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他无私地偏爱着母亲
即便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开了荤,也成了厚颜无耻的饿狼,耽于床榻情事。
闻昭对此深有体会,他哼唧唧,翻个身,扶着腰爬起来。
窗外日头正好,阳光透过绿纱窗,洒在齐妄的肩头,他正焚香煮茶,茶香氤氲,染上了几分金色的光辉。
“醒了。”齐妄抬眸,温柔浅笑。
他安静地坐在窗下等候,谦谦君子,温文儒雅,是让人一眼注意到地,舒服熨帖。
“骗子”闻昭收回目光,小声嘀咕。
什么陌上人如玉,君子会骑着他的屁股肏得精尿齐飞、抓着他的头发弄得涕泗横流、捧着他的嘴巴干得浑身颤栗吗?
不会,只有狼狗才会!
一心只有交配的臭狗!
哼!
齐妄起身坐到床榻上,刮了刮闻昭的小鼻子,食指弯曲,横向抵在他的牙齿上。
闻昭不甘示弱,用牙轻轻咬了咬,留了一道湿濡濡的口水和明晃晃的牙印。
“乖宝,在想什么,怎么做我的小母狗吗”齐妄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钟声回旋不断,闻昭一想到这些天,端方如玉的君子贴在耳边叫他“小母狗乖乖”,又兴动又害臊,浑身都带了几分痒意。可青天白日,太阳当头,齐妄一句“小母狗”,虽没有旁人,也惹得闻昭恼羞成怒。
“你——恬不知耻、寡廉鲜耻,你、你”他搜刮尽骂人的话语,脸都涨红了,撇开齐妄的食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混蛋!”
好可爱。
气呼呼的奶包子。
齐妄含住送上来的手指,用牙齿磨嗦,用舌头舔弄,最后舌尖抵在指腹上,嘬了两口。
“嗯哼。”
闻昭看到眼前这一幕,痒意从指尖一直传到胸前,嘴巴有些发干,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齐妄眼神幽深,舌头打着圈转儿,慢慢把指尖吐出来。
闻昭低头看水漉漉的指尖,夹紧了双腿。
“去收拾一下,吃饭吧。”齐妄身下勃起,想着闻昭小屁股“伤痕累累”,无奈扶额叹息。
“是有点疼,”闻昭看着他不自然地出门,嘀咕道:“但不影响”
弄弄我。
用过饭,齐妄牵着闻昭的手,漫步在山林小道。冠木入云,云烟缭绕,眼下伫立着青石墓碑,却不觉寥落。
“先生”闻昭手心冒汗,颇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他捧着洁白的菊花,一座一座墓碑跪拜过去,直到贞柔的墓前,闻昭显些站不起来。
墓碑上书:绥与吾妻卿卿合葬于此。
闻昭不解道:“这是?”
齐妄蹲下身子,同闻昭目光齐平,“李绥,天下世家之首,安阳李氏人,圣女贞柔游秦国时相识,自愿追随,圣女死后,留下这块碑文,自刎于此。”
闻昭虽动容,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无私地偏爱着母亲。
“我的生母圣女贞柔,她,可曾愿意?”
齐妄愣住了,半响道:“圣女曾带李绥来过忘虚山,此事山中有书文记载,想来是愿意的。”
“那就好。”闻昭弯了弯嘴角,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滚落。
无声地哀鸣,最是心疼。
齐妄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脸颊。
闻昭动了动,“先生。”
齐妄便松了手,退后一步,看闻昭虔诚地叩首,“母亲,我是闻昭,我来了,谢谢你愿意带我来到这个世上”
“乖宝。”
对不起。
闻昭的出现,向浓雾深锁的忘虚山照进了一抹耀眼的光,将齐妄内心的丑恶和盘托出。
他文饰一切丑陋,渴望用爱驯化。
“先生,”闻昭摇摇晃晃地起身,齐妄忙上前搂着他的肩,闻昭深吸一口气,道:“三百余年间,百十座墓碑,为何每一位圣女都活得不长久,是因为被当作禁脔的屈辱和不堪吗?”
齐妄找了个由头,“圣女诞下血脉,使命便终结了。”
“何其残忍啊”
齐妄扶着他下山,宽慰道:“所以圣女贞柔求来了你。”
闻昭哽咽出声,“自我之后,世间再无隐族”
身后香风送别,前路坦荡。
闻昭道:“这里的第一位主人,是圣女隐娘,可我记得史书记载,隐族出世的初代圣女,跟随越皇大帝打天下的那位圣女,为何被抹去了存在。”
齐妄道:“那位是隐娘的母亲,她出世跟随越皇大帝时,隐族正繁荣,后来天下太平,大帝恐他人再借隐族之力,便屠尽全族,唯隐娘被天机散人带走,后来献给越太子。初代圣女自诩是全族的罪人,只留下一封请罪书和无字衣冠冢。我带你去你母亲住过的小楼,里面有她生前的物件。”
“嗯。”闻昭默默点头,又道:
“身怀异宝非错也。”
齐妄:“可无能守之,是为错。”
闻昭不高兴道:“天人何人能守,生死不过帝王一念之间。”
“承诺本身就不靠谱。”
齐妄道:“那便成为他,只有这样才能护住怀里的珍宝。”
“是吗,”闻昭出神道:“太子哥哥能护住我吗”
“在我面前,你不必守拙藏愚,我知你聪慧,对世事自有一番见解。”
齐妄的话轻若秋风,在闻昭耳畔幽幽依洄。
他咬了咬下唇,仰起头笑道:“先生太看得起我了。”
“或许吧。”
“到了,乖宝自己进去,可以吗?”
齐妄领着闻昭到了一座小楼,指道:“一楼是隐族祠庙,陈列着历代圣女之物,二楼是圣女贞柔曾住过的地方,三楼是藏书阁,等你看完了便回来吃饭。”
“好。”
闻昭在一楼找到了初代圣女的请罪书,纸页泛黄,染了血迹,只依稀能辩认出两行:
我生来懦弱,既不敢以死明志,亦不敢抗旨归山,老来空叹,只愿天下太平,我族安康
因前生错信他人,遭此祸事,初灵死不足惜,余留一女,唤“隐”,愿君不负所托
闻昭叹了口气,把页脚捋平,转身上楼去了。
贞柔并没有留下太多文字,仅有的话语写在史书的扉页,梅花小楷,力透纸背。
——隐族,念苍生。掌天下,唯昭愿。
闻昭“啪”一声把书合上,他隐约窥见了贞柔的野心。
几张纸从书中掉出来,闻昭忙去拾,不知多少位圣女曾写道:
——望天有怜人意,千古遗恨,冤魂难眠。
——于王庭逢场作戏,行尸走肉,求朝野倾覆,盼鸿图有望。
——周旋良久,天下之主,不入深闺。
——举家国之礼,聘谋士。
——以身做局谋天下,圣人忘情。
最后是贞柔的字迹:我儿昭昭,承我族七百五十余人之请,山呼万岁。
他怔怔地望着下一行:昭昭不怕,百年来三族以玉石金印为盟,不弃。
原来,如此。
闻昭仰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哽咽声如匍匐的小兽。这是母亲的遗愿,是隐族诸生的遗愿,沾染了隐族鲜血的王座,怎能拱手他人。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此时无声的泪最惹人怜惜,闻昭垂首,香肩微颤,几分醉态浪容。
登台唱戏,所有人都要入局才好。
请君入瓮,便要以身为诱饵。
指尖划落,闻昭伸出艳红的舌头,舔过唇瓣,颔首,低眉,露出颈部一抹醉人的春光,足以令看客心驰神往,欲罢不能。
毕竟,这是他自小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