是同病相怜?无所谓。你若是想回到原本的身躯,就必须为我洗清罪名。」
闻言,陆笙又问道:「为何?如果我说不呢?若说我是为劫而重生,我又何必为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洗清罪名?」
「你将永世不得超生。」鬼魂轻笑,「重生是一回事,身t又是一回事,做不做全由你。」
陆笙双眉ch0u搐,鬼魂的话言简意赅,摆明了就是没其他选择。
「你又是个什麽人?为何这件事由你来告诉我?」陆笙的语气是怒气充扬,也带着无奈的怨怼。
「因为你用的是我的身t。人si後,很多东西都变的不怎麽重要了,b方说缘由,知是知,不知依然是不知,自然而然,我就出现在你面前,觉得得把事情说出来让你晓得才行。」此时鬼魂的神se有几分黯然,口气也有所收敛,陆笙自然也让步了。
他对自己的存在始终抱着疑虑,甚至认为这是上天开给他的玩笑,或许再过一会儿自己就会在h泉路上醒来了。
所以他又燃起了一丝想法:就这麽胡闹一阵也无妨。
「行,我认了。」陆笙抬头看了看两面峭壁,「要如何上去?」眼见这高度是爬不上去了,陆笙也只是问好玩的,他早就拍了拍膝准备顺着溪流走下去,岂料鬼魂竟回:「上面有人,喊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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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但仍然努力拉开了嗓子吼道:「救人啦!摔下来啦!救人啦!」阵阵回音荡在四周,正当陆笙一口咬定上面绝对无人之时,一个娇细的nv音从上方传了下来:「有人在下面?」
「是!」听见真的有人,陆笙第一次露出笑容,「救我上去!」
上面的nv子伸出头往下一探,果真有个人在底下,连忙道:「您先别动!这就来!」她话一说完马上又收回了头,接着就是离去的脚步声。
陆笙确定上去的方式有着落以後,盘着腿坐了下去。沈默一阵,方问:「自从我自尽到现在,过多久时间了?」
鬼魂的手腕微弯摆在鼻下,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姿势,随後答道:「三个月左右。而我大概是一个月前被人推下来si去的。」
正当陆笙想开口问鬼魂的名字时,上头又传来了方才那位nv子的声音:「我要放绳子啦!绑好、抓稳!」一条粗长的麻绳被放了下来,陆笙赶紧起身去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牢牢地向上握住了麻绳。
「这绳子拿得真快……」
「好了!」陆笙轻拉了两下绳子,「拉我上去吧!」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上面有其他人窸窸窣窣的声音,nv子应是找了帮手来,若是只有那位nv子在,陆笙也不认为她有办法拉自己上去。
三四个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陆笙给拉了上去,可他一上去还没来的及道谢,那些人一下子都远离了他好几尺,有一个甚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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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他们如此惊讶,他们拉上来的,是个在一个月前就si掉的人!在他们眼中,陆笙就是个活过来的屍t!
「哎哎哎,别急、别急……」陆笙向他们招手,示意叫他们靠近。「我只是跌下去了,没si。」
那跌坐在地上的人指着陆笙,惊叫道:「你别过来!我、我警告你啊!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掉下去,si了!有鬼、有鬼啊!」
「亲眼看见?」陆笙对此心生疑惑,对着旁边的鬼魂轻语:「他如何亲眼看见的?」
鬼魂淡然回道:「他受人指使推我下去,是他害si我的。」
没等陆笙反应,那跌坐在地上的人自己翻过面去吓昏了,除了nv子以外的其他人一下子跑个jg光。
陆笙问:「如何处置?」
鬼魂摇摇头,道:「不如何。」
「为何?」陆笙感到诧异,因而又问:「你不应该恨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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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面无表情,犹豫许久才开口:「他是受人指使,此时不该打草惊蛇。」
既然鬼魂自己都说了,陆笙也没有想要替他强出头的意思。
「先生是在自言自语?莫非,是与鬼在讲话?」nv子突然cha了句话,陆笙这才想到,凡人是看不见鬼的,只有很少数的人才能与鬼交谈,不过此事也不算新鲜,虽然无法接触到y界,凡人还是知道有人能跟鬼讲话的,而且一线天又是个孤魂野鬼容易聚集的地方,她能猜到也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
陆笙愣愣回道:「是啊。啊,差点忘了,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会。不知先生是何方神圣,在这东方後山里头,我只听说过陆家的陆笙大人看的见鬼。」那nv子露出了腼腆一笑,好像正在为自己打探别人而心生羞愧。那nv子头发用着粗布盘起,眉清目秀,年纪不大,眼里看得出尚有小nv孩的味道在,穿着朴素的农家服装,应是当地人。
陆笙打算回了她的话:「我叫……」
鬼魂补上:「奏海,来自浊水溪地。」
「我叫作奏海,从浊水溪地来的,你应该没看过我。」
「浊水溪地?」nv子惊呼,「这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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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大陆北方是承天县,下有浊水溪地,南有万年县,皆属西边。隔着南北向的日关山,东边属东方後山的地带,西宽东窄,各个地带都有不同家族掌控,其中的东方後山就是属陆家的范围。因隔着一座山,少有外地人来访,因此nv子格外感到讶异。
不只nv子讶异,连陆笙自己都为鬼魂感到不可思议,竟然跑这麽远专程被人推下崖。
&子自我介绍道:「我叫作孟薇薇,从小住在这附近的,来者是客、来者是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先暂住我家吧。」
「这怎麽行……」陆笙意识到了一个刚见面就说要把自己带回家的人,意图肯定不单纯,正想再出言回绝时,奏海却突然cha入一句:「跟着她。」
「跟我走。」孟薇薇霎时从腰间取出一把刀子,飞快地抵在陆笙颈边,只要再近一点便能割渗出血来。
「这姑娘功夫不浅。」奏海出言提醒,陆笙轻轻的下意识点了点头。
陆笙顿时快吓出冷汗,转眼间自己已经跟着孟薇薇的脚步,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周遭都是他不算熟识却也见过数遍的风景,离一线天越远他就越熟悉。
在离陆笙老家不远的地方,孟薇薇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