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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西周故人 本章:7

    7隐族——欲望的起始与权利的巅峰

    越国王庭,昭阳殿。

    秋雨顺着屋脊打落,斑驳的院墙冷了大片,原本的殷红被雨水浸得暗沉,闻澜还穿着盔甲,驾马穿过这份寂寥料峭。早就等在此处的闻钰,低头看漏壶,那竹青木箭上的刻漏已被磨花了。好像就是昨日,他的小乖蹲在墙角,扬起白净的小脸,要太子哥哥修一修他的小漏壶,他都分不清时辰了。闻钰想去摸一摸他的小乖,回过神来,只听一声马鸣沉沉涌来。见到闻澜,他不由生了几分烦躁。

    闻澜一个拳头砸在桌上,厉声质问闻钰:“这就是你给的承诺!闻钰,你说将昭昭送到秦国再解决我们之间的争端,我没有意见,谁能独占昭昭全凭本事。你恶意挑起与蛮夷的战争,转移我的主力重心,这一招是我棋差半步。可你为什么要故意露出马脚让父皇把昭昭送去忘虚山,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闻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不就如你说的,想要小乖心里眼底都是我,要他全部属于我。”

    闻钰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色:“他不爱任何人,却耽于情欲,我们对于他的羁绊不过是床上舒服床下体贴罢了。忘虚山有他身为隐族后人的职责,他终究是要去面对的。”

    “别为你的虚伪找借口,你骨子里留着的肮脏血脉充满了强占与暴虐。何况当年若不是你强要了昭昭,我的昭昭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闻澜冷笑道。

    闻钰微怒:“你又何尝不是越帝后人,彼此流着同样恶心的血,说什么富丽堂皇的话,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独占小乖的欲望?当年”他顿了一下,话到嘴边有些苦涩的往下咽:“是齐妄要了他,给他开了欢愉的头”

    闻澜脸色硬如铁,一拂袖震碎了墙角下的刻漏,“你倒是大方。”

    闻钰瞥了他一眼,看窗外渐大的雨,模糊了来往人影。窗前烛灯摇曳,相坐无言,徒留叹息声。

    柳既明冒雨从昭阳殿一路到未央宫,不顾宫人的劝阻径直闯入。

    “长姐,长姐,宝、宝宝闻昭不见了。”

    端庄贤淑的柳皇后侍弄花枝,闻言轻笑:“六弟,莽撞了。”随令花朝拿来干净的外衣给他换上。

    柳既明坐在柳皇后下首,全然失了分寸:“长姐,闻昭他……”

    柳皇后扬手,宫人尽数退下。她品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听说过隐族血脉吗?”

    “大约在三百年前,天下战乱,狼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隐族横空出世,辅佐越皇大帝打天下。隐族有神机妙算之计谋,天下传言得隐族者得天下。可隐族之人向来逍遥避世,除去跟随越皇的隐族圣女,诸侯数年间再无寻得一人。”

    “越帝十年平定天下,他自登基疑心病重,恐再有人利用隐族人谋他权位,他利用圣女屠杀了隐族所有人,将圣女囚禁在宫中,成为他野心的禁脔。”

    “圣女不甘受辱,生下一女自尽而亡。越帝国自圣女离世后大厦将倾,圣女血脉隐娘被天机散人带走后,天下再一次陷入战争。”

    “又过十几年,隐娘被天机散人送给越太子,成为权位者发泄欲望的产物。没有人真正了解那段昏暗的历史,但似乎从那以后,越国每一位掌权者都在追逐隐族血脉,那是欲望与权利的象征。”

    “而当今越王,曾经疯狂迷恋的贞柔,同样是隐族后代,与她生下的闻昭,代表的是欲望的起始与权利的巅峰。”

    柳皇后的眼里带着嘲讽,勾唇一笑:“那么你以为,你对闻昭的迷恋,究竟是血脉里的原始冲动还是对巅峰权利的渴望呢?”

    “皇后娘娘,陛下来了。”花朝把柳既明送出未央宫,走到柳皇后身侧道。

    柳皇后叹了口气,起身相迎。

    “见过陛下。”

    “皇后,朕今日想来讨教一番棋艺。”越王走进未央宫,对柳皇后笑道:“朕记得,你的棋艺是贞柔教的。”

    柳皇后眼神温柔,笑道:“臣妾愚钝,不比长公主。”又对身侧的花朝道:“去倒茶。”

    花朝退下,偌大的未央宫里只余两人,雨势颇大,花窗上细细密密的水痕交织缠绵。

    柳皇后和越王掌棋,落子皆不语。

    “陛下的棋艺精湛,臣妾自愧不如。”柳皇后朝窗外看了一眼,摇头轻叹。

    越王道:“皇后谦虚了。”接过花朝呈上的茶,漫不经心道:“朕见柳公失魂落魄的离开,皇后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柳皇后亦接了茶盅,若无其事道:“小事不劳陛下费心,不过是六弟他丢了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越王笑,揶揄道:“那还得请皇后娘娘多加开导才是。”

    柳皇后点头,起身亲自给越王倒上茶。

    “皇后,”越王拿起茶杯敬柳皇后,道:“朕毕生所愿,就是能看见越国的方棋插满每个城池,万民朝拜的盛景。为此,朕负了贞柔,连同闻昭朕也无法保全。不过,此事毕,朕会亲自写陈情书,希望他们母子二人可以原谅朕”

    柳皇后哑然,她是个通透人,看透越王哀伤的面孔下尽是冷漠无情,一个连儿子也利用彻底的人,又何谈怜爱之心。他不配提贞柔,爱意无法捆住一只高傲的蝴蝶,更何况是帝王,那可怜的,虚无缥缈的爱怜。

    柳皇后面上动容,“皇上不必为此忧虑。您乃万民之主,受天地敬仰,若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国土,才是一世英名流芳百世的作为。”

    “皇后所说有理。”越王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我知柳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来日必有一番作为,若他能为越国所用,朕便允了他日思夜想的烦恼。”

    柳皇后垂眸浅笑:“不知皇上吩咐的”

    越王道:“柳公掌皇商金印,朕想请柳公替朕去一趟西凉,贺西凉新皇登基。”

    柳皇后掩去眸中的嘲讽。

    用兄弟禁脔的名义壮大越太子的野心,漠视越太子挑起与西凉蛮夷的战争,冷眼看着儿子龙虎相斗,将曾经挚爱的孩子送去秦国搅乱风波,如今又赔上她的族弟,参与西凉党派之争,画大饼假仁义,一路繁花的背后未必不是烈火烹油。

    贞柔啊,你所言,一一成现了啊。

    未央宫外有一树蒲桃,每逢雨天,雨打枝叶好似女子呜咽。

    柳既明抬头,任凭泪水混着雨水流淌,心底疮痍,朱漆大门外已点了华灯,光晕在雨中黯淡。脚下是收拾给闻昭的小物件,红蜡珠串,如今却燃尽了。打更人与柳既明擦肩而过,落下一纸,他手中梆子一紧,一声更起。

    【祭礼有误,望归——裴】

    “等我,宝宝。”

    他不祈望天明,他想要这雨越下越大,或是阻了闻昭的前路。

    知道隐族之事,他怎肯放心闻昭孤身去往秦国。

    责任太大,闻昭的一生本该明媚无暇。

    竹影,夜鸟,雨将息。

    柳既明捂着眼睛,笑得发寒,踩在弦上,才知世事艰难。

    他的衣袂轻扬,融入半昏的夜色里,如谪仙坠入凡尘。一步一步,走到宫门外,再抬头,望见翻了鱼肚白的青天,忽然就醒了神。又变成那个玩世不恭的柳公,面上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洋洋洒洒,挥挥衣袖,把文人间的风雅挥洒地无形而有意,自是一派风流。

    闻钰同柳既明擦肩而过,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闻钰抬头,那屋脊上的一仙十兽,似乎在诉说着无能为力。

    可权柄啊,那九龙浮雕的长阶上,上朝的官员作揖恭维道:

    “太子殿下早。越能有今日,依仗太子殿下殚精竭虑啊!”

    “越同秦国交好,攻西凉蛮夷之计亦可提上日程。”

    “王大人所言极是啊!”

    拂晓的号角飘入耳中,苍穹大地,这一路千秋百岁,似要把闻昭那甜腻声声抹去,犹如一场昨日旧梦。

    “小乖,欠我的,御花园之约。”

    浅浅的叹息声随风去,闻钰上前笑面群臣。

    他是北越的太子,逸气旷达,清雅绝世,于那至高之位,不过一步之遥。

    闻澜策马而行,头顶皓月熹微,身后是巍巍高楼。归入军中,他拔了酒塞,一饮而尽,酒滑入喉中,泪溢出眼角。

    “将军,这西塞的酒如何?”

    “够烈,够痛快——”酒葫芦掷在地上,闻澜高声道:

    “儿郎们,随我征战西塞,护我北越。我们,要在燕然山上刻石勒功,于史书留下千古功绩——”

    明月照高楼,此去平叛,不知何日才能归来。

    “闻昭昭,再见了。”

    他将偷来的月亮,置在高楼,在黯然断魂的夜雨中,把一切往事忘却。

    那个腹中有数万甲兵的征西大将军啊,英姿勃发,也不过凡身俗子,所求所愿,只那人,一生平安。

    为此,他愿戎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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