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

    “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徐若松开安宜的袖子，解释道:“有的时候，你不能随便救人，很有可能是陷阱……”

    想起这种事，徐若就一阵蛋疼。

    上大学那会，遇到一个小孩掉水里了，为了救那小孩，徐若跳进水里，差点被淹死了。

    后来那小孩被救上来后，害怕父母责骂，当着所有人的面撒谎，说是被徐若推下水的。

    为此，徐若被小孩爸扇了一巴掌，闹到了警察局。

    弄清楚情况后，那人不但没有道歉，还说即便不是徐若推下水，徐若也脱不了干系，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好心救人？

    这种事，徐若遇到的不是一次两次。

    次数多了，徐若也认同了网上的观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被没事惹到一身骚。

    眼前这种情况，路边的人不都是因为害怕被老人讹上。

    社会的风气如此，没有办法。

    当然，也有一些勇士，就像安宜这种，脑壳不聪明的，况且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陷阱……？”

    安宜看了看徐若，又看了看老人。

    凉风裹着灰尘扑在老人脸上，老人跌坐在斑马线中央时，大脑一片空白。

    拐杖滑出半米远，铝合金把手在柏油路上磨出刺耳的声响，像极了临终前的哀鸣。

    左手还紧攥着速效哮喘病药丸的铁盒，可指甲早把掌心掐出了血，怎么也勾不开那道小小的金属扣。

    “救……救人……”

    他试着张嘴，舌尖却像块干涸的海绵，粘在上颚发不出声。

    从跌倒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

    穿校服的学生们嬉闹着从他身边跳过，穿短裙的女人踩着细高跟绕开，香奈儿的香水味盖过了他身上的药味。

    骑电动车的外卖小哥刹住车，看了眼手机上的订单时间，引擎轰鸣着擦过他脚边。

    每一张路过的脸都模糊成晃动的光斑，他忽然想起孙子作业本上的涂鸦，那些被随手揉皱的纸团，大概也是这样被人踢来踢去的吧。

    胸口的绞痛像条毒蛇，正顺着脊椎往四肢蔓延。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蜷缩在路中央，像只被剥了壳的蜗牛，柔软的内脏暴露在滚烫的空气里。

    老伴儿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别丢下我”。

    此刻却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

    哮喘病药丸铁盒终于从掌心滑落，滚到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脚边，她抬头看了看妈妈，后者却一把将她拽到旁边。

    老人喘着气，终究躺了下去。

    英雄迟暮如尘埃，他竟如同空气一样被人嫌弃，无视……

    徐若担心安宜犯傻，解释道:“你看着这个老人躺在地上，很有可能他是装的，在我们这里很多这种情况，我们叫碰瓷……你看看旁边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管？说白了就是怕惹祸上身……”

    安宜皱着眉头，“他快死了！”

    她觉得老人不像装的，再不帮助他，很有可能就会喘不过气。

    “快死了……？”

    徐若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心里却泛起嘀咕。

    眼下这种情况，要是不出手相救，老人很有可能真的会死去。

    可是，万一老人是骗子，故意碰瓷……

    就在徐若犹豫的时候，安宜走到了老人身边。

    当着所有吃瓜群众的面，安宜蹲下身子，扶老人坐了起来。

    “药……药……”

    老人指着地上的铁盒颤抖的抖着手指。

    “药……？”

    安宜不知所措的看着老人，顺着老人的手，看到了地上的铁盒。

    徐若拿着手机，一边拍视频一边跟了上去。

    已经救了，真要被碰瓷，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徐若捡起地上的药盒扣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递到安宜手上，“是这个药……”

    安宜捻起药丸扶着老人递到了老人的嘴边。

    老人吃了药，喘着气指了指安宜手中的椰子汁，“……水…………”

    椰汁水在安宜心里很珍贵。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拧开了盖子把水放在了老人嘴边。

    喝了一口椰子水，老人缓了口气，脸色渐渐好了些许。

    “小姑娘……你就不怕我讹你？”

    缓过气的老人，侧脸看着安宜。

    老人一脸严肃和蔼的笑，让徐若心里暗自有点忐忑。

    惯犯，这老家伙绝对是经常讹人的惯犯。

    连唬人的语气都这么正经，只怕不好对付。

    “啊？”

    安宜有些不解，讹人……是什么意思？

    她不理解老人的意思，徐若可懂。

    “你要真讹人，我告诉你，我这可拍了视频。”

    徐若说着拿出了手机晃了晃。

    老人听了不但没有慌，反倒笑了起来，“小伙子，警惕性不错……”

    徐若谨慎道:“我可是被人讹过，要不看你年龄大了，我们可不敢帮你，你看现在是我们帮你打120，还是叫你家人？”

    老人听到徐若的话，咳嗽半天才转头跟安宜说道:“丫头，扶我起来……”

    安宜扶着老人的手，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老人看了看安宜，再看看徐若，咳嗽道:“今天要不是你们两个小娃，老头子我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徐若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没事，我们就走了，还要赶着去办事。”

    徐若觉得这个老人有点不对劲。

    从老人穿着来看，这个老人不是普通人。

    一身合适的中山装，这种年龄还穿的这么正派，足以说明两种可能。

    老人家庭背景不简单。

    或者，老人是个骗子。

    徐若更相信后者。

    一个有身份的人，尤其像老人这么大年纪，身体又不好的人，出门在外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最起码也得有一个保姆随从之类的。

    而现在老人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地方，那显然是有预谋的行骗。

    我都穿这么正派，我能是什么普通人？

    我现在被你们撞到在地，赔钱吧？

    身份越高，家庭背景越好的人，获得的赔偿自然也就越多。

    徐若这样想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兜里现在总共也就一千多块钱。

    “那个……”

    徐若拉了拉安宜的衣袖，对她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