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这会儿顾不上管别人怎么看他。
他就想猛猛炫菜，把盆里剩下的猪杂都炫进自己嘴里！
叶新忍不住拽他裤头，威胁他：“让你给我留两口，你听见没！不然我可要当着女同志的面扒你裤子了！”
“你扒！”肖明很没有义气的只管自己继续吃，“我裤裆里又没什么稀奇玩意儿，谁看谁看！”
叶新被气笑了，“你这人真是……有奶就是娘啊！但你咋不想想，我马上就要去城里念书了，就吃不上这么美味的饭菜了，你留两口给我会死啊！”
“你要舍不得陆沉的菜，你不去上大学也行啊。”
肖明放下菜盆，厚颜无耻的说道。
菜盆被他清扫了大半，只剩下了洋葱和辣椒圈这些配菜。
叶新气得咬牙切齿，夹了两块洋葱进嘴里，愤恨的对陆沉说道：“小陆！你明天帮我问问送菜工，看啥时候还有猪下水！要不然，找供销社订货也行！我出钱买！到时候你给我单独做一份！”
被叶新这话提醒，肖明也一屁股坐到了陆沉身边。
“对了陆沉！你还欠我一份单独的凉拌菜呢！”
陆沉吃饱喝足，看着馋得双眼发亮的这两人，先冲叶新点点头，然后对肖明说：“你放心，我没忘！你爱吃什么？我一起给你全凉拌进去！”
“我爱吃什么？”肖明喃喃自语，忽然走神了。
今年是他下乡的第九年。
来到莲花公社这块地方后，他听的最多的话，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顺应天意。
紧跟大流。
抹掉个性。
当一个勤恳建设广大乡村土地的小小螺丝钉。
这九年里，没有人问过他喜欢什么。
小学食堂管饭就已经很不得了了，更不可能有谁来问他爱吃什么。
肖明看向陆沉，总觉得，这桌上其他人都能是傻子，但唯独陆沉不能是。
他忽然握住了陆沉的手腕，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兄弟，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真的！”
陆沉扬起笑脸，“行，那我可就按我会的最高配置给你准备！”
说完，又看向叶新。
说实话，陆沉前世的认知里，没有叶新这号人物。
因为后来从东流村考出去的大学生千千万。
上名校的也数不胜数。
像叶新这样，就近考进了珠江教院这样普通的大学的情况，最多也就全队吃个流水席，轰动一时而已。
陆沉并不知道他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
但本着“反正是买股”的心态，陆沉觉得，可以搏一搏。
结交叶新这个朋友。
陆沉打定心思后，看向叶新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崇拜。
“叶老师，你也尽管放心，在你去珠江教院报到之前，我一定让你再吃一回爆炒生肠！”
“好！”叶新大笑。
魏长青他们几个黑着脸离开了饭厅。
李茹萍赫然叫住魏长青，“魏长青，你下午有事吗？”
魏长青一听她这么问，当即笑眯眯的转过脸，“我没有安排！咋的，你想约我去河堤放风筝吗？”
“放你的大头鬼！”李茹萍呸他一脸，“食堂后厨就只有陆沉一个人了，他又要摘菜又要洗菜，还要做饭炒菜，难不成还得一个人洗咱们11个人的碗？”
李茹萍拽着魏长青和他身边的两人，把他们一齐推向后厨。
“谁吃饭，谁洗碗！要是中午不洗碗，晚上就少吃菜！”
季凌凌受到启发，当即就提出了一个临时用的新方案。
“我觉得茹萍说的对！在队上没有安排新的炊事员同志来之前，咱们要一起维护好小学食堂的纪律和整洁！”
“如果你们逃避生产劳动工作，那不好意思了，你们从下顿饭起，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在大盆里吃。”
“我们只能按人头给你们分一定的量！”
这个方案看似公平，但对于抢菜抢习惯了的老师们而言，听着就只感觉到吃亏。
谁知道你们那一勺给我们打多少啊？
一盆菜本来可以份11份，结果你们分成20份，再按分完的量给他们，那他们岂不是亏大了？
为了吃饭，洗个碗又能怎么着？
多大点事？
再说回来。
陆沉做饭是真的好吃。
比杨水厚那个老把式炊事员做的好吃一万倍！
而且，同样的菜，他能做得完全不一样。
既保留了食材本身的优势，又能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总之，很下饭，很开胃，让人食欲大开。
这么会做饭的炊事员，是食堂的一件宝。
既然是宝，那就更应该好好留住他。
让他能长久的在这里给他们烧火做饭！
为了以后每顿饭都能这么香，洗个碗又能怎么着？
有人拿手肘拱了拱魏长青。
“长青，算了，一起洗碗呗，反正咱们这么多双手，很快就干完了。”
魏长青气滞，“你们！……哼，叛徒！”
其他老师都笑了笑，只当魏长青是小孩子脾气。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嘛，走走走，洗碗，早点干完早点回去睡个午觉。”
王翠心看他们松动了心思，立马给他们加油鼓劲，“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洗碗，很快就能收拾完！”
于是，所有的老师最终参与到了洗碗工作中。
他们还把饭厅也打扫干净了。
陆沉则默默收拾起后厨的公共区域。
季凌凌她们忙的差不多了，便和陆沉打过招呼后，离开了后厨。
等和其他人分开之后，季凌凌依照陆沉的委托，拉着李茹萍和王翠心直奔了杜大嘴的婆家。
……
赵家给杜大嘴搭建的灵堂，就在他们家前院的空坪坝上。
坝上开了三桌纸牌，每桌边上都围着一圈看牌的人。
他们吃着盐煮花生，而杜大嘴的遗体就潦草的用席子盖着，停放在旁边用长凳和门板搭起来的临时床上。
白事班子的人有气无力的吹着唢呐喇叭。
赵家的屋子里传出齁人的艾草熏烟味，呛得季凌凌连连咳嗽。
“你们咋来了？”
曹红从牌桌上下来，满脸皱纹和横肉的老脸上，写满了疑惑和讨好。
“是学校给咱家大嘴的抚恤款拨下来了？哎哟，你们来人通知我一声，我去拿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辛苦你们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