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乔妍的疑问，江肃选择用事实说话。
上辈子出没于各种凶险的战场上，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
所以，如何从自然中获取保证生命延续的食物，撑到支援到来，也是身为雇佣兵必须掌控的能力。
可以说，优秀的野外生存大师未必是雇佣兵，但优秀的雇佣兵，必然是顶级的野外生存大师。
矿盐提炼而已……
这种活他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不过矿盐提炼这种手段放在古代着实骇人听闻，传出去必然会引来朝廷的动荡。
稍有不慎，就是大军围剿了。
这种手段，江肃绝不外传，哪怕是王秀丽，也不能告诉。
但乔妍说白了也和他的小媳妇差不多了，让她学会矿盐提炼，也省的每次江肃都得自己动手。
这也是给乔妍一门谋生的手艺。
“妍妍，把热水端来，收拾一下柴房，以后柴房有大用。”
江肃吩咐一声。
他是打算把拆房彻底改造成自己的工坊，以后无论是制盐还是提炼糖霜等等，都在这里干。
除此之外，他还得在后院找个地方造个土窑，土法炼钢的手艺活也得搞。
若有幸从陵宜山上找到硝石矿，那他的火枪大业也可以展开了。
乔妍干活很利落，她不像柳淑婉出身名门，十指不沾阳春水。
乔妍也是苦命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勤快。
不多时，就按江肃的吩咐收拾好了柴房，给江肃腾出炼盐的区域。
做完这一切，乔妍向门口走去。
“等等。”
江肃忽然喊住了她。
“江叔，我留下不方便吧？”
乔妍有些迟疑的看着江肃，制盐术这种能在大周换个公侯的手艺，她看了算什么事？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要教给你的。”
江肃笑了笑。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以后我还打算让妍妍替我制盐呢。”
这话说的乔妍俏脸通红。
一家人……
这是她最想从江肃口中听到的话。
顺从的站在江肃身边，心里给自己打气。
“我会好好学的江叔！”
江肃不再多言，放慢速度尽量让乔妍看清楚。
矿盐的土法提炼，说白了也没什么难度。
将原始的盐矿丢进水里溶解，成为卤水。
再用鹅卵石、木炭等制作简易的过滤器，将卤水中的杂质去除。
之后，像做饭一样的大火收汁，卤水加热蒸发后，盐分的结晶就出来了。
想要继续提炼，那就得上点科技与狠活。
添加抗结剂和碘，这样形成的盐就是后世的精盐。
不过现在条件简陋，江肃只能重新注水形成卤水后，重复一次上述过程。
用时半个时辰左右，最后呈现在乔妍面前的，就是还略显湿润的洁白盐巴。
相比于精盐，这盐巴是成块状的白色结晶体，很粗糙，但比起当下市场流通的粗盐强得多。
或许和皇室用的青盐也差不多了。
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皇家的青盐可是从海水里提出来的。
江肃这却只是几块矿盐罢了，还是公认的毒盐。
乔妍捏起一小块白色的盐巴舔了一口。
顿时，大眼睛明媚起来。
“好咸！没有苦味！好厉害！”
这个时代的盐，并不只是咸味，乔妍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纯粹的盐。
可……
明明刚才江肃用的提炼手段都很简单的样子。
“这就叫智慧创造未来。”
江肃笑着捏了捏乔妍的脸。
后者满脸崇拜。
“能将毒盐转变成这种精盐……江叔的手段堪比传说中的点石成金了！”
这种事，乔妍真是闻所未闻。
看了一眼满满当当装着的两筐盐矿，若是全部提炼，以后家里哪还会缺盐吃？
更何况……
这种层次的盐，若是放到市场上卖，以现在的盐价，比那些粗盐翻三倍的价估计都有人抢着收。
“江叔！好厉害！”
乔妍崇拜的眼神让江肃心中也有些开怀，但还是反问道：
“妍妍学会了吗？”
“嗯！很简单！”
“那好。”
江肃将一筐矿盐倒出。
“妍妍亲手试一下。”
乔妍喜不自胜，按照之前江肃的流程重复了起来。
她学习能力不错，又有江肃手把手的教导，很快这一筐矿盐就都开始最后大火收汁的步骤。
看着锅壁上渐渐浮现的白色结晶，乔妍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
“江叔！我……我成功了！”
“嗯……妍妍很聪明。”
江肃揉了揉乔妍的头，以乔妍这种优秀的学习能力，以后很多制作的工作，兴许她都能接手。
所以……
他这是白捡了个天才女工匠？
一想到这，江肃愈发开心，凝视着乔妍那张兴奋的略显桃红的俏脸，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以后家里吃盐的事，就都交给妍妍了。”
“还有糖……晚一些我教妍妍如何用蜂蜜提炼蜜糖，以后家里连糖都能吃上。”
乔妍身体一僵，有些迟疑的看着江肃。
“我可以学吗？”
“当然。”
“谢谢江叔！”
乔妍开心的环住江肃的腰，心脏却在怦怦跳。
江肃眉头一挑，勾起乔妍下巴打趣道：
“妍妍就打算这么谢我？”
掌握了制盐术的乔妍，绝对是无价之宝，江肃绝不可能让她离开。
所以……
有些事还是当机立断好一些。
乔妍也明白了江肃的意思，修长的睫毛紧张的扑闪，终是闭上了眼。
江肃倒也不客气，轻轻占有了上去。
相比于柳淑婉私下里大家闺秀，秀外慧中的名门贵气。
乔妍更像是青梅竹马的小家碧玉型。
送给柳淑婉的诗，套在乔妍身上其实也很合适。
不过，乔妍的滋味，却是要更羞怯一些。
大火蒸发卤水而燥热的柴房，又催着江肃和乔妍心头热火沸腾起来。
眼看二人要情到深处，门却又被轻轻推开。
“公公，坑已经……”
啪！
话没说完，柳淑婉手上的工具却先落地。
傻愣愣的看着着急忙慌推开江肃脸红一片的乔妍，柳淑婉心头一痛，酸涩向着眼眶涌去。
不知为何，乔妍忽的很不敢面对柳淑婉，低着头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和衣领，匆匆道：
“江叔，我再去打几盆水，把剩下的盐矿也做了。”
说罢，和柳淑婉擦肩而过离去。
柴房内又只剩下了江肃和柳淑婉，看着轻咬下唇，泪眼婆娑，一副被抛弃小猫样子的柳淑婉。
江肃也有些尴尬。
“淑婉……”
这下真操蛋了。
昨晚刚让柳淑婉变成女人，半个多时辰前又刚和柳淑婉在柴房温存。
后脚趁着她不在，又和她的闺蜜亲近上了。
江肃都觉得自己渣的过分。
他都打算承受柳淑婉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了，谁料柳淑婉只是抿嘴擦了擦眼角。
又故作开朗道：
“没关系的相公……妍妍姐一直很喜欢相公，如果能和相公在一起，妍妍姐也能得偿所愿。”
“相公需要传承后代，妍妍姐可以替淑婉完成妻子的使命……”
说着，柳淑婉缓缓上前抱住江肃，听着他的心跳，心中的慌乱和酸涩也渐渐平复。
“只要相公记得淑婉，淑婉就满足了……”
“……”
江肃心潮起伏，许久后紧紧环住柳淑婉，柔声道：
“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无论如何，淑婉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爱的人。”
柳淑婉轻轻点了点头。
她其实明白，她和江肃的身份，永远是其他人会拒绝否认的，无法逾越的天堑。
虽说愈发钻心的疼，但她想，王秀丽说的是没错的……
江肃需要后代传承，而她……
只要和江肃还在世俗之中，她就绝对没办法为江肃生儿育女。
乔妍和江肃在一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她只需要成为江肃背后的女人，就满足了。
整理好心情，柳淑婉柔声道：
“相公，后面的坑挖好了，蜂巢也已经搬进去了，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江肃眉头一挑，轻轻拍了下柳淑婉的屁股，调笑道：
“还真有，我刚才把制盐术教给了妍妍，淑婉你也要学一下，这是咱们家以后立足谋生的手段。”
“制盐？”
柳淑婉心中一颤，看了一眼锅里和竹筐，声音更是有些尖锐。
“毒盐提炼出的精盐？！这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又想到江肃身上种种不可思议，还是接受了这种点石成金一般的手艺。
紧接着，便是无尽的喜悦。
赶忙尝了尝那提炼出的盐，又被这种味道所震撼。
以她家曾经的地位，她自是吃过青盐的，可……
“相公。”
柳淑婉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江肃。
“这盐比青盐质量还好，真的是从毒盐矿里提出来的吗？”
“千真万确。”
江肃指了指竹筐，笑道：
“我还在山上发现了一大片盐矿地，以后咱们家再也不会缺盐吃了，不过我以后还要上山，不能经常提炼这些盐矿，就得靠你和妍妍了。”
“原来如此……”
柳淑婉轻轻拍了下胸口，竭力平复着心头的震撼。
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若大周皇帝知道，怕是不介意给江肃一个国公当当。
而现在，这种能改变世界的技术，被她的相公掌握，还要传授给她。
柳淑婉心中难掩骄傲。
这就是她的男人，她无所不能的男人！
可忽然，柳淑婉又紧张的看着江肃。
“盐矿、制盐……相公，你是不是想要售卖这些精盐？”
“不可以吗？”
“不行！”
这一次，柳淑婉语气极其严肃。
“相公可知，在大周私盐售卖，被抓后可是要砍头的！”
江肃一愣，这才想起来封建时代的盐铁向来可都是官家管控的。
私贩盐铁，刑同谋反。
顿时，他的心情又有些不爽了，这可是天大的利润啊。
“事实上，不只是因为朝堂管控……”
柳淑婉抿了抿嘴，附在肃耳边低声道：
“大周王朝虽的确由朝廷管控售盐，但实际上，盐的利润，大部分被世家勋贵集团掌控。”
“唯有大周洛都所在的京州，是由朝廷，或者说皇室掌控的盐市。”
“其他八州十三道，皆由世家控制，泉州卢氏、兖州王氏、崇州闽氏……”
“而我们所处的黔州，盐市由李氏掌控。”
此时的柳淑婉才女气场尽显，颇有运筹帷幄的天姿。
一言一语，无不让江肃心动。
“黔州李氏，又称白马李家，李家世代耕耘黔州，黔州上下大可以说是李家一言堂。”
“李氏祖上是追随大周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元勋李正安，其麾下白马奇随军势无双，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后封襄国公。”
“大周十三朝，李氏代代出公卿、世世有军功，恩宠无量。”
“当今李家家主之子李庚同，为尚书左仆射，兼领太子太傅之职，权势滔天。”
“黔州更是被李家打造成铁桶一块。”
“若相公你以盐矿制盐术动了李家的盐市……整个大周，都无相公你立足之地了！”
“相公，李家我们惹不起的，这私盐售卖还是别碰了……”
闻言，江肃头疼无比。
柳淑婉身世离奇，但绝对辉煌无比，她说的不会错。
这李家十三朝代代恩宠，如今家主之子的权势更是滔天。
在古代和世家门阀作对……
江肃还不是黄巢。
“那为何甄家商会可以售卖私盐？”
忽然，江肃追问一句，柳淑婉抿了抿嘴，低声道：
“昔日青山郡郡守，其名李良忠，是李家旁系……”
懂了。
甄家村老村长以前可是青山郡郡守幕僚，怕是替李家掌管青山郡部分盐市的白手套。
这群世家门阀，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所以，公公……千万别打盐市的主意。”
柳淑婉一脸担忧。
“大周虽庙堂飘摇，但世家门阀是不会出事的，动盐市，等于动世家门阀的命脉……”
剩下的话不用说。
在大周，可以和朝堂作对，可以和皇室作对，唯独不能惹到世家。
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是不会把人当人看的。
江肃虽说有点本事，但还不至于莽到和这种庞然大物对着干。
起码现在不行。
这盐，怕是真卖不了了。
见江肃点头答应，柳淑婉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江肃倔劲上来要埋头干私盐。
别说老庙村了，十里八乡，除了甄家村都得被剿匪剿的寸草不生。
没人比她更清楚世家的力量有多可怕。
“所以，淑婉你如何知晓这么多世家的秘密？”
江肃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柳淑婉轻咬唇瓣，犹豫再三后，还是情绪低落道：
“我是江州柳氏旁系女……”
江肃恍然。
感情……
柳淑婉也是世家门阀子弟，只是……
江州柳氏也是名动大周的世家，就算是旁系，那也是高不可攀，为何会流落至此？
江肃看出柳淑婉不想提，他也就熄了追问柳淑婉伤心事的打算。
轻轻抱紧有些伤感的柳淑婉。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现在，我只认你是我的妻子，属于我的，属于我们老江家的柳淑婉。”
“……相公。”
柳淑婉眼神迷离，抬头望着江肃那张阳刚英朗的脸。
可没等她完成心里暧昧的小九九，门又推开了。
这次，是乔妍打断了她。
“江叔，我打水……”
声音渐弱，看着眼前的场面，乔妍有些傻了。
半晌后，乔妍才磕磕巴巴道：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江肃飒然一笑，伸手拥乔妍入怀。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