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宁院长之前给汪女士打过预防针,汪女士倒也不介意。
她把几包礼物放到小宇面前,想说话,但小宇往后退了退,她最后就没说什么,只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随后就站起来,跟宁院长打招呼说:“小宇哪天要是改主意了,再联系我,过年前后我再来看看他。
”
“这个看情况吧,如果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宁院长话里是有潜台词的,其实是在暗示汪女士,如果她看上了别的孩子,也是可以考虑的。
因为小宇这边的情况比以前要复杂了,按罗裳的说法,小宇亲生父母家里条件挺好,那他们家就不至于因为经济状况窘迫把孩子送人。
而这孩子没什么残疾和大病,长得还好看,又是许多人家都愿意要的男孩,谁家会平白无故不要这样的小孩?
那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种了,小宇很可能是被人拐卖或者走丢的。
以他亲生父母的情况,他家里人说不定还在找他。
要是这样,小宇在现阶段就不适合让人收养了,至少得抽空问问小宇都记得什么。
宁院长觉得,他五岁离开生身父母,那个年龄,其实已经能记事了。
之前他什么都不说,可能是存在某种隐情。
宁院长把汪女士送走,重新回到罗裳身边坐好
,等罗裳给她这一排的十几个孩子检查完身体,这才跟她说:“小宇要真找不到家,去汪女士家里生活其实比留在这儿要好。
”
“我这身体这岁数,也干不了几年了,等我不干这个院长了,谁知道这些孩子都会怎么样?”
人走茶凉是常见的事,等宁院长走了,这福利院里的事就不是她能说得算的了,孩子们以后怎么样她也没办法再插手。
一个院长有一个院长的行事风格,宁院长已经五十好几了,这么大岁数,怎么会不知道某些福利院的院长和员工是怎么对待孩子的呢?
并不是所有的相关从业者都有足够的爱心,而这却是一个极需要爱心的地方。
她怕她真到走的那一天,留在这儿的孩子可能会受委屈。
罗裳放下手中的笔,略想了想,就跟宁院长说:“几年以后的事谁也保证不了,但小宇的事,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
“他没有我们想象的脆弱,不如你跟他单独聊聊,看看能否凭着他的记忆帮他找到家。
”
宁院长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也对,这孩子跟亲生父母分开时是在五岁对吧,那时候应该能记事了。
我跟他聊聊吧,看看能问出来多少。
”
这时另一个保育员又领着一组孩子走了进来,刚才那批年龄小的已被人领走了。
眼见得又要忙,罗裳就跟宁院长说:“问问也好,看看他能不能记得父母名字,家里都有哪些人,小时候吃的玩的东西还有家附近环境。
哪怕只能问出一部分,说不定也能用上。
”
“对了,他生日你帮忙问一下,尽量问清楚,如果知道生辰八字,有些信息即使他不记得、不知道,我这边也能推算出一部分。
”
宁院长心头一凛,心想自己这次真真是碰到高人了。
她应了一声,拉着小宇出去,估计这一老一小是去找地方聊天去了。
宁院长一直没回来,估计还在跟小宇聊。
吴老大夫看诊的桌子跟罗裳并排,刚才发生的事他自然也知道。
给
专家
宁院长想报警,
可这时候罗裳这边都给孩子们做完检查了,她这个东道主不方便把请过来的人撂在这里不管。
这时罗裳说道:“宁院长,我还有事,
打算现在就走。
这事儿不急,等我走了你再去报警不迟的。
”
宁院长感觉到罗裳面色比刚来时要苍白几分,可能有点累,
就没有勉强挽留。
罗裳和吴老大夫开始收拾东西。
岳哥和小乐就在旁边看着,
俩人对视好几眼,
都不敢乱说话,怕打扰到她。
直到罗裳把东西都整理好了,一行人坐上了岳哥的车,
岳哥才压着嗓门说:“罗大夫,
你还会算这个啊?”
“懂一点吧。
”罗裳说得比较保守,但这就足够了,
足以让岳哥确认,他眼前的大夫,
可不光是一个大夫那么简单。
他张了张嘴,犹豫几次,
这才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
如果是其他卦师,
这时候或许会问他要算什么?是算姻缘、财运还是事业。
罗裳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关系到生死的事可以来找我,今天小宇的事是例外,
其他的我就不算了,
算多了福缘承受不起。
”
她说的并不是托词,算多了她确实承受不起。
自从来了汇川,去过那个建筑工地后,
她就有一种心浮气躁的感觉。
她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不过是因为她性格沉稳,
内核强大,比较能忍而已。
其实这几天她想起来,前不久江少华大师伯那一脉的人来过青州,专程看望过她和江少华,还曾送过她几张符纸。
符纸都是江少华大师伯在世时亲手画的,存世量不多,可见其有多珍贵。
罗裳自然舍不得浪费,还怕弄丢了,那些符纸她就留了几张在青州家里,只有一张随身携带。
等她这两天想起来去查看时,那符纸已变成了灰烬。
这个事实让罗裳也有点后怕,如果没有符纸,她还能不能好好地在这里继续做为一个医生行医?
来到这里原本非她所愿,但她已经适应并安顿下来,这里还有她难以割舍的牵绊,这时候如果让她自由选择是留下还是回去,那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
因为在那个世界,最爱她的人不在了,她已是孒然一身,了无牵挂。
再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都拒绝得这么直白了,岳哥自然不好再勉强。
罗裳想早点回去,因为这次给小宇算完,她早上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有点浮躁感,特别想回宾馆打坐调息一番,让自己静下来。
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车里几个人谁都没吭声,免得惊到她。
前方路段有点像搓板路,岳哥开得再小心,车子还是晃来晃去的。
等他终于把车开出这段路,路面变得平坦起来,他才放松了一点,回头去看罗裳的反应。
小乐“嘘”了一声:“她睡着了,小点声。
”
岳哥:……怎么就睡着了,这是真累了吧?
岳哥小心地将罗裳送回到宾馆,这时候其他大夫都没回来。
像他们那样的大夫,认识的人都很多,无论去了哪,都有不少人找。
所以他们应该是另有安排,全都不在。
罗裳由高向阳陪着,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此时她已感觉到气血上涌,头脑再次混沌起来。
但她清楚,这不是病,而是前两天就有的不适再度袭来而已。
她隐隐有种感觉,胡四爷设下的那些阵法还是有一定威力的,真的影响到了她。
尤其是那个吸人气运的建筑工地,她自从去过那里,就格外有一种发飘的感觉。
韩沉不在她身边,估计是跟汇川当地公安部门的人开会讨论接下来的后续处理工作,她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置那栋尚未完工的大楼。
罗裳进门后,就开始打坐,还叮嘱高向阳,如果她不开门出来的话,就不要打扰她。
高向阳眼睁睁看着她进去,心里担忧得很。
罗裳平时气色很好,白晳的皮肤上有健康的红色,出现在人前时总是一副神完气足的样子。
可现在她的精气神都差了许多,看上去蔫蔫的。
关上罗裳的房门,高向阳没回自己所住的房间,倒是去前台,连续拨了好几次号,打算联系上韩沉。
但那边好像在开会,每次接通,接线员都请他稍等。
万般无奈之下,高向阳重新折返回罗裳的房间,就站在她房间门口,凑近听了听,门内仍没什么动静。
但他心里还是有股说不清的不安感,他就守在走廊上,隔一会去罗裳门口听一听。
四十分钟后,他终于联系上了韩沉,韩沉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听起来有点沙哑,“你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罗裳有什么事?”
“是,她状态不太好,我也说不清到底哪不对,总觉得不妥,怕她有事。
她从福利院回来后就回房了,不让我打扰她。
你那边忙完没,能回来吗?”
韩沉马上回答:“能,我马上回去。
”
罗裳回房间后确实试图用打坐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好让她安定下来。
她平时想入静是很容易的,这次却不一样,反复尝试了多次,也没能成功入静。
想入静的执念反而让她气血开始翻涌起来,心里直发慌。
罗裳睁开眼睛,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想着入静不行,干脆睡一觉好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怔了一会,竟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身在何处的感觉。
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在醒来那一刻,她脑子里出现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她睁大眼睛,等到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宁院长去报警顺利吗?韩沉在哪呢?
一瞬间,罗裳脑子里涌出一连串问题,正想着,一只粗糙、温暖且干燥的大手摸到她额头,另一只手顺势握住她的手。
“你醒了?”韩沉一直坐在罗裳床头,罗裳睡着时,他托着腮坐着,不时抬头观察下罗裳的反应。
所以罗裳刚醒,他就注意到了,也注意到了罗裳刚睁开眼时一脸懵的表情。
罗裳很快认出眼前的人是韩沉,屋里暗,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上的温暖和安定感。
罗裳什么都没问,欠起身子,揽住韩沉的腰,一张脸埋在他臂弯里,沉默地靠着。
韩沉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一只手环住她腰,另一只手拍抚着她后背,安安静静地抱着罗裳。
等她终于仰头看向他时,他才道:“没事了,你可能是太累,精神有点不安稳。
”
“今天我在汇川这边跟同行开会,刚好张一行大师和他师父也在,他师父听说你这边不大好,特意过来看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