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街道各处霓虹闪烁。

    公寓门前，谭凝穿着谭辰给她买的羽绒外套，正在包里翻找钥匙。谭辰在她身後则一手抱着一袋食材，一手拎着文件包。

    他看了看手表，道：「我做饭要点时间，等会你先去洗澡吧。」

    「嗯。」谭凝找到钥匙，开了锁，回头瞧他，「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偷偷在躲在衣柜里吓我喔。」

    谭辰一听，没忍住笑出来，「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当我这麽幼稚呢。」

    谭凝看门走进去，一边脱高跟鞋，一边翻旧帐：「不是吗？高中时总喜欢用我的化妆品，还常常故意藏我的作业害我挨骂，你高三时甚至假借读书压力让我给你做牛做马，喔还有」

    谭辰敲她脑袋，轻咳一声道：「行了，全世界都知道你记忆力很好。」

    谭凝撇嘴，拿了遥控器开暖气，外套脱了放在一旁玄关旁的衣架上。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给了谭辰一双，道：「我家不大，你要是想探索就自便，除了我的卧室。」

    说完，她把沉重的包包丢在软软的沙发上，拿掉发圈就进了浴室。

    谭辰从玄关走进这个家，把超商袋放在小小的玻璃桌上，抬眼扫视室内环境。

    天花板悬挂着水晶球吊灯，暖se的灯光遍布整个客厅，没什麽家具，简约得单调。

    他伸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纸，那是设计废稿，每张纸都有许多涂涂改改的痕迹。

    记得以前谭凝很喜欢把穿得腻了的衣服拿剪刀修改，使衣服焕然一新，但大多数时候都被他以「剪刀危险」的理由阻止。

    她的涂鸦本上画的都是奇形怪状的服装，年纪大些时会自己买布料制作，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总是她费心思做出来的衣服、k子和外套。

    而如今，她已经不只为他做衣服了。

    时间就像剪开布料的剪刀，随着年纪增长，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也逐步被剪掉，最後形同陌路。

    他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张，垂下的眸被额前碎发遮挡，无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简单收拾这些纸，整齐地放在桌上，接着他抱着超商袋进了厨房。

    谭凝出浴室时，头发还没擦乾，就闻到一gu浓浓的香味，顺着气味找过去，她看见谭辰正在做料理的背影，桌上摆了一些已经完成的菜。

    「真香啊，哥。」谭凝发出赞叹，「不敢想会有多好吃？」

    谭辰ch0u空回头，调侃道：「你那狗鼻子还是这麽灵，闻着味就来了。」

    谭凝听得不乐意了，「你说话怎麽还是这麽难听！」

    他淡淡一笑，转回头继续专注料理，「快去把头发吹了吧，等你头发乾了，我这里也做得差不多了。」

    谭凝翻了个白眼离开厨房，在客厅里找到吹风机就坐上沙发，用毛巾擦乾刚刚还在滴水的长发後就开始吹头发。

    滚烫的热气扑在头发和皮肤上，在寒冬里最是温暖舒服。

    她偶尔瞥一眼厨房，光是看着里面的人就觉得一切烦恼都散了。

    她和谭辰是在同个收容所里认识的，当时谭袁衣看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很亲密，索x就一起收养了。

    从收容所登记的基本信息来看，谭辰b她大两岁，他们便以兄妹互称。

    在家里的日子，他们相处得b真正的手足还亲。

    一起睡觉、一起上学、一起哭和笑，做什麽都在一起。撇除他出国的三年，算算时间，他们这样在一起已经有十年了。

    谭凝自是很想念这个从小ai护她到大的哥哥，只是谭辰的个x有时实在太欠了，b起高兴，更多的还是挥出拳头的冲动。

    谭凝拔了吹风机的cha头，用鲨鱼夹将盘起来的头发夹住，再次走进厨房时谭辰已经摆好了桌。

    听见厨房门的动机，谭辰抬头，微笑道：「洗手，吃饭吧。」

    她看了眼桌上的摆盘，三菜一汤，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谭凝不自觉扬起唇角，洗手後拿了碗筷就坐下吃饭了。

    谭辰也盛了一碗饭，坐在谭凝对面，「有段时间没一起吃饭了吧。」看着她道，「听妈说你进典羽一年了，生活得还习惯吗？工作的压力大吗？」

    「习惯是习惯。」谭凝夹了菜喂进嘴里，「但组长给的压力是没法习惯了。」

    说到工作，她立马就来了烦恼，还有一件衣服没设计呢。

    见谭凝变了脸se，谭辰不禁蹙眉，问道：「谁欺负你了？」

    谭凝重重叹气，将入职以来所有不敢言的委屈道出。那些困扰、烦闷、压力终於在此时找到可以宣泄的对象。

    谭辰听完，对她所述说的典羽有了大概的了解，和谭凝简单猜测一番张雯晓的心态。

    典羽是知名品牌公司，能待上一年都是实力不浅的，作为拥有五年资历的组长，见一个不到半个月就升职的新人被调来专案组，内心多少是会有些看不起和嫉妒。

    谭凝顿时没心情动筷了，一边戳碗里的饭一边支着脑袋道：「反正不管如何，最要紧的还是设计衣服，明天要是没弄出初稿，张雯晓指不定得在总监面前陷害我呢。」

    谭辰夹了一块r0u放进谭凝碗里，轻声道：「越是这种时候心情越不能低落，何况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先多吃点喜欢的菜吧。」

    方才的苦闷忽然之间被谭辰一句安慰扫空，谭凝点了点头，夹了那块r0u吃了。

    「喔对了。」谭凝忽然想到，「还没问你回国做什麽呢，是找到工作了吗？」

    谭辰瞥她一眼，「这麽好奇我啊。」

    谭凝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哥，我不好奇你还能好奇谁？」

    谭辰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滞，眸光闪动又垂下。

    谭凝完全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继续说道：「肯定有工作了吧？你在校成绩本来就很优秀，尤其是理科方面，又出国留学，找不到工作可真困难。」

    谭辰有片刻都没说话，直到他扯动嘴唇，低声笑道：「如果你面前的人不是你的哥哥，而是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你还会好奇吗？」

    谭凝眨了眨眼，一时没听懂对方的话，「啊？什麽意思？」

    谭辰略微抬眼，那双眸里的情绪已经被完美隐藏，露出平时的温和的笑容，语气很平淡：「随便说说的而已。」他指了指桌上的菜，「再不吃菜可就要凉了喔。」

    「哦。」

    她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或许只是错觉吧，谭辰怎麽可能不会是她的哥哥？

    这样的想法深深扎根於她的心底，因此从来不会想假如谭辰不是哥哥的问题。

    吃完饭後，谭凝被谭辰丢去客厅，自己则厨房里做饭後收拾。

    谭凝拿出设计稿，修完两件初稿，又接着选se卡和布料。

    挑了很多件後谭辰也从厨房出来了，坐在谭凝身旁，「在工作？」

    「嗯。」

    她没怎麽理会谭辰，忽然脖颈一凉，谭凝惊得立刻捂住。转头一看，是谭辰又拿着香水瓶喷她，和在公司前他送给她的不一样。

    谭凝恼了，气道：「我在工作，别烦我！还有，你怎麽还有一个香水啊？」

    「我没烦你啊。」谭辰晃了晃香水瓶，「这香水可不一般，可是有缓解神经紧张和激发右脑想像力的功能，我是在帮你呢。」

    谭凝一脸不信，随後继续挑se卡，「香水而已，怎能可能。」

    「不信？」谭辰戏谑地笑起，按下喷口，「那我继续喷。」

    连连又被喷几次，谭凝受不了的反扑谭辰，压在他身上去抢那香水瓶，但谭辰手长，她伸直手臂还是碰不了一点。

    谭辰笑得很快乐，往她手心里喷香水，挑衅道：「哎呀，某人手短着呢。」

    谭凝气得狠狠掐他的腰，谭辰倒x1一口气，香水瓶从他手里落下，谭凝趁机接住，接着在他身上坐起，朝他脖子按下喷口。

    冰凉的水气洒在肌肤上，谭辰微微睁大眼，0了0脖颈，「我又不需要刺激右脑，喷我做什麽？」

    「还说。」谭凝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再喷我就让你睡沙发！」

    「但你家也就只有一张床，我本来就只能睡沙发。」

    「你」

    谭凝被这话噎住，忽然後知後觉他们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赶紧从谭辰身下翻过去。

    谭辰在坐起来，拨了拨乱掉的头发，道：「而且我没骗你，那香水真的能帮你。」

    谭凝坐回原本的位置，扫了眼香水瓶後面印着的字，确实有谭辰说的那些功能等等——

    她惊呼一声：「这香水的牌子是淡灵的？！」

    淡灵，一年前新兴的香水品牌，以特殊功能香水闻名，半年内跃升国际台面，随便一瓶没功能的香水都要五千左右。

    谭凝想到谭辰送她的那瓶，从包包里翻出来一看，也是淡灵的牌子！

    「天啊。」谭凝震惊地看着好整以暇的谭辰，「你做什麽工作的？这麽有钱怎不自己去买房子，偏偏住我这寒酸的公寓？」

    谭辰被谭凝的反应逗笑了，托腮道：「再有钱也是为你攒的，我花自己身上做什麽？」

    谭凝不禁重视起手里的香水，闻了闻喷口残留的味道。

    一gu浓郁的木质香韵中掺杂着淡淡的n香，好似在午後的树林中奔跑，跑累了就爬上树梢休息，与大自然一同观看纷繁的世界。

    脑海中慢慢建构出画面，谭凝眼神一亮。

    她知道怎麽设计第十件上衣了。

    将香水瓶搁在桌上，谭凝拿起稿纸，一直悬在空中的笔终於能够落下，画出独属於她风格的线条。

    谭辰望着她认真的侧脸，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拿开手机时，眉眼已经弯起月牙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