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在窗台上，一下一下，像是谁在不耐地提醒时间正在流逝。

    林佑晨坐在房间里那张摆了四年的书桌前，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

    他的笔记本摊在桌面上，空白的一页闪着微微的白光，那是一页该写上「未来计画」的页面——他本来是这麽想的。

    笔停了下来。他垂下视线，看着笔尖在纸面上转出的圈痕，轻轻叹了口气。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立刻伸手去抓，像抓住一根从天上垂下的绳子。

    解锁画面映入眼帘——

    感谢您投递履历，但我们目前职缺已满，仍祝您求职顺利。

    他盯着那行字，眼睛一动不动，直到萤幕自动熄灭。

    手指微微发抖，屏幕暗了的那一瞬间，他看见自己倒映在黑镜子里的脸——消瘦、眼神发直，眉心深锁成一条川。

    他把手机翻面丢在桌上，砰的一声，闷响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三个月前，他站在毕业典礼的舞台上，穿着有点大一号的毕业袍，笑容僵y地对着镜头。

    「好好找工作，趁年轻拚一拚。」孤儿院院长拍拍他的肩，声音低沉中带点鼓励。

    「有机会就先做，别太挑。」院长握着他的手，眼神明亮得像看着一颗刚种下的希望种子。

    而现在，那颗种子好像没发芽，反而腐烂在心里的土壤里。

    他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把吊在衣架上的衬衫ch0u下来，动作有点粗暴，衣架叮当作响。

    他把皱巴巴的衬衫摊平，又坐下，开始一边抹平布料，一边盯着那一封封被退回的履历邮件。

    「第十三封。」他喃喃自语。

    他翻开笔记本，在日期下写了一行字：

    第十三封退件。社会学不好找工作，这是真的。

    然後顿了一下，补上一行：

    连面试机会都没有。

    笔在纸上停留几秒，他突然画下一个歪歪的木偶图案。

    没有表情的脸，线条粗糙的关节，就像他此刻的身t——动作迟缓，没有方向。

    他走出房间，此时手机上传来了院长的简讯：「你那几封履历怎麽样？」

    林佑晨站在廊道那里，背挺得有些僵y。他想打点什麽，手迟疑了一下，最後只是淡淡地回：

    「还没消息。」

    「唉，现在竞争激烈，不如学点技能？」

    「嗯……我会再看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一句无力的自我安慰。

    回到房间，他把自己关起来，仰头看着天花板。

    昏h的灯光照得他眼睛微酸。

    他伸手去拉窗帘，外头夜已完全降临，城市的灯火像一堆温吞的火光，冷漠而遥远。

    他拿起笔记本，在页面角落写下一行字：

    如果世界不需要我，那我还能去哪？

    突然间，他脑中闪过前几晚那个怪梦——自己变成木偶，被钉在一个木架上，天空是紫se的，四周都是陌生的建筑与语言。

    他梦里没法说话，没法动弹，只能看着一双手替他上油、修补、c作他的身t。

    他摇摇头，试图把那些画面甩开，但梦中的残影却越来越清晰。

    「至少……梦里，我还动得了。」

    他低声说。

    笔在纸上轻轻写下那句话——

    梦里，我是木偶，但至少我还活着。

    他阖上笔记本，把它收进书包，就像一种仪式，一种习惯x地把自己还剩下的东西藏起来。

    他望向窗外的夜，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种异样的拉力，像有个世界在呼唤他。

    只是，他还不知道，那个梦，今晚会再次来临。

    而他，也即将踏上另一段不能回头与改变他一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