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屋内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

    一个瘦弱的男子坐在窗边，背对着门口。

    小弟，我回来了。

    陆枝意轻声唤道。

    那男子缓缓转过头来，我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他大约二十出头，眉目清秀，与陆枝意有几分相似。

    然而，他的眼神空洞，似乎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

    姐姐......

    他轻声应道，声音如梦呓般飘渺。

    陆枝意走上前，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姐姐给你带了一位客人。

    男子的眼神仍然没有焦点，但他偏了偏头，似乎在寻找我的方向。

    陆枝意向我招手，示意我靠近。

    我走到男子面前，轻声道：你好，我是江松砚。

    男子忽然一震，眼神有了一丝亮光。

    松砚......他呢喃道，你就是松砚哥哥......

    我讶异地看向陆枝意。

    她苦笑一声：我给乳母写过信，乳母给他讲了太多关于你的事，记住了你的名字。

    男子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我。

    我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冰凉，却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亲切。

    松砚哥哥，他又唤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你终于来了......

    这一刻，我莫名感觉。

    陆枝意对我的了解，对我的关心，不仅仅是源于书信往来。

    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枝意的弟弟，或许就是答案。

    离开内院后，陆枝意带我去了一处小花园。

    那里种着各种花草，但以竹子为主。

    我弟弟很喜欢松竹，陆枝意说，特别是青竹。

    我心中一动：他叫什么名字

    陆枝竹。

    陆枝意叹了口气：他有些与众不同，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十年前，他被喜欢之人玩弄，从此......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好似明白了。

    陆枝竹是因情所伤，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陆枝意又道：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沈府的花朝节宴会上。

    你那时的神情，与小弟年轻时很像。

    我看出来，你与沈婉仪之间并不和睦。

    我苦笑一声：那么明显吗

    陆枝意摇头：不，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太熟悉那种表情了。

    那是无奈与失望交织的表情。

    枝竹曾经也是那样，直到......

    我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是因为同情我，才给我写信的

    陆枝意立刻摇头：不，松砚。我给你写信，是因为我爱上了你。

    最初或许有一丝怜惜，但很快，就被对你的爱慕取代了。

    你的坚强、善良、才情，都深深吸引着我。

    我在信中看到的不是我的弟弟，而是独一无二的江松砚。

    我心中一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扇骨。

    陆枝意握住我的手：别紧张，我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让你知道全部的真相。

    我不想有任何隐瞒，我要你完全了解我，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深深看着她。

    陆枝意是如此的坦荡真诚。

    两日后，我们启程前往京城。

    临行前，陆青竹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姐姐，带他回来。

    陆枝竹轻声道。

    陆枝意温柔地应道：好，我会的。

    我看着青竹，心中涌起一股怜惜。

    轻声道：等我们成亲，便接你去京城住。

    枝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缓缓点头。

    我们离开祖宅，踏上了回京的最后一程。

    陆枝意在马车上对我说：我在城南还有一处宅子，你可先住在那里。

    我点头答应。

    但见过陆枝竹后我还是和陆枝意商议了一番。

    我还未提亲，贸然同住确实不妥。

    另外，回京前，我想着再处理一番行李的事宜。

    大部分书籍仍存放在沈府，需要取回。

    陆枝意说：我派人去取便是。

    我摇头：这事还是我亲自去办妥当，沈府上下，我最了解。

    她思索片刻，点头道：好，我派人协助你。

    回到京城的第二日，我便去了沈府。

    临行前，陆枝意担忧地说：若沈婉仪为难你，便派人来唤我。

    我笑了笑：不必担心，我能应付。

    到了沈府，守门的家丁竟不认得我。

    我报上名字，他一脸惊讶，慌忙去通报。

    不多时，管家匆匆赶来，满面堆笑。

    姑爷回来了！小姐可是一直在找您呢！

    我淡淡道：我不是来见沈小姐的，是来取书籍的。

    管家面露难色：这......小姐说了，姑爷若回来，必须先见她。

    我冷笑一声：我与沈小姐已和离，她无权干涉我的行动。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松砚！

    沈婉仪快步走来，神色激动。

    她比三个月前消瘦了许多，眼中带着病态的兴奋。

    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她伸手要握我的手，被我避开。

    沈小姐，我今日来是取书籍的，不是来见你。

    沈婉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转而变成怒意。

    你还在生我的气

    松砚，和离书的事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

    宋灵泽也被我赶出去了，你还要怎样

    我平静地看着她：沈小姐，我不是在生气。

    我们既已和离，各自安好便是。

    沈婉仪眉头紧锁：既已和离那不过是一时气话。

    你我是夫妻，怎么会和离

    看来，她还不知道我已正式和离了。

    我从怀中取出和离文书的副本，递给她。

    沈小姐，请看清楚，这是官府盖印的和离文书。

    沈婉仪接过文书，脸色瞬间煞白。

    她颤抖着手，翻看文书上的印章和日期。

    这......这不可能！

    你何时去的官府我怎么不知道

    我冷笑一声：既然要和离，和离文书自然要得官府亲证。

    以免耽误沈小姐再觅良人。

    沈小姐，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与陆枝意有私情吗

    只不过，那时我们并无私情，如今却真的要成亲了。

    沈婉仪如遭雷击，身体摇晃了一下。

    你......你真的要娶陆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