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尚未亮,城市像一张尚未展开的纸。街道寂静如眠,唯有便利商店微弱的灯光相互陪伴。
谢沐晴站在门口前的全身镜,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穿着,确认无误後,拉紧驼se风衣的领口,转身提起早餐袋,准时离开公寓。
她的生活,有着jg准到分秒的秩序,不能出任何差错。
车子行驶在逐渐苏醒的街道上,广播里播放着一首未打榜的新歌。
男声清亮,旋律有着某人不经意哼出的习惯。她冷淡的眼眸,闪过一丝少有的柔和,如同被暖yan照耀。
晨光尚浅,城市边缘还带着几分未醒的静寂。
车内冷气温度恰到好处,谢沐晴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捧着那杯每日固定b例的拿铁。
咖啡香气在密闭空间里缓缓扩散,与她身上淡淡的玫瑰木质香调交错,构筑出一种近乎冷静的气息。
她的妆容一如既往——底妆服贴,眉形利落,眼尾一抹乾净的深棕眼线g出神情的锐度。
唇se是恰当的豆沙粉,没有过度的张扬,却藏着一种令人移不开视线的专业笃定。
这样的清晨,是她习以为常的节奏。
众人都难以看出,她今日凌晨三点才终於阖上笔电,熄灯休息,进入短暂的梦乡,又在早上五点准时醒来。
为了黎景即将到来的大型演唱会,她一页一页地修过流程表,对接器材团队、临时变动的舞台安排、备选服装……
细琐如尘,却无一能错。
车窗外,高楼迅速掠过,yan光逐渐将天se染亮,而她的脸上没有倦容,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无从寻觅。
彷佛那些压在她肩上的重,不过是一件剪裁得宜的外套,被她穿得笔挺、冷静,毫无皱摺。
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地下停车场,车轮碾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回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散开,像是一场无声的预告。
这里是云栖大厦——是这座城市最负盛名的高级住宅区之一。
整栋大楼外观以冷灰se玻璃幕墙筑构,线条简洁而不失锋芒,绿植围绕入口,宛如都市森林里的隐密据点,警卫二十四小时轮班,访客需经过三道指纹与身分辨识系统。
这样的设计,正是为了那些不愿被打扰的名人与富商量身打造。
她踏出车门,高跟鞋轻触地面的声音,被地毯细致地吞噬,手中提着早餐袋与资料夹,她步伐稳定地走向电梯,刷过那张专属住户的门禁卡。
那张卡片,是她早已习惯的通行证,也是一种身份的默认——经纪人、生活管家,有时候还必须扮演清醒理智的朋友。
哔一声响起,电梯门滑开,银se的墙面倒映出她纤细的身影,镜面中的自己看起来毫无破绽。
她抬眼望了眼数字按键,熟练地按下八楼。
那是黎景的楼层,也是她每一个清晨行程的。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八楼。
谢沐晴轻车熟路地走出电梯,指尖在门锁上刷过,熟练地输入密码。
门应声而开,室内一片宁静,只有空气里残留着些许昨夜的音符气味,混着咖啡与木质地板的微凉。
客厅里光线柔和,纱帘半掩,晨光穿透而入,斜斜洒在桌面与沙发之间。
桌上摊着昨天创作到一半的歌词本,笔迹斜斜歪歪,字里行间还留着仓促与灵光交错的痕迹。
它被随手丢在沙发扶手上,像黎景一贯任x的艺术风格,散漫却又不失真诚。
她没看那些字,只是轻轻扫过一眼,便绕过客厅,顺着熟悉的步伐朝卧室走去。
那是她无需思考便能抵达的地方,如同黎景的混乱世界中,她是唯一知道怎麽行走的地图。
卧室里被窗帘遮得半昏半暗,空气中是尚未散去的睡意与t温。
黎景缩在床上,被棉被包得严实,整个人像一只蜷缩的雪人,只露出一小撮头发。
她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柔中带劲——
「起床了,等一下九点有通告。」
棉被里传来低低的哼声,像是在抗议世界的残酷,黎景不满地闷声碎念,双眼迷蒙,完美无缺的帅气脸庞上,有着被睡意侵袭的痕迹,「现在不是才六点吗……」
「从这里到录影现场要一个小时车程,」谢沐晴双手叉腰,语气有着往常的冷静,「你还要装发、准备流程,还有今天主持人有临时加访……」
她话没说完,黎景已经翻了个身,依旧牢牢卷在被子里,一副誓si不从的模样。
谢沐晴叹了口气,却没催促,因为对她来说,这样的画面已成日常。
黎景总是这样——赖床、闹脾气,但最後还是会在她计算好的时间里、如她所预料般准时出门。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他,就像习惯晨光透过纱帘的方向一样自然。
黎景依旧si活不肯起床,彷佛被棉被缝住了灵魂,连呼x1都藏得格外安静。
此时一只略显圆滚滚的三花猫跳shang,静静地躺在他x前,像是无声的抗议,猫咪那条懒散的尾巴轻轻摇曳着。
它是黎景养的猫,叫作麻糬。
谢沐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走到墙角,拿起包包内的手机,神情冷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挑战的平静。
她一手点开播放清单,一手将手机对准房间内那支专业等级的麦克风。
下一秒,一段熟悉又惊心的旋律响起——黎景早年在酒吧驻唱时那段传说级的破音版本,如今再次在他自己的卧室中余音缭绕。
高音卡在喉头、转音擦过界线的狼狈声响,像是半夜失眠时对着命运投掷的哀鸣。
「啊——我愿意~~~」
「愿~~~~~意~~~~破~~~~~」
这首曾经差点把底下观众吓跑的《我愿意》,如今宛如最沉重的报应,在黎景的屋子里荡气回肠地来回撞墙。
他猛地从被子里弹起,头发炸得像刺蝟,眼神惊恐,声音带着仓皇的颤抖,「你疯啦?那是我十八岁的黑历史!谁给你这部影片的!」
就在这时,麻糬的圆滚身影被黎景一个手势撞得摇摇晃晃,却依然懒散地趴在他x前,彷佛在默默支持着主人。
谢沐晴毫不留情地将音量调高,「我的云端有备份,副本还有三份,一个在我手机,一个在笔电,还有一个存在你粉丝剪辑里,想删得乾净……来得及吗?」
黎景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滚下床,一边穿拖鞋一边抗议,「我怎麽会有一个这麽残忍的经纪人」
谢沐晴无动於衷,将手机收回,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轻滑过。
「早就跟说过很多次,不起床会有报应,现在报应不就来了。」
黎景小声嘟囔,躲进浴室前还不忘自尊心喊话,「我要写一首歌控诉你!歌名叫《可怕的敌人》。」
浴室门「砰」地关上,热水声开始流淌。
谢沐晴望着那扇门,彷佛一切都早已熟悉於心。
黎景的早晨,总是在一场荒唐的戏剧与破音中醒来。
而她早已演练过千百次,怎麽在他混乱的生活里,维持住节奏。
麻糬安静地趴在床上,似乎也知道它的主人一直是这些生活中,永远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