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还是不说?
昨夜琼玉楼确实发生了怪事,也不知道和丁珉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照道理确实应该说出来协助调查,只是谢清商却怕宿氏顺竿上爬,借着这事给她招惹麻烦。
谢清商用手指勾着自己的头发,往常这种时候,听江总在她的身边帮她出谋划策,现在听江不在,她是有点空落落的,生怕做错了抉择!
她忽地朝飞柳看去,就见飞柳紧绷着脸,手指用力掐着她自己的大腿外侧。谢清商也被她带得有点紧张,却也忽然想到,昨夜琼玉楼里,可不只她一个人在!
包括飞柳在内,沙婆子和邢婆子都是昨日才来的新人,谢清商并非不相信她们,只是到底那么多张嘴在,要想瞒住什么事可就难了!
谢清商就像是帮自己找到了理由,便也没再犹豫什么,说道:“我是碰到一些怪事。”
宿氏眼中冷光闪过:“什么事?”
谢清商便将事情小声复述了一遍,自是省略了诸多细节,并且很多地方含糊带过,饶是如此,却也听得在场几人后背发凉。
宋氏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哆嗦:“我的好清商呀,发生这么恐怖的事,你还睡得着,还能那么精神!”
谢清商苦笑:“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我只怕是咱们府里有什么登徒子潜伏着,那可比神神鬼鬼的要吓人多了。”
宿氏的眉皱得更深,她斟酌片刻,开口道:“清商这事,未免太过神叨叨的,倒是不用叫京兆府的人知道,省得扰乱他们的思路。”
宋氏似乎很怕闹鬼的事,她只想让话题快点过去,便点头:“确实。”
小姐们很快赶到。
大家都听闻了丁珉死了的消息,脸色都和纸一样白,包括谢秀冬在内,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倒是不敢再向先前许逐璟那次一样挑刺暗斗了。
谢清商许久未见谢秀冬,就见她枯瘦了不少,她并没有理睬她,反而全程恨恨地看着谢秀雨。
小姐们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昨夜的行动,她们惊恐地喝着热茶,都没再发声,仿佛说一句话,便会有什么吃人的妖怪跳出来杀了她们似的。
又没过一会,有丫鬟来报,说是京兆府的人在府里调查完事,准备要带着丁珉的尸体回去了。
就听院中响起一声巨吼:“谁都不准带走我的儿!”随后就见谢逸水冲出容德园,再度向她的院落跑去。
宋氏赶紧向谢鸣婵和谢清商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快来窗边看热闹。谢鸣婵自是装作没有看见,谢清商倒是给面子地凑到了她的身边。
宿氏自是皱着眉:“谢逸水哪有一点谢家出去的小姐模样!拦住她!”
两个膀粗腰圆的婆子自是将谢逸水截腰抱住,谢逸水哭哭啼啼,撒泼耍赖,她们也毫不客气,直接用粗糙的大手捂住她的嘴,让谢逸水鼻水只能糊在脸上。
丁絮站在耳房门口,又开始大哭:“哥哥,娘亲!我要爹我要爹!”
宿氏被吵得快要吐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泼皮性格的人,只能吩咐身边的嬷嬷:“把她的女儿也给抱走,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谁知嬷嬷还没出去干活,又有个三四十的男子跑来,他手里拖着什么东西,后边则跟着满脸愠怒的两个京兆府捕快。
“放手,泼妇!”
这男子一脚踢翻抓住谢逸水的两个婆子,谢逸水顿时嚎啕大哭,扑到男子身上:“夫君,你可来了!”
丁题大喊:“我来接你和絮儿回家,我们不待京城了,在这个鸟地方受什么气!”
谢清商这才发现,他身后拖着的麻袋里,装的竟然是丁珉的尸体!
难怪那两个捕快满脸不快地跟在后边,原来是工作被丁题搅得一团乱了。
宿氏自是也是发现了这点,她大怒:“都在愣着做什么,准备让姑奶奶和姑爷把我们谢家的脸都丢光?!”
便又有几个家丁拎着长棍子,去往丁题身上打,宿氏又是被气笑,她一拍桌子,也顾不得形象:“都是废物点心,我叫你们去把人摆平,是叫你们去和他舞刀弄枪?他好歹还是府里的姑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丁题这么亢奋,不动用棍棒,你叫他们怎么去制伏他嘛!几个家丁心里也有委屈。
就这般僵持了一会,谢言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他也顾不得形象,上来就扇了谢逸水一个耳光:“你管不好你家男人?”
谢逸水眼里都是泪,丁题倒是急了,只是瞧见来人是二老爷,气焰自是怂了三分,却也梗着脖子道:“哼哼,二老爷也不必过来惺惺作态,你们这吃人的地,第一天就害得小儿身死,现在又想将小儿带走,连个全尸也不给留!你们这地,我们是消受不起了!你给的官,在下也不要了!”
谢言勃然大怒:“什么叫我给的官!”
他一脚就踹上丁题的心口,丁题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犹自在说:“你打死我吧,你们这肮脏地方,是容不下我们无辜人的!”
谢逸水捂着嘴,猛地嚎了一声,又扑到丁题身上,她头发全散开了,脸上都是水,分不清鼻涕眼泪:“二哥,你要打就打我吧,珉儿已经死了,你就饶了我们一家吧!”
谢言气得简直要昏了过去,他完全不知道谢逸水在乱说些什么,明明是他帮丁题伪造了政绩,将他调回京城,他分明是他全家的恩人,现在谢逸水嘴巴一张一闭,他倒成了害他们全家的凶手了?!
他是气极了,又一脚踢在了谢逸水的身上,谢逸水嗷嗷大叫,干脆在地上打起了滚。
丁题又将丁絮拉到身边,大吼:“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舅舅,你的哥哥在舅舅家死了,现今他们要来找你了!”
丁絮也跟着哇哇大哭,整个院子乱哄哄吵作一团,谢言只得亲自上阵,指挥家丁拿下丁题,他脸颊上的肉都因为生气而在抖。
混乱之中,那裹着丁珉尸体的麻袋不知被谁踢翻了,丁珉的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屋内围观着的众女眷顿时发出惊呼。
谢清商还没看见尸体的具体模样,忽觉脸上冰凉,一双手从后方罩住了她的双眼。
“没什么好看的。”一个更加冷淡的声音说道。
是谢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