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应雪握紧了手中扇骨,指节捏得发白:"辛久薇!你你"
"我什么?"辛久薇将玉佩收回袖中,"嫌贫爱富?薛姑娘收礼时怎么不嫌这玉佩沾了辛家的铜臭味?"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几个原本站在薛应雪这边的妇人立刻退开两步,交头接耳:
"原来薛姑娘那些贵重首饰是这么来的"
"还装清高呢,分明是"
"啧啧,贼喊捉贼"
薛应雪的指尖捏得扇骨咯咯作响:"辛久薇!你你"
"我什么?"辛久薇逼近一步,"嫌贫爱富?薛姑娘收礼时怎么不嫌祁淮予穷?他一个马夫之子,哪来的银子买翡翠红宝?"
这番话如连珠箭般射得薛应雪节节败退,她面色青白,竟再也保持不了平日的清高模样,一甩衣袖便走。
祁淮予见势不妙,立刻转换策略。他"扑通"一声跪在雨后的泥泞里,声音哽咽:"久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求你念在往日"
"往日?"辛久薇冷声打断,"祁公子莫不是忘了,我已受觉明大师点化,诚心礼佛五年。"
她故意抬高了声音,"你这般纠缠,是要打扰我抄经修行,引佛祖不快吗?"
"觉明大师"四字一出,围观者顿时肃然。颍州人笃信佛,觉明又是当世有名的高僧,谁也不敢冒犯。
祁淮予没料到这一招,一时语塞。
辛久薇乘胜追击:"还是说,祁公子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如同沸水浇蚁穴,围观百姓立刻炸开了锅:
"夭寿哦!打扰修行要遭报应的!"
"觉明大师点化的人他也敢纠缠?"
"快走吧,别连累我们"
祁淮予脸色青白交加,跪也不是,起也不是。他本想利用舆论逼辛久薇就范,没想到反被她借佛门之势压得动弹不得。
"我我只是"他结结巴巴地想辩解。
"祁公子。"辛久薇双手合十,做了个标准的佛礼,"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请自重。"
这一记软刀子彻底断了祁淮予的后路。在众人指指点点中,他只能灰溜溜地爬起来,临走还不忘放狠话:"辛久薇,你等着"
"等什么?"辛久薇突然厉声喝道,"等你在我的茶里下毒?还是等你去赌坊借钱来害我辛家?"
祁淮予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她怎么会知道赌坊的事?
不等他反应,围观者已经愤怒地捡起烂菜叶砸过来:
"丧尽天良的东西!"
"还敢下毒?送官!"
"滚出颍州!"
回到内院,辛久薇刚换下沾了泥点的裙衫,望晴就急匆匆跑来:"小姐,觉明大师派人来请您过去。"
辛久薇手一抖,簪子差点戳到头皮。
“这颍州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望晴好奇地凑过来:"大师找小姐何事?"
"兴许是怪我借他名头吓唬祁淮予?"辛久薇对镜理了理鬓角,突然想起什么,"去把我抄的那卷《心经》取来。"
辛久薇带着抄好的心经去了别院,觉明已经到了。
年轻僧人一袭素白僧袍立于栏杆边,山风拂动他的衣袂,恍若谪仙。
辛久薇拾级而上时,正看见他指尖轻捻着一片落叶,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参悟什么玄机。
"大师。"辛久薇在亭外福了一礼,将抄好的《心经》放在石桌上,"您要的佛经。"
觉明头也不回:"用得可顺手?"
"什么?"
"贫僧的名号。"他转过身,眼中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戏谑,"今日在府门前,不是用得很顺手么?"
辛久薇耳根一热,强自镇定道:"事急从权。再说"
她抬眼直视他,"大师不是早就默许了?"
"哦?"觉明缓步走近,身上淡淡的檀香笼罩过来,"贫僧何时默许的?"
"那日大师亲口说"辛久薇故意模仿他清冷的语调,"既是谎言,何必再圆?"
"伶牙俐齿。"觉明伸手拿起那卷《心经》,"抄得不错,只心不诚。"
辛久薇不服:"大师怎知我心不诚?"
"诚心礼佛之人,"觉明慢条斯理地展开经卷,"不会在无眼耳鼻舌身意旁边画小王八。"
辛久薇顿时涨红了脸——她确实在抄经走神时,无意间在页脚涂了个小乌龟。
"我那是"
"无妨。"觉明将经卷合上,出人意料地没有追究,"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
似乎是为了看清她的神情,他往下俯了一点身,"你打算用我的名号到几时?"
"用用到大师收回佛缘之说为止。"辛久薇强作镇定,却控制不住微微发颤的尾音。
觉明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那恐怕要很久。"
山风突然变得喧嚣,吹乱了辛久薇额前的碎发。
她下意识伸手去拨,却见觉明先一步抬起手,又在即将触及时生生停住,转而拾起落在她肩头的一片竹叶。
"落叶知秋。"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仿佛方才的亲近从未发生。
辛久薇心跳如鼓,匆忙退后一步:"若大师没有其他吩咐"
觉明突然道:“这些日子谨慎一些。”
辛久薇心头一紧:"为何?"
觉明转身望向远山,"天色要变了。"
辛久薇不懂他话中具体的指向,可能理解到他暗示的危险。
对于萧珣来说算得上变天的事,只有他的身世和皇室的秘密。
辛久薇不自觉地攥紧手中锦帕,心中思绪飞过。
如今看似是她在借觉明的势,可这世间禹禹蝼蚁,包括她在内,不过都是萧珣的棋子。
但那又如何?至少现在他肯帮她。
与虎谋皮的路,她偏要走下去。
辛久薇刚踏入府门,便见父亲面色凝重地从书房疾步而出,手中攥着一封烫金信笺。
"久薇,随我来。"辛父声音低沉,额间皱纹比平日更深了几分。
书房内,檀香袅袅。
辛父将信笺平铺在案几上,辛久薇一眼认出那上面的紫薇花印——是都城的加急文书。
"长公主与二皇子不日要来颍州。"辛父指尖轻点信纸,“咱们辛氏是颍州领头的世家,这事得十分重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