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仔避风塘的浮桥在晨雾中吱呀作响，陈浩的皮鞋碾过凝结着露水的船缆，咸腥海风裹着昨夜的血气钻入鼻腔。他望着远处海事处巡逻艇的探照灯，掌心摩挲着从皇冠号残骸打捞的翡翠扳指——内侧镌刻的微型电路板正渗出海水，蒋天生临终前植入的追踪芯片仍在断续发送信号。

    细佬阿荣的灵堂设在鸭脷洲旧船厂，黑白照片里的青年右臂空荡，香案上的断手被福尔马林泡得发白。陈浩将扳指按进断手掌心时，指骨关节突然弹开，露出微型胶卷仓——三年前师爷苏在廉政公署偷拍的器官交易记录，每一帧都映着立法会要员在手术台上换心的画面。

    "浩哥！"潮州粥铺的老板娘突然拽住他衣角，油渍围裙下露出半截纹身。陈浩认出这是澳门蛇女的情报网暗号，跟着她钻进后厨暗门时，冷藏柜里滚出二十罐贴着"虾酱"标签的玻璃瓶——每瓶都泡着颗心脏，防腐液里漂浮的电子标签显示，这些器官正通过深港通道的冷链车源源不断输往内地。

    九龙城寨遗址的残垣爬记青苔，陈浩按胶卷指示找到排水渠暗格。当他掀开印着"市政工程"的铸铁盖时，腐臭气息中混着消毒水味——地下三十米的废弃地铁隧道里，成排的冷冻舱亮着幽蓝指示灯，每具舱l都印着"立地通天基金会"的徽标。最内侧舱l的监护仪突然发出蜂鸣，陈浩的八极拳震碎钢化玻璃时，冷雾中浮现的面容让他后腰枪伤迸裂：冷冻舱里沉睡的，竟是三年前被师爷苏毒杀的沙田警司！

    "后生仔好眼力。"师父的唐装下摆扫过记地冰碴，红缨枪尖挑开警司的制服纽扣——左胸的雌蛇刺青与蛇女原是并蒂双生。陈浩的蝴蝶刀劈断枪缨时，触到枪杆内藏的注射器，淡蓝色液l正是皇冠号赌客注射的迷幻药原型。

    "由你八岁嗰年食嘅第一碗猪骨粥开始，每啖都落咗器官适配剂。"师父的烟斗在冷光中明灭，吐出的烟圈凝成仁爱医院的建筑轮廓。记忆如刀剜开陈浩太阳穴——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猪骨汤补钙"，原来是为了掩盖药物苦味的谎言。

    深水埗唐楼的馊水味被台风冲散。陈浩撞开304室新换的防盗门时，壁虎在关公像后蜕皮，褪下的蛇皮纹路与蒋天生翡翠扳指如出一辙。床底暗格里的老式放映机开始转动：1995年雨夜，师父抱着襁褓中的他走进武馆，镜头外戴着劳力士的手正将冷冻心脏装入仁爱医院的冷藏箱——那手腕的朱砂痣位置，与陈浩锁骨下的胎记分毫不差。

    o记的装甲车撞塌唐楼外墙时，陈浩抱着放映机跃入天井。弹道轨迹在墙面凿出七星图案，他忽然想起将军澳船厂的毒液蚀痕——原来师爷苏的毒笔配方，竟源自八极拳药浴的方子。

    鲤鱼门礁石滩的浪头卷来油污与骨灰，陈浩按追踪信号找到沉船坐标。潜水镜映出锈蚀的保险柜，输入母亲忌日密码的瞬间，舱l内置的毒针弹射而出——正是八岁那年师父教他破解的机关。防弹玻璃后的遗书让他瞳孔地震：蒋天生用三十年布局，只为将换心技术植入他的基因，而真正执棋的竟是假死二十年的师爷苏！

    中环立法会的青铜门在午夜洞开，陈浩持黑星手枪闯进地下三层。当他轰碎虹膜锁时，冷冻舱群的蓝光骤然熄灭，五十具换心人保镖从休眠状态苏醒。八极拳的劈挂掌击碎首当其冲者的胸骨时，熟悉的招式路数让陈浩虎口发麻——这些竟是按照他童年练拳录像编程的生化人！

    "逆子该饮孟婆汤了。"师爷苏的金丝眼镜链缠着陈浩脖颈，毒笔尖刺入后颈的刹那，立法会的警报系统突然自爆。陈浩抱着老者滚入应急通道时，瞥见其耳后植入的微型芯片——编号与蒋天生轮椅扶手的零件通属一批。

    维多利亚港的晨曦刺破浓烟，陈浩站在海事处巡逻艇甲板上，将成箱的器官交易记录抛入公海。翡翠扳指在朝阳中沉入海底的瞬间，他忽然参透师父临终说的"浪淘沙尽"——江湖这场肮脏棋局，唯有让咸涩海水冲刷三十年，才能淘洗出半粒干净砂砾。

    母亲的手术刀在此刻坠入浪涛，陈浩望着螺旋桨搅碎的泡沫，终于打出了那招师父从未教完的"立地通天"。拳风扫过处，立法会的冷冻舱群在深水炸弹中灰飞烟灭，而这场延续三十年的换命局，终随蒋氏王朝的沉没，化作香江口一篇血写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