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你不会背叛我了吧

    庄雨眠放下银筷，将那盘被捣碎得如同狗食的点心递向江灵泽。

    她眼神冷漠：这么好的点心，浪费了可惜，你先替我吃了吧。

    江灵泽望着那团面目全非的点心，忽觉喉间发紧——这哪里是在赏食，分明是要他咽下自己酿的苦果。

    当初他如何折辱她，她会在未来一一讨回。

    这盘点心，只是个开始而已。

    江灵泽喉结滚动，终是伸手接过，用手抓着一盘狼藉往嘴里胡乱塞着。

    庄雨眠静静凝视着他狼狈吞咽的模样，眼底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好吃么她忽然轻声问道。

    庄雨眠语气温柔，却叫江灵泽的动作猛然僵住。

    碎屑沾了满手，甜腻的馅料混着咸涩的汗水滑入喉中，叫他忽然想起七年前的大雪夜，被太医已经宣判了毫无生还可能的庄雨眠，在高热中呢喃：去救小将军....他在等我.....

    指尖的碎屑突然灼人起来，江灵泽喉间泛起铁锈味。

    江灵泽又想起，奇迹生还的庄雨眠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拖着尚未愈合的伤躯，披着单薄袍子跌跌撞撞寻到校场。

    她胸前缠着染血的纱布，她却仰起那张惨白虚弱的小脸，对他笑道，小将军安好，我便放心了。老将军与老太君都十分担心你，战事平息后，记得给他们报个平安。

    江灵泽望着眼前这个将点心碾碎的女子，忽然惊觉——当年那个会为他落泪的少女，早已和那夜的雪一起，消融得无影无踪了。

    庄雨眠见他将点心吃了个精光，才继续说道，我要你去替我调查一件事。

    说罢，她从袖中摸出一幅小像，上面写着一行住址与名字。

    江灵泽随意在衣衫上擦去手上脏污，接过小像扫视一眼。

    青柳巷二十七号，苏婉。江灵泽轻声念道。

    江灵泽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究竟在何处听过了。

    庄雨眠轻啜一口茶：可别打草惊蛇。我想，这种小事于小将军而言，应当十分简单吧

    江灵泽没有回话，收好小像准备离开。

    在他离开前，庄雨眠忽地开口：江灵泽，这次不会再背叛我了吧

    江灵泽沉默半晌，在离开雅间前，庄雨眠才听得一声几不可闻的：...不会。

    过了午时，茶楼的客人才散去不少。

    庄雨眠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拢了拢披风准备起身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

    紧接着，一个裹着灰褐色斗篷的身影闪了进来。

    那女子连帽檐都压得极低，露出的半张脸上写满惊惶。

    二小姐...女子声音细若蚊呐，不时回头张望：我是偷溜出来的，老太君午睡将醒，实在耽搁不得...

    庄雨眠不急不缓地斟了盏新茶，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神情。

    她将茶盏轻轻推到对方面前，问道，柳姑娘，你真心想嫁给江灵泽吗

    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却让柳梦蝶猛地抬头，袍帽滑落，露出一张煞白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