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九年,暮春。
当清晨的曙光透过h浦江边,薄雾彷佛纱幕般轻轻弥漫。上海滩依然沉浸在夜的余韵中,霓虹灯的微光尚未熄灭。法租界的石板路上,传来一阵阵车声与马蹄的回响,街道上人影稀疏。
沈怀岳踏入了这家茶馆。
在他身後,随行一名身穿便衣的男子唐墨川,约莫二十来岁,神情机警,是沈怀岳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之一。正yu跟上,却被沈怀岳抬手拦下:「你在外头等着。」
唐墨川一怔,但未多言,只低声应道:「是,长官。」目送他推门而入,自己则退至一旁守候。
他军装笔挺,军靴踏地有声,一身冷y气质让楼内侍者皆自动退让。他并未说明来意,只出示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白瓷梅花盏,寅时。」
侍者闻言顿首,领他至二楼一间雅室,轻声退下。
帘内灯光昏h,一缕茶烟袅袅升起。nv子已在榻旁静坐,手持素瓷茶盏,神se平静,彷佛早知他会来。
她着墨青se旗袍,发髻低挽,眉眼细长,眼神却如寒潭,不见波澜。
沈怀岳的脚步声未惊动她,她却在他刚入门时便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
「沈军官,好茶要趁热。」她举盏,声音柔婉,却字字有力。
「你是谁?」他坐下,目光沉稳,语气如同审问。
「我嘛……」nv子轻笑,转腕倒茶,「这宝和茶馆是我掌的,江湖上无名无姓,客人们都喊我老板娘,军官也可这麽叫。」
「老板娘?」沈怀岳冷笑一声,打量着眼前这气质不凡的nv子,「不太像。」
她不恼,低头轻啜一口,瓷盏碰唇的声音极轻:「这年头,像什麽不像什麽,都是命。军官也是来喝茶的?」
「我来,是因为有人送了一张纸条,让我寅时来见一位叫苏玉宇的人。」
&子神se未变,只是轻轻抬眼,唇角含笑:「或许是我,或许不是。茶馆里的名字,不过是浮云。军官若是执着,今夜便当我是。」
「苏玉宇?」沈怀岳低声念出这三字,语调不辨喜怒,「倒是雅得很,我还以为是个男子。」
她不置可否,拈起茶盏递至他手边:「这是今年初春新收的滇红,经过老炉慢火烘过,再添些茉莉雪芽,味道乾净,解乏也醒脑。军官尝尝。」
他没有立刻伸手,只冷冷望着她:「你让人把我引来,不会只是请我喝茶。」
「若是你,我也不会因为一盏茶,走这麽远的路来见我。」她声音依旧温和,但语气中添了些分寸拿捏得极准的挑衅。
沈怀岳终於端起茶盏,低头嗅了一口:「香气确实不错。」
&子将一封素白信纸轻轻推到他面前:「那更好的东西,在这里头。」
他打开来扫了一眼,眼神倏然一凝。
那是一份手绘简图,似乎是某处军械库的布防草图,几个被红笔圈出来的标志点上,还有手写注解。
沈怀岳抬头,语气沉了几分:「这些……你从哪里得来?」
&子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是什麽情报贩子,更不是间谍。只是偶尔……有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我听见了而已。」
「你为什麽要给我?」
「因为你查的那个人,怕是b你想的还要脏。」
他没有回答,只皱眉沉思。
&子望着他这副模样,语气平静:「这茶楼啊……就只是个茶楼。来喝茶的人多了,话也多了。至於是真是假,进门的人自有分辨的本事。」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推辞:「军官若要探茶楼之外的事,我这一介nv流,也不懂什麽大道理。说到底,不过是煮水卖茶罢了。」
沈怀岳望着她,缓缓道:「那你今晚,是来请我喝茶,还是来试我?」
「都有吧。」她轻笑,毫无惧意。
沈怀岳忽然开口:「你不是茶馆老板娘。」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军官怎这样不讲道理?我说是,便是。你说不是,也改变不了什麽。」
这一刻,沈怀岳忽然发觉,他对眼前这个自称「老板娘」、名为「苏玉宇」的nv子,产生了罕见的兴趣。
不是因为那封信,而是她本身——她的沉稳、她的话术、她的神情,像极了夜se中一盏灯,忽明忽灭,却总能x1引人的视线。
&子起身,收了茶盏,淡淡道:「茶已凉,夜也深。军官若还有问题,不妨改日再问。」
「会再见?」
「若你还想见,自会有见的机会。」她语气含笑,却不给承诺。
「且慢,我还想问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