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皎接通电话，还开了免提。
“师兄。”
蒋培然那边的声音比较嘈杂，带着呼呼风声，声音也很急促，“师妹，我这边新调出了批术后长期随访的数据，比之前给你的样本数量更大一些，还包括了肺功能测试结果、哮喘控制评分这些，我到时候发给你，你看看就知道了，比较全面。”
余皎眼前一亮，“麻烦师兄了，这个真的对我很有用。”
蒋培然继续道：“我这段时间搜集到一些最新的文献，我到时候发给你一些支气管镜技术最新进展的论文，你可以补充一下理论，分析得全面一些。”
蒋培然又说了几个问题，然后道；“师妹，我在高铁站，晚上到深城，明天我正好去医院，顺便把资料给你放办公室里吧，我正好带着了。”
余皎很感激，“麻烦师兄，这次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你在深城要是有空，我请你和老师吃一顿饭，算是我的心意。”
蒋培然：“请客就不用了，确实很久没见老师了。”
“到时候再说吧。”
“行。”
余皎挂了电话，仔细看了眼周居凛的神情。
他面色淡淡，也没有明显的不高兴。
周居凛眼前的粥已经见了底，注意到余皎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笑着看过去。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没事。”
余皎抿唇，“那我一会洗碗，然后去看论文，可能会晚一点，你先睡？”
对面的男人静静地望着她，她看起来很着急要去准备论文，于是道：“吃饱了吗？”
余皎点头。
“楼上书房直接用，桌上没有我的东西。”
本来余皎要洗碗的动作也被他压下，他道：“我晚上没事。”
但余皎还是陪他把碗刷了，才拿着包直奔楼上书房。
……
余皎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全神贯注，旁的事都分不出她一点的注意力。
周居凛上楼给她送水的时候，她正在跟蒋培然一句一句发着语音，聊得正专注着。
女孩的眉心轻微蹙起，可能有地方没看懂，于是给蒋培然发语音。
两人有来有回。
余皎懊恼的，顿悟的神情生动好看。
只是都与他无关。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
那种不被需要的感觉卷土重来。
魏京昼那边突然轰炸的信息把他从这股情绪中抽离出来。
【妈的又吵架了，我怀疑邱成蹊脑子里有什么跟我吵架的kpi要完成。】
【我今天应酬得有点久回家晚了，我自认没发出一点声音，还是被她逮到机会说我吵她睡觉。】
【我也很累，说话语气就冲了点，然后现在兄弟我直接被赶出来了。】
【大晚上的，还说什么我总有地方可去，二话不说就让我滚。】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碰她她就应激，不是我踏马身上是有病毒还是什么。】
【服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家余皎那么在乎你，肯定不舍得把你赶出来。】
周居凛看着最后一句话，眉心压了压。
余皎确实不会赶他出去。
但他还是不爽，这种不爽并不亚于魏京昼。
尤其是看着蒋培然和余皎之间这种自然的沟通。
彼此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是从大学到后面工作所积攒起来的，那种默契。
周居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背脊向后靠着。
冷倦的五官沉在昏黄的壁灯之下，半明半昧，眸色深邃。
手机又在震动。
魏京昼：【不是，你自己陷在温柔乡里就真不理兄弟啊？？？】
周居凛：【。】
魏京昼：【出不出来喝酒？】
魏京昼：【算了，忘了你今天刚回来，肯定抱着余皎不撒手。】
周居凛一开始没打算去。
但是看着余皎被蒋培然逗笑的模样，又压不住最近一直在积压的躁。
他可能需要去发泄一下，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彻底排解。
他起身，没跟余皎说，但是余皎正在埋头在资料上写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出门时也没告诉余皎。
“魏哥，周哥今天怎么来了？”
私人会所的包厢很大。
这次是国内顶级时尚品牌的公子组的局，多为有些底蕴的家族子弟。
一般像这种局都比较卡家世，达不到同等层次完全没机会来参加。
魏京昼倒是这些聚会的老手，他向来喜欢热闹畅快的局面，所以众人对他的加入并不陌生。
但是此刻，长型皮质沙发之上，独坐一旁的男人，眉眼深邃，只是情绪寡淡，身上散发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大家对于周居凛的出现却无比震惊。
当时看他跟魏京昼一同走进来时，包厢里的说话声都因此静了一瞬。
可是后面有人笑着过去敬酒，不想错过这个可以结识的好机会，可惜都铩羽而归。
对方显然没有跟他们搭话的心思，指间兀自夹着一根细烟，时不时递到薄唇处，轻抿一口，突出缥缈烟雾模糊深邃五官。
最近这位可是出了名的事业爱情双丰收，可现在一看，怎么反而有种失意的意思。
有人凑到魏京昼旁边，他正双腿交叠坐在单人沙发上，一手拿着酒，却不喝，闲散捏着杯口搭在沙发扶手上。
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眉心也是微蹙。
来人举杯碰了碰他的酒杯，笑着道：“魏哥，怎么来了不玩光看手机，那边有局还等着你和周哥过去玩呢。”
酒杯相碰的清脆敲击声拉回魏京昼的神思，他随便切着手机的app，具体也什么都没看进去。
看到来人，抿了口酒，随意道：“不玩了，今天没兴趣。”
对方玩笑：“不是，最近你谈的这个女朋友管这么严啊？你都多久没露面了。”
掌心手机翻转几下，他轻笑，莫名带上些自嘲的意味。
管他？
要是真管他，大半夜把他赶出来，到现在不闻不问？
那人见他不愿意说，便转了另一个话题，“魏哥，周哥今天怎么来了？”
“以前不都是不感兴趣吗，我们变着法约都约不出来。”
魏京昼看了眼隔了几个身位的人，脸色跟他一样的不好，心中得到不少安慰。
他朝着周居凛的方向轻抬下巴，“心情不好呗，看不出来？”
“心情不好？周哥最近多让人羡慕。事业蒸蒸日上，听说最近智能家居产品线也要做出来了，爱情上也让人羡慕，官宣的时候那么高调。”
魏京昼不明不白地嗤了声，“有个成语叫……欲壑难填。”
来人不理解，“什么意思？”
魏京昼笑，“没什么，瞎说而已。”说着，跟他碰了碰杯，这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对方识趣地离开。
旁人都等着他能问出什么来，他一走过去就凑过去小声讨论。
“不会是分手了吧？”
“分手？怎么可能，我要是女的我才不分手呢，周哥这样的，客观的来讲，真很难有几个比得上的。”
“那估计闹别扭了呗，谁谈恋爱不吵个架啊，你们瞅瞅魏哥，显然就是在女朋友那受气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他盯着手机多久了？一会就调出微信页面来看一回，没信息就喝一口酒，多明显，等女朋友信息呢。”
“万一不是女朋友呢。”
“……你胆子真大，魏哥爱玩也没见他玩女人，人家可不是你啊，哈哈哈。”
大家笑起来。
——
魏京昼盯着邱成蹊的头像半天，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一个消息都不发。
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在干嘛。
他刚才都把手里的酒发给她了，大晚上的喝酒伤身，她能不知道？
难不成就这么睡着了？
他越想越生气。
已经在这反思这段时间干了什么事触她的霉头，但完全想不出来。
也没出来跟人聚会，平常就是上班，下班，找她，睡觉。
服了，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他起身去找一旁的周居凛。
“诶。”他叫了叫旁边冷着脸的男人。
周居凛低眸扫他一眼，没说话。
魏京昼道：“说说呗，跟人家吵架了，这么反常出来喝酒。”
“还参加这种多人聚会，你不是一向嫌乱吗？”
“余皎还能跟我家那个一样跟你生气？”
周居凛被盘旋的烟雾遮得敛了敛眸，“她什么都没做。”
魏京昼秒懂，“哦，又觉得人家不需要你了呗。”
“不是，兄弟，你有话就直说呗，余皎那么柔和，你说了人家肯定会注意啊。”
周居凛没说话。
魏京昼还能不了解他？从小一块长大的，相杀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