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
朱标一声惊呼,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常清韵,却哪里来得及阻止吕氏的靠近?
“大胆!”
一声怒吼自意口中炸开,朱棡身形骤动,宛如苍鹰击天般迅猛,一脚横扫,正中吕氏试图扑向常清韵的路线上。
“轰——”
闷雷般的撞击声中,吕氏被这股巨力震得飞身而退,重重摔在地上,再无力站起。
朱标急步上前,护住常清韵,随即冷眼瞪视吕氏,胸中的怒火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姐姐!”
谢钰儿尖叫声起,随即冲至常清韵身旁,扶住几乎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她,温柔劝慰道:“别怕,没事了……”
“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此刻,刚出脚的朱棡心中大定,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李恒!”
同一瞬间,朱标的低沉压抑之声再次响起,众人随之转头,只见他面沉似水。
“殿下。”
门外的李恒听见召唤,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匆忙踏入殿内。
“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朱标的手搭在李恒肩上,声音低沉得像从齿间挤出,字字句句透着深仇大恨。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余朱标的低语在空中盘旋,直击人心。
这位温文尔雅的太子,平时仁慈宽厚,实则心狠手辣,尽得朱元璋真传。
“还有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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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侯府。
“暹儿,你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
“晋王想借亲军都尉府壮大势力,可你也不想想,亲军都尉府什么时候需要你这样的千户?”
"不过是想逼我永嘉侯府入局,替晋王抵挡江南士族的压力罢了。"
"毕竟晋王虽有动作,但抢先掌控吕家的却是你这位未来的永嘉侯。"
"更何况你手握晋王金牌,从名义上看,你已属于晋王麾下。"
端坐于首位的永嘉侯朱亮祖,眸光深邃,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转向朱暹时语气愈发沉重。
"晋王殿下的心思,实在深不可测!"
朱暹听闻此言,脸色骤然阴沉,言语间透着几分凝重,更显内心惊动。
朱暹自离开皇宫后,便令亲军都尉府围住了吕家,而自己则回到了永嘉侯府。
毕竟吕家始终是江南世家大族,而朱元璋对江南的态度一向暧昧不明,永嘉侯府绝不能沦为他的棋子。
"暹儿,你先去吕家,此事为父自有打算。"
随后朱亮祖眼中又闪过一道深意,叮嘱朱暹:"至于吕家,晋王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些事情终究避不开。"
"孩儿明白。"
朱暹拱手告退,离开永嘉侯府。
而朱亮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皇宫方向,低声自语:"难道真只是想把我拖下水吗?"
众所周知,在淮西功臣集团中,唯有朱亮祖与当朝丞相胡惟庸交情最密。毕竟朱亮祖曾是降将,且屡次投降,需依附他人。
否则在这复杂多变的朝廷中,他早被碾压得粉碎。早在开国之前,朱亮祖便攀上了李善长这条大腿。
待李善长辞官归乡后,朱亮祖又转而投靠胡惟庸。那么老朱家是否想借朱暹之手,促使江南士族与胡惟庸产生冲突呢?
此时胡惟庸权倾朝野,党羽众多,自然引起朱元璋的猜忌,这也是情理之中。
吕家。
“老爷,出大事了!亲军都尉府的兵丁已将我们吕府包围得密不透风!”
吕家的管家,面如土色,气喘吁吁地闯进厅堂,慌忙跪在正襟危坐的家主吕本身前,声音颤抖着报告。
吕本,朝廷的太常寺卿,位居三品,也是太子侧妃吕氏的父亲。
“亲军都尉府?”
听到这句话,吕本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差点泼洒出来,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凭着文人的敏感,吕本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是吕家与御医合谋毒害太子妃常清韵的事情败露了?
不会的,吕本坚定地摇头,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极其隐秘,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发现。
太子妃中的是特殊毒药,互相克制,即使切脉也无法察觉。
“李管家,立即告知府中所有人,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保持镇定,不可有一丝慌乱。”
随即,吕本迅速收敛脸上的震惊,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当前的局面,纵使吕家再焦急也无济于事,因为即便事情暴露,吕家也无力反抗。唯一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毕竟面对朱元璋直属的亲军都尉府,无论吕家是否有罪,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即便吕本老谋深算,也难以完全压抑内心的焦虑。
尤其是他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主人努力掩饰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是。”
管家领命,匆匆离去。
吕本才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思索应对之策。
“晋王殿下。”
吕家门外,亲军都尉府的士兵已将吕府围得水泄不通,站在外围的朱暹见到朱棡到来,恭敬地行礼。
“听说你刚回过家?”朱棡点点头,转头问朱暹。
“殿下英明,臣一直居于宫中,不过是对父亲有所思念,并无半点私心,更无任何不妥之举,还望殿下明察。”
朱暹听罢,心中骤然紧张,冷汗从额角滑下,他急忙跪下,声音微微发颤地回话。
朱暹清楚得很,擅自回家必定瞒不过去。但自从他到亲军都尉府任职,与父亲朱亮祖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因此这事或许能蒙混过关。
然而,朱暹万万没想到,他才刚从家里回来,朱棡就已知晓此事,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背后发凉。
此刻,再怎么解释都显得无力,只有表明忠诚,或许能让皇室减少怀疑。
“子女怀念父母,这是人之常情,孤岂会不知?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面对朱暹的辩解,朱棡只是轻笑一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朱暹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正准备抬头谢恩,可当他看到朱棡的笑容时,心头猛地一紧。
那笑容满面的脸庞上,透着难以言喻的冷峻,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寒意直逼骨髓。
“臣铭记殿下的教诲,请殿下宽心。”
朱暹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再次俯身叩首,声音虽镇定,却隐约带着颤抖。
朱棡的目光在朱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深不可测,随后慢慢挥手示意他起身:“起来吧。”
“多谢殿下!”
朱暹看见朱棡脸色恢复正常,这才谢恩站起。
“传令下去,除了吕本之外,吕家所有族人,一个不留。”
朱棡的声音冰冷刺骨。
“遵命。”
朱暹听完,额头冷汗直流,内心百感交集,但他不敢违抗朱棡的意思,只能拱手领命。
“秉承晋王旨意,除吕本外,吕家所有族人,一个不留!”
随着朱暹一声令下,亲军都尉府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冲入吕府,撞开大门。
转眼间,吕府的平静被这骤然的混乱打破,亲军都尉府的士兵凶猛如虎,很快掌控了整座宅院。
各种尖锐的叫喊声、悲泣声以及兵器交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吕本正思索对策,却被这一幕惊得愣住,眼神空洞,手中的书卷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晃动。
随后,他脚步踉跄地走出厅堂,原本空洞的眼神总算有了些许生气。
然而此时,哪里还剩下半分从容,只余深深的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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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人,自你策划毒害太子妃以来,可曾想到今日家败人亡?”
朱棡策马来到吕家大厅前,看着悲痛万分的吕本,嘲弄地说。
“想过,但即便千般错误,万般过错,也都是我的责任,何至于让整个吕家覆灭?”
“难道皇上的做法,不怕伤了天下文人的心吗?”
吕本抬起满布血丝的双眼,声音嘶哑地回应。
正所谓福祸难料,吕本既已决意加害常清韵,就做好了面对后果的准备。
却不料朱元璋手段如此激烈,竟丝毫不顾及吕家在江南的声誉,直接下令斩草除根。
“谋害太子妃,与篡位谋反无异,岂是你一人能够担当?”
“至于伤了天下文人的心?”
“哈哈,若天下文人皆如你们吕家这般无情无义,那伤了也就伤了吧。”
“再说,你们吕家有何资格代表天下文人?”
“在我眼中,灭你吕家九族已是格外宽容,莫要不知好歹。”
面对吕本的质问,朱棡唇角又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吕本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渐渐黯淡,只剩深深的绝望与不甘。
“再说你们吕家所作所为,圣上必定会昭告天下。”
“让满朝文武乃至百姓都看看,号称书香门第、文人风骨的吕家,为了自己的女儿登上太子妃之位,究竟堕落到了何种田地。”
面对吕本的绝望与不甘,朱棡不但没有同情,反而靠近一步,轻蔑地笑道:“说起来,吕家虽然名声尽毁,但留名青史也未必不是好事,你觉得呢?”
确实如此,吕家所犯罪行之大,不仅读书人不会替他们说话,就连同属江南士族的官僚集团,也不会为他们开脱。
更何况,吕家图谋毒害太子妃的罪名已成铁案,根本无翻身可能。
再者,吕家注定要走向灭亡,那些只顾自己利益的江南文臣,只会趁势落井下石,甚至希望彻底清除吕家的影响力。
毕竟江南并非吕家一家独大,而是众多家族共存,怎么能让一个家族坏了整个局面?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彻底抹去吕家的一切痕迹。
“啊——”
吕本听后,胸膛剧烈起伏,好似有人在他的胸腔内狠狠撕扯。
瞬间,他感到喉头一阵甜腥,一口鲜红的血从唇边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倒下,而是缓缓将目光投向庭院中那片废墟。
散落的不仅是砖瓦碎石,还有吕家一门上下所有的荣光,如今一片狼藉,满目萧条。
见到此情此景,吕本终于撑不住了,重重摔倒在地,尘土飞扬,很快归于平静。
就在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刻,吕本忽然醒悟。
如果吕家从未觊觎那个位置,怎会落得今日下场?
然而,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试图对常清韵下手。
夜色渐深,吕家多年累积的声誉,或许将在这一晚化为灰烬。
窗户边的当朝宰相胡惟庸望着远处吕家燃起的火焰,微微叹息一声说道:
“勾结御医毒害太子妃,这样的罪行无异于谋反,吕家今日的结局并不冤枉。”
站在他身边的朱亮祖冷眼一哼,毕竟他是淮西功臣集团的一员,对于吕家的行为自然难以接受。
“确实不冤,不过吕家这么做,我也能理解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