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猪圈又脏又臭，夜又冷又长。

    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还是重复之前的命运的话，我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我不吃不喝，用行动反抗着他们。

    无论谁来劝我，我都只有一句话：我绝不放弃上学。

    三天后，我娘撑不住了，端着一碗棒子面粥过来。

    大红，我跟你爹商量过了。你去读书行，但我们家可出不起学费了。

    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办法！

    我胡乱扒了两口饭就往表舅家跑去。双腿因为三天没进食而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我不能停，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上一世，从城里打工回来的表舅本来要资助我，却被我爹娘拒绝。

    我知道，唯一愿意帮助我的只有他了。

    我几乎是摔进了他家。

    他们一家正在吃午饭。

    姑奶奶一看见我吓了一大跳，惊呼：大红啊，你咋瘦了这么多生病了吗

    我扑通地一声给二表舅跪下，哀求道：

    表舅，我爹娘不让我读书。求求你，我想读书。求求你帮帮我。

    我仰起脸，让表舅看清我脖子上的伤口，表舅，您在城里打工，您知道读书有多重要。

    表舅心疼地把我扶起来，开口道：那就......

    这个时候，表舅娘悄悄扯了扯表舅的衣角，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表舅抿了抿嘴，为难地开口：

    大红啊，你先起来，不是舅舅不帮你，实在是你小虎弟弟明年也要上学了。

    我还是不死心，又跪了下去：

    表舅，我知道您的难处。我可以干活！做饭洗衣，农忙时下地，我什么都能干！这些钱就当是我借的，等我有出息了，一定千倍百倍地报答您一家人。

    说着就要磕头，被表舅一把拦住。

    表舅蹲下来平视着我，粗糙的大手擦掉我脸上的泥：大红，你真这么想读书

    我拼命点头，眼泪终于决堤：表舅，我真的，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院子里静得可怕。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晒场的麦穗在风里沙沙作响。

    良久，表舅重重叹了口气：起来吧。学费我掏了。只要你好好读书。

    我感激地又给表舅重重磕了几个。

    我攥着表舅给的钱，像攥着救命稻草。

    从此，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走十里地去镇上高中。

    放学后赶回家干活，再学习到三更半夜。

    但这些比起我上辈子受的苦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三年，只要再熬三年。

    我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直到那个暴雨天。

    我浑身湿透跑回家，进门就听见爹的怒吼声：大红！你以后不要去念书了！

    我僵在门口，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

    为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调，表舅已经......

    你哥没考上大学！要复读！爹拍着桌子，一年就要好几十块嘞！

    我不要！表舅已经出钱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让我去上学而且我已经开始念高一了

    。

    大哥坐在桌前，一边往嘴里塞着煮鸡蛋，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大红，你懂点事，爹娘养我们五个孩子不容易。

    吃吃吃，我让你吃！我冲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他嘴里的鸡蛋直接吐了出来，你是大哥，可你除了吃还会什么你尽过一天当大哥的责任吗你没考上大学是你没用！为什么我要替你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我眼前一黑，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爹又将我一脚踢翻，骂道：

    我打死你个死丫头！你大哥是我们家的长子，全家最有用的人！别给我乌鸦嘴！

    我发疯似地冲到院里，抓起晒干的玉米棒就往屋里砸。

    我跑到院子里，拿起晒得干硬的玉米棒子，用力往他们身上砸。

    我一边哭，一边砸，我要上学，我要上学！

    一个玉米棒子砸到了看热闹的四弟的头上，当场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叫着要死了，要死了！

    爹娘无暇顾及我，着急忙慌地带他去了村里卫生院。

    看着他们走了，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住自己任泪水流下。

    大哥和三妹装作没看到，各自吃了饭就回屋子睡觉了。

    小妹左看右看，跑到我身边来：

    大姐，我藏了一个窝窝头给你，你别哭了。

    我看着她稚嫩的脸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坚定地说：

    小红，姐姐一定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