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阳把平板架在毛巾架上，花洒喷出的热气在磨砂玻璃上蒙了层白雾，指尖悬在屏幕上，将落未落，突然泄气地拍在瓷砖墙面，“这腰线比例怎么调都不对！”
她在绘画方面确实有天赋，但人体始终是短板，每每一画到四肢躯干的部分，总是需要来回反复的修改。
之前决定完结的条漫，就差画好这最后一个分镜了。
“昭昭，你没晕在里面吧？”
秦玥有些担心，都快一个小时了都没见里面的人出来。
“我已经洗好准备出来了。”
正踮脚够浴巾，脚打滑的瞬间，陆昭阳抓住了置物架，放在上面的瓶子噼里啪啦砸进洗手池。
刚好路过的秦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男人的声音透过水汽，“没事吧。”
“没、没事！”
陆昭阳扯过浴巾裹住自己，平板还亮着网站画手的后台界面，用沾水的手指划拉两下屏幕，没来得及确认，她先打开了浴室的门。
“小叔，你要用浴室吗，我已经洗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说完，陆昭阳光脚回了自己的卧室，湿漉漉的脚印延伸了一路。
秦栖推开虚掩的门，将手里备好的睡衣放在挂衣架上，不经意间撇到毛巾架上的平板。
平板因为上面沾着的水渍，原来的界面并没有成功退到后台，刚上传好的前部分内容完全呈现在秦栖眼前。
漫画中男人的相貌、神态都与他极为相似，甚至连男人的衣着都是按照他最近的风格来画的。
这是以他为原型创造出的角色吗？
想起那时候在酒吧，喝醉的女孩嘴里也总是念叨着“素材”。
秦栖喉结微动，指腹摩挲着画中人翘起的唇角，脊背绷得笔直，却压不住胸腔里突然擂起的心跳。
“小叔，可以帮我递下浴室里的平板吗，我刚忘记拿了。”
想起自己平板还在浴室，陆昭阳快速换好睡衣，来到浴室门口，听里面还没有传来冲水的声音，她直接对着门说了。
很快，浴室门被打开。
“别把电子设备放在潮湿的环境里。”
“好的，谢谢小叔。”
陆昭阳正要伸手去接，“朝阳打工人。”
她愣在原地，带笑的嘴角瞬间落下。
秦栖在念出账号id时，看到她脖颈泛起了鸡皮疙瘩，“看来你平时观察得非常细致，连角色衣服的袖扣，都跟我今天穿戴的一模一样。”
陆昭阳紧抿双唇，未作回应。就在秦栖还在期待她会有什么反应时，眼下的女孩一个飞身扑过来，做出抢夺的动作。
只是没想，踢到了脚下的脏衣篓。
秦栖眼疾手快，放下平板的同时，单手撑住洗漱台，稳住了自己，顺便也抱住了直直撞进自己怀里的陆昭阳。
生怕自己的举动冒犯到秦栖，让他觉得不快，陆昭阳在稳住身形后，急忙从秦栖怀里退了出去。
“你用我的形象画漫画？”
“小叔，我不是故意要盗用你的形象……”
无奈以她自己的想象，实在不敢想世上会有长得如此完美的男人，在看到秦栖后，灵感如泉水般涌出，堵都堵不住。
等她反应过来时候，整篇漫画的草稿已经跃然纸上。
负责对接的编辑，从不会质疑她的技术和速度，但因为高考，直到入大学前期，她都未出新的篇幅。
评论里满是催更的言论，连编辑都看不下去了。
为了应对粉丝的期望，陆昭阳只能硬着头皮，把之前见到秦栖后画的草稿，弄成了正篇。
但未经本人允许，随意使用他人肖像进行创作，这点确确实实触犯了本人的利益，对方如果因此生气或者追究责任，也是情有可原。
可这篇完结漫就差临门一脚了，陆昭阳不想就此放弃，于是小脑筋一动，对着秦栖提议道，“小叔，如果可以，我想借用你的形象，画完最后一页，相对的，我可以支付合理的形象取用金。”
秦栖抽走她手里的平板，指尖擦过她发颤的掌心，“合理的形象取用金？关于这个合理，是以你为准，还是以我为准？”
“只、只要不是太离谱的金额，我都、都能接受！”
看女孩耳尖通红还强壮镇定的表现，秦栖挑眉逼近半步，“如果超出你现有的承受范围，我也可以接受分期付款。”
话音刚落，陆昭阳已经掏出手机打开记账软件，刷刷写形象取用的条款，发丝间露出的后颈红得像被烫熟的肉。
在她认真掰着手指算分期利息时，秦栖突然伸手按住她脑袋上乱晃的呆毛。
“傻瓜，我开玩笑的，不需要什么取用金，也不用分期付款。”
秦栖他自己都没发现，勾起的嘴角呈现出一个优越的弧度，“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当你的素材。”
陆昭阳懵懵抬头，睫毛慌乱扑簌的瞬间，秦栖盯着她鼻尖上被自己气息呵出的小汗珠，食指弯曲，替她捋去。
被秦栖的动作一惊，陆昭阳再次夺过他手里的平板，脸彻底红上了头。
“小叔，你说话算话？”
事实上，在画完本篇后，她已经有了开续篇以及番外的打算，若是真如秦栖自己说的，可以随意取用他这个“素材”，那可就太好了！
“说话算话，只要是在我空闲的时候，都可以。”
听到是在空闲的时候，陆昭阳兴奋的状态又焉了回去，秦栖可是个大忙人，很少会有空闲的时候。
失落的表情在女孩娇小的脸上展露无遗，秦栖勾嘴一笑，“等我手上新项目确定流程后，会有一段休假的时间。”
于是，失望的小脸又有了期待的神情。
表情都写在脸上，真是好懂。
“那如果我有需要的话，会来找小叔的，不会花太多时间，基本就是拍个照就好了！”
“好，期待你下一次的取材。”
“谢谢小叔！”
说着，陆昭阳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睡衣后面的尾巴跟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活像只开心的小狗在不停甩着尾巴。
只是这样一个背影，活泼富有朝气，却让秦栖突然觉得比被她靠近接触时，还要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