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峰自初雪後便连日天寒,日间霜风入骨,夜里连松枝都挂了冰茧。
可近来最忙的,却不是打扫积雪的弟子,而是……清静峰首徒沈清和。
——准确来说,是每日来找他「单挑」的百战峰首徒柳清歌。
「接剑!」又是一声清喝,白影如剑风自雪林间袭来。
沈清和站在松影之下,身形不动,只展开一柄素骨青缎的摺扇。
「咔。」
剑气已至,扇面微扬。那声音不大,却将柳清歌一式「裂风」强行偏折半寸,堪堪从他侧颊掠过,削下一缕发丝。
「……你居然拿扇子挡我剑?」柳清歌目眦yu裂。
沈清和语气淡然,甚至还多系了件披风:「你连我扇子都砍不破,还想破我剑意?」
「混帐!」柳清歌再次暴起,气机如cha0翻涌,长剑划出银弧直斩x口。
沈清和足尖轻点,身形一转,那柄青竹扇反手扣住对方剑背,借力卸势,反将人震出三步。
「你、你这是修扇法的吗?!」
「不是。」沈清和声音微缓,唇角微挑,「这是新做的扇子,刚好拿你来练练手。」
说罢,手中扇子一收,灵息一吐,整柄扇骨化为飞刃,一闪即至,打在柳清歌剑背上,「铿」地一声。
柳清歌怒道:「……沈清和!你逗我玩呢!」
识海中,小一惊呆:「宿主!你刚刚从袖中反手弹出扇骨的那一招,看起来好像江湖杀手啊!!!」
沈清和不语,只是桀桀一笑。
柳清歌气息不稳,脸上竟浮出一点cha0红:「你笑什麽?你不是金丹中期吗?堂堂清静峰首徒,就知道拿扇子打人!」
沈清和慢悠悠收回摺扇,拂去扇骨雪尘,淡声一笑:「你又不是我对手,我何苦动剑?」
柳清歌再次破防。
第三日、第五日、第七日——
柳清歌几乎天天来战,战术从正面强攻到剑气扰心、从诱敌深入到强行拼灵力,可惜一律无功。
沈清和有时陪他打,有时不陪,陪的时候连剑都不拔,用扇、袖、甚至松枝都能接下;不陪的时候,就在庭里喝茶、看书,偶尔一句:「柳师弟,这剑式你昨天用过,还没改?」
柳清歌气得当场碎雪。
自那日後,柳清歌已有数月未来清静峰找麻烦了。
清静峰山势幽静,入春後寒意未散,枝头残雪未融,偶有neng芽初露。沈清和见这数月难得清闲,原本也稍稍放松了心神,安排了几日「清修静观」,计画稳固丹息、整顿剑意。
结果好景不长——某人终究还是来了,且一来就把整个清静峰搅得j飞狗跳。
——b如今日。
「沈清和,看招!」
一声剑啸由远而近,未见人先见气,清凌凌剑光已自峰顶掠来,掠风破雪,直斩石阶。
沈清和站在庭前,未动分毫,只缓缓展开手中那柄青骨描银摺扇。
「啪。」
剑光落下,被扇骨轻巧一拨,灵力卸开五成,其余余势不散,被沈清和踏步转身,袖中灵息一引,於脚下积雪中化散无痕。
白衣落地,霜声未止,柳清歌剑指未歇,语声冷冽:「你用扇子挡我剑,算什麽剑修?」
「此前你一日三场,日日照来,我若场场拔剑,这清静峰怕早就剑痕遍地了。」沈清和轻摇扇柄,语调如水,带着几分无奈,「况且你又没赢过。」
柳清歌脸se当即沉了一寸,剑光翻转,雪地炸起三尺高:「那是我尚未结丹!」
「……哦。」沈清和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声,转身yu走。
「站住!」柳清歌眉梢一挑,「今日我剑已换式,气息亦凝,你若还只用扇子,莫怪我言下不留情!」
沈清和闻言回身,依旧未拔剑,只道:「你先出剑。」
柳清歌怒气更盛,剑气带着雪势而至,斜斩三式皆是百战峰传承快招,剑风寸寸b迫、角度狠辣。但沈清和却只动一臂,扇骨转开剑尖、折角断力,像是轻描淡写间拆解了一整套杀招。
柳清歌气息渐乱,剑式连攻被破,嘴角终於咬出一丝血气:「你、你就不能好好接我一次正经的剑?」
沈清和收扇於掌,侧身避开他最後一剑,语气淡到近乎漫不经心:「柳师弟,你若真想看我拔剑,不如先让我觉得有点威胁。」
柳清歌怒极反笑,却终究气息一敛,剑光收敛如雪,冷冷一哼:「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拔剑应战。」
语罢,长剑归鞘,身影如风掠出清静峰门外,雪屑随之而飞。
沈清和望着他背影片刻,收回视线,扇骨轻合,微微一声清响。
小一在识海里忍笑憋得发颤:「宿主他这次气得b上次还凶欸!你是不是又在哪里故意气他了!」
沈清和坐回庭前石桌,抚扇垂眸,语气平静:「没有,我不过是——如实相待。」
小一一边打滚一边嘲笑:「不对劲,柳清歌那表情根本就是……就是又气又羞!本统鉴定,柳清歌是傲娇啦!嘴上喊着单挑,实则天天黏你,宿主你这是收了什麽小狗狗剑修啊!」
沈清和翻了翻扇柄,语气更淡了些:「你太吵了。」
话音落下,风雪初歇,日光斜照院落,照出他身影清淡如墨。
不多时,一道信鹤落在案前。
他取来一看,眉梢微挑。
——是醉仙峰来帖,约各峰主及座下弟子三日後共聚一宴,说是为迎春庆喜、诸峰交流。
沈清和低声一笑,指腹轻掠信纸边缘。
识海里,小一惊呼:「啊啊啊我记得这个!这是传说中的——b艺大乱斗现场吗?!宿主一定要去啊,我要看你吊打全场!」
沈清和没理它,只将信纸折回袖中,起身扫了扫落雪。
——也好,春寒将过,总得有人闹闹场子。
他手中摺扇轻摇,衣袂翻飞。
落雪飞散,一步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