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呢,他就是个熊孩子,但他很聪明,是真的很聪明,四书五经,阵法医学,什么样的书只要看个两三遍遍就能完全记住。但这小子懒并且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最爱给人下坑,看人出丑的样子,这就是恶人谷长大的后遗症了。不过教授他,叶虞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在一个人最得意的地方打倒他,便是对付小鱼儿最好的招数。
小鱼儿真正过上了有父亲的好日子,他倒是想反驳,父亲你不以身作则却拿这些东西苛责儿子,然而叶虞用事实分分钟打肿了他的脸。
武功吧,他连自家父亲一分都不到,骗术更不必说,父亲从未上过当,如今连背书都比不过父亲,过目不忘什么的,老天爷给他父亲的外挂会不会太大了点。
系统表示他就笑笑不说话。
叶虞表示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有作为父亲的威严,让儿子压过去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
几番教导下来,三个孩子与叶虞的感情倒是融洽了许多,即便是与他较为陌生的江郴,对着他也是很尊敬很佩服的目光,让在外奔波回家的江榭羡慕不已。
叶虞的身体在冬天就适合宅在家里,所以等到开了春,叶虞才一个人踏上去往江家老宅的路途,唔,他也去守株待兔。
这个方法在一定意义上来说还是很有效的,叶虞还没逛完江家老宅的前厅,江琴就孤身一人来了。
看这维护程度,想来前段日子江琴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此番这般假情假意的作态,叶虞已经猜到江琴想做什么了。
果然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小人还是小人,即便这个小人挂了个大侠的帽子。
第115章
公子捧心(九)
江琴的演技极好,若是八年前他还稍显稚嫩和心虚的话,那么如今他已经可以做到十秒落泪的程度了。
系统前一秒还在直播江琴的邪恶笑容,下一秒江琴就一脸濡慕和惊喜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整个身体微微颤抖眼中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双手紧紧揉搓着,许久才道:“少爷,真的……真的是你!”
系统:声情并茂,表情十分,感情十分,声音十分,天才!
江琴想要演戏,叶虞却不想,没必要,不是吗!所以他侧过身悠悠开口:“是我,你很失望吧。”声音低沉,煞是好听,却重重敲在了江琴的心头。
江琴心中微微打鼓,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惊讶道:“少爷何出此言,江琴可是做错了什么?”说着眼睛余光还瞥着周围的陈设和维护程度,并没有破绽,江枫这是……在诈他?还是在拷问他的衷心?
“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江南大侠!”叶虞微微一震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江琴的眼睛道。
而后迅速退后坐到了纤尘不染的靠椅上,道:“江家虽然不算大,但银钱还是蛮多的吧,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啊!”
江琴一瞬间脸色极其难看,但他立刻换了一副微微指责的表情,道:“少爷你变了,你怎如此……”猜度于他?
叶虞实在懒得与他多费唇舌,开始细数这些年江琴的丰功伟绩:“八年前,你将我的行踪出卖给十二星相,换得三千两纹银,同时引移花宫毁我江家,自己渔翁得利,杀我亲人;当然还有七年前,你陷害飞弓剑谢林飞,只为他家传剑法……六年前你为了夺取……”
江琴能够凭着险险跻身一流高手的武功得到江南大侠的称号,自然不是撒钱就能得来了,大侠这个名头可是要靠真材实料的,就像燕南天义薄云天、武功盖世才得一声大侠,江琴何德何能得此名声,自然也是需要些手段的!没有事情创造事情来增加他的名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被叶虞说出口,江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是个聪明人,立刻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不过也好,他一向是个稳重的人,从来都做两手把握,江枫的武功只比他稍微高些,加上外面的埋伏,想来也差不离了。
想到这里,江琴也不再伪装,直起刚刚微微躬下的腰,笑着道:“江枫,看来多年未见,你倒是比以前聪明不少,不过……你也只能聪明到这里了。”
他看着江枫一如八年前的风姿俊秀,内心的嫉妒怎么都抑制不住,当年他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被此人压得没有任何存在感,看看如今,还不是他身在高位,江枫却只能任由他宰割!
这种感觉实在很爽,所以他笑得很开怀,当年他没有亲眼见到江枫身死,如今倒是圆了这个小小的心愿。
江枫,怪只怪你太蠢,下辈子就不要投人胎了,这么蠢做猪就好了!
因为太高兴,所以江琴忽略了为什么江枫能够当着他面说出这些本没有活人知道的消息。
但叶虞实在不想听江琴难听的笑容,所以他开口道:“怎么?不装了,说实话,凭你外面埋伏的那点人马,是奈何不了我什么。”
话音刚落,江琴只看到江枫轻轻吹了吹空空的手心,就像是手中里有药粉一样,而后他就听到外面响起参差不齐重物坠地的声音。
“你……”他已经想到了。
看着江琴略微惊恐的声音,叶虞道:“你想说我怎么了?江琴,你该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该是报的时候了。”
最后一个声音消失在空气中,也震醒了惊恐中的江琴,他猛地拔出剑来朝着江枫的心脏直刺而去,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了江枫,早该死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然而他一个便感觉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声,他低头一看,一柄普通的飞刀稳稳地扎在他的心头,只露出飞刀尾部的红穗,格外鲜红耀眼。他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能惊恐地看着依旧悠然如信步闲庭的江枫,一身轻裘,面如冠玉,一如当年那个拯救他出险地的少年。
系统:阿虞出手好准,看这伤口,和江枫身上的一模一样的位置,连深浅都一样,不愧是我家宿主啊(▽╲)!
叶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没有呼吸的江琴,当年江琴害江枫一命,如今已同样的伤口死去,也算是报了仇了,至于江琴的家人,叶虞自问还没有到株连的地步,就让他们去吧。
江湖传闻以仁义闻名的江南大侠江别鹤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当年他出卖旧主还迫害江湖兄弟,虽住着五尺茅庐暗地里却积攒金银无数,迫害百姓之事未曾少做,不过天道好轮回,真相终究大白于天下,而江别鹤也身死家中,死时心口有一道三寸长的刀伤。
江南大侠的事情在江湖上流传了好一段时间,而此刻的江家众人已经欢欢喜喜地搬回了江家老宅,城中不少人都记得江家当年的灭门案,如今轰轰烈烈地搬回来,自然是生出了不少口舌。
不过幸好,江榭已经打点好了,知府那里也去过了,江家的田产和房契也都拿了回来,八卦也就传了一阵就淡了。
当年江父病逝,江榭本是在朝为官的,回家丁忧,等到三年之期过后,却是新帝登基。新帝上位自然大兴改革,江榭不太喜欢新帝的行事风格,就递了折子致仕。新帝也很爽快,立刻就批准了,毕竟不过是个四品户部侍郎而已。
江家诗书传家,即便江榭致仕也完全无损他江家当家人在朝的地位,毕竟当年江父门生无数,但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虽有感念江父的,但多年已过,能够混到现在的哪个不是人精,看不出江家已是末流了,从以前的人脉着手已经不可能了。
那么只能从江家自身找出路了。
江榭如今已经四十出头,并没有重回官场的意思,叶虞呢他也不愿出仕,除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毕竟他的身体条件不容许他做那种劳心劳力的工作。
接着就是小一辈了,江郴是确定要走科举入仕的路子的,他在李家就立志要振兴江家,即便回了江家也初心不改,并且他学问做的甚好,为人也并不迂腐,确是一个做官的好性子。至于花无缺和小鱼儿,花无缺倒是可以去考个科举赚个名声,不过做官就算了,他的性子若是做官,那还不如小鱼儿去,然而小鱼儿是个坑货,依他不安定的惯性,恐怕科考官当场就能将他扔出考场。
叶虞头疼地捂着额头,江郴侄儿你真是辛苦了。
不过叶虞也并未将所有的宝压在江郴一个人身上,事实上有件事情他很早就在准备了,此刻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江母和李氏管好后院,江榭暗暗发展着江家的人脉,叶虞就默默地在城外买了个山头,在山头造了间书院,依照记忆里的尼山书院而造,请了与江父关系甚好的大儒来教授。
江家安身于江南,但江南因远离都城而少有著名的书院,叶虞想了想不入仕就让他的学生入仕吧,反正江家风华未必就是要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是吗?
所以在江郴十八岁踏上科举之路之时,江家的书院就开张了。
江枫本不想做院长,但请来的大儒们脾气甚是古怪,当初他一个一个去请的时候还废了不少心力,如今请来了竟然说除非他当院长,不然就罢工不干,可怜的江家大哥就这般被嫌弃当了副院长,俗称老妈子。
江枫自然没有声望,他有的声望还是在江湖“勾引”了多少少女碎了心,所以先开始是没有学子报名的,毕竟有名的学院多的是,不过是多走些路而已,关系到以后的前程,认真些总是好的。
然江枫不出名,江枫请的大儒可是出了名的,大儒也有个把关门的弟子,渐渐地书院的名声便传开了,江家书院之名渐渐开始在江南地区声名鹊起。
越来越多的弟子走入江家书院,便是连北方的学子也有不远千里来求学的,只因第一届江家书院出来的学子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当年江家江郴一举得状元还可以说人家师从李家的缘故,但如今这成绩端端的就是江家书院的功劳啊!
其实叶虞不太知道当下的书院到底是怎么教授的,但他到底走过了世界,经历过现代的应试教育,对于这个还是蛮有心得的,提出了不少有用建议,虽然忙坏了江榭。只因江母得知小儿子身体不太好,他就只能无怨无悔地接过了大部分事务。
江郴做官去了,江榷和江榆两人没有了兄长的教导,叶虞只能将两人带进了江家书院。这两兄弟倒是对江郴格外得好,江郴去考试,他俩都是一路陪同了,江郴是个文弱书生,也幸好他俩,才让三人安全到达京城。
所以一定意义上来说,江郴是江家食物链低端的男人,因为他是江家唯一一个不会武的男的。
江郴……二叔救命!
第116章
榆番外
叶虞曾经问过小鱼儿要不要消掉他脸上的伤疤,小鱼儿当时听到这话捂着左脸就猛摇头,说这可是男人的印记,怎么可以消除!
这对话是在叶虞认回小鱼儿的第二年发生的,小鱼儿五岁时曾经被杜杀扔进野兽群里厮杀,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不死已经是很能耐的事情了,拼死杀掉最后一头饿狼之后,小鱼儿换来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疤。
叶虞是个大夫,他自然看不得自己的孩子身上满是伤痕,所以在帮小鱼儿治好身上的暗伤之后顺手就帮他把疤痕消掉了,如此只剩下脸上的伤疤。
小鱼儿自己不愿叶虞也没有勉强,小鱼儿就顶着左脸的伤疤到了十五岁,而说实话这伤疤对于小鱼儿来说确实无伤大雅,看小鱼儿在书院里的受欢迎程度就知道了。
但今日让叶虞惊讶的是,已经长成少年的江榆一脸严肃地跑到他的面前说要消掉脸上的伤疤。
“榆儿,能告诉我原因吗?”江家书院已经运行良好,作为院长的叶虞如今很清闲,除了偶尔开几堂讲课外,每天都宅在山上养身体,如今已至深秋,叶虞就裹着轻裘躺在软榻上,听着坐在一旁的江榆讲话。
江榆看了看数十年如一日的父亲,实在是有些吃不准,有些犹疑道:“可……可以不说吗?”
说实话,他是有些怕父亲的,无论学子多么崇拜他父亲,说他父亲多么博学多识多么温文尔雅,但这些全都是假的啊!他家父亲从外到里切开肯定都是黑的,他惨痛的亲身经历啊!
他怎么就这般无头无脑地跑进来了呢!
谁知道……
“可以。”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道:“每日早晚一日,用足半月,减半,用完即可。”
江榆有些战兢地结果,偷偷多看了父亲好多眼。
#今天的父亲怎么这般好说话?#
而等到江榆告辞带着药膏离开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低沉的男声在他的耳边再次响起:“榆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想做什么或是不想做什么,我并不会强迫你,所以……你也不必强迫你自己。做好你自己便好,你是我的儿子,不是他人的儿子,可懂?”
江榆一震,心中缓缓涌起一股暖流,跨出门槛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扬长而去。
而在握着药膏走到学堂门口时,他才发现……他似乎又被自家父亲看透了!?
#老狐狸!#
半会儿,他又兀自笑开了,不是那种骗局成功后的偷笑,也不是调戏小女孩时的痞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浅笑,他有个好父亲,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要说江榆为何会改变这个他坚持了许久的外表,均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与他同姓同龄的少年。
少年刚来山上的时候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无损他的好容貌,一身气质温润如玉,若是换身衣服倒是与自家弟弟有些相似。因为钱财有限,所以半工半读,学子间的风评甚好。所以那时候江榆对江玉郎的观感还是挺不错的,但在听完这一番言论后瞬间将此人拉入了黑名单。
江榆自己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读书人的料,虽然自家父亲开着江南著名的书院,自从这些年父亲大儒的名头传出去后,多少学子用尽了办法想拜在自家父亲的名下,不过这个荣幸至今只有他那大哥江郴一人而已。
至于他和江榷,他是对读书没兴趣,自然不会拜,而江榷是个死脑筋,说是拜过移花宫就不会再另拜他人,即使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在一定程度上,江榷能够管住江榆也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坚持,就好像如果不投降的话就会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而事实上,也确实有。
但如今那江玉郎竟然这般说!说江家才学生生被他俩辱没,江枫多好的才学多大的成就,却生了俩没用的儿子,一个只知道往江湖上跑,还是移花宫那种都是女人的地方,另一个更过分,什么都不会只会呆在老子的书院啃老,脸上还有着这般大的伤疤,出仕看来也是没有希望了!还不如副院长家的公子,年纪轻轻就官拜三品,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云云。
贬低了他俩还捧高了江郴大哥,这用心简直险恶至极!表里不一的家伙,还想拜入父亲的门下,窗户都没有!
但不管他心里多么不爽……这些其实也是事实。
江榷已经决定要继承移花宫,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那么他呢,他真的要这般无所事事地过一生吗?没事调戏下小姑娘,和三两学子开开玩笑,偶尔见义勇为几把,时光匆匆,就这般一生短暂吗?难道真的要让父亲辛苦创下的基业付之一炬或者拱手让人吗?
岁月无情,大伯和父亲终有一天会离开,那时大哥在朝为官,江榷在移花宫当宫主,他难道还要像一个混混一般混在学院吗?即便父亲允许,他的自尊不会容许他这样。
江玉郎的话很难听,于他却是实话。
他是时候该长大了,父亲护他,却护不了一辈子,而且父亲容颜虽依旧,身体却差了许多,是时候该强大起来保护父亲了。
不过……江玉郎,呸!凭你那样貌才学也配叫玉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敢和他家父亲叫同样的名头,要不要脸?!
江玉郎如今十五,幼年他出身富裕,但自从父亲死后他就开始懂得人性和钱财的重要。幼时学武,但终究无名师指导,逃避江湖追杀都来不及,学武什么的终究是落下了。
自古穷文富武,既然武功已经不成了,那么便学文吧,等他功成名就,定踩烂以前追杀之人的头骨。要学就学最好的,他用尽了心机一路从衢州走到江家书院,打算拜入江枫门下。
江枫其人,如今在儒林里已经传遍了,年纪不大学识却已让各位大儒叹服不已,再说他门下有江郴这个在朝的学生,能够拜入他门下基本就可以与荣华富贵挂钩了。
但不好的是,江枫不收学生,他使劲了手段连江枫的面都见不到。所以他决定剑走偏锋,从江枫的两个儿子下手,江榷不在书院,他就只能从江榆下手了。
江榆这个院长儿子的品性他也算打听清楚了,简直……若是他为江榆,定不辜负这般好的背景,江榆真是人如其名,榆木脑袋,简直浪费!
而江榆曾经听过的那一番言论,实际上是他仗着武功偷听而来的,那时……江玉郎只是在打听院长家两位公子的品性而已。加上江玉郎一个人默默谋划时透露出对他的不屑,江榆不想歪都不行。
所以事实喜人的是,江玉郎谋划了半天的计划没有任何卵用,江榆根本就是一个“烂泥”,根本扶不上墙。
江玉郎被江榆狠狠戏耍了一顿不说,还在学子面前丢了很大的面子,江榆想要整人,除了江枫还真没几个逃得过的。
而等到江玉郎重新想找江榆的时候,江榆却从学院里消失了。
事实上,江榆并没有消失,他只是住进了一般人去不了的江枫的院子——枫华院。
叶虞劝过江榆,江榆感念父亲的疼爱维护,但他还是决定去掉脸上的疤痕,他也是时候长大了。等到疤痕脱落长出新皮肤时,他正好过了十六岁的生日。
连远在移花宫的江榷都赶回了书院,见证这个时刻,当然这个是顺便,过生辰才是他回来的主要原因。
没了疤痕,他与江榷之间倒是看着更像兄弟了,若是他不露出那种痞笑,按父亲的话说,看着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了。
江榷在书院没呆多久就去了移花宫,最近他正好在接受移花宫的事物,能够抽空回来已经是怜星恳求过邀月的关系了。
不过伤疤新落,长出来的新皮肤白皙稚嫩,比有疤痕还要丑,他就依旧宅在父亲的院子里,看书练武顺便帮父亲熬药,难得稳了下来。
整整两年,他都没有出现在书院里,江玉郎寻了一阵也就作罢了。
而等到两年后的科举放榜时,江玉郎挤在红榜前看着榜首探花位置上出现的“江榆”二字,简直目眦欲裂。
他想可能是同名同姓,但当进士打马游街时,他就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不同以前的是,江榆左眼睑下方的那道疤痕已经消失无踪。
他虽然也上榜了,却是三甲进士,朝中并无势力,如无外力,基本就只能一辈子当个碌碌无为的小官。
江榆!江榆!掌心的指甲已划破掌肉,他却没有半点知觉。
知道别人过得不好他就开心了,江榆在大哥府上呆了大半年将江玉郎踩到底之后就离开了京城,顺便化名在江湖上转了一圈才乐不思蜀地回到书院。
江家书院依旧清风依旧,但他已不是当初的小鱼儿。
他是江家江榆,以后会是江家书院的继承人,必不会辱没了父亲的才名。
他不是不爱读书,只是更爱玩耍,如此而已。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重振江家风华”主线任务。
系统:任务奖励已发放,宿主可自行探查。
第117章
榷番外
他与江榆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一直很清楚,他和江榆是不同的。
江榆虽然对恶人谷有感情,但江榆对父亲的感情更重,江榆曾经和他说过,恶人谷的养父母教了他许多,也让他安然地长到八岁,但最终是父亲教育他长大,给他温暖,回归人世,他感恩恶人谷,却对父亲才是真正的相信,因为恶人谷对他好是有限度的。
所以江榆每年只是去恶人谷住一段时间,然后便可以放肆地缠在父亲身边,心安理得地做江家书院的公子。
但他不同,虽然如今他已改名换姓,他也很喜欢江榷这个名字,但他到底也是花无缺,移花宫里长大的孩子。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呆在移花宫,周围都是女子,她们或温婉或高冷,却都给他的童年烙下了大大小小的痕迹。
他虽感情内敛,却也知道那些他喊着的姑姑的女人都对他付出了感情,江湖人说移花宫是个没有感情的地方,但只有他知道,移花宫的感情只留给移花宫之人而已。
所以他不能放肆地离开,即便师父们已经答应让他脱离移花宫了。
当时第一次见到江榆时,他其实是羡慕的,但换个角度想,当时的江榆可能也是羡慕他的,羡慕他能够不用那般尔虞我诈地度过童年,大师父是很凶很严格,但绝对不会让五岁的他厮杀在狼群里。
与江榆相比,他的童年已经过得幸福太多,所以他也要懂得感恩。
当年他跟着父亲离开移花宫,除了对父亲兄弟的血缘羁绊外,未尝没有对外面世界的贪恋。父亲江枫绝对是个让人一眼见到便生好感的人,这样的人是他是父亲,他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不是有些姑姑口中那种忘恩负义缩头缩脑的男人,不是那种口中义薄云天内里却烂透了的男人,而是真的那种见之便觉清风朗月的男人。
幼时他不懂两位师父为何对父亲这般执着,但等到他长大懂了感情,突然就觉得可以理解了,看着书院讲坛上风采依旧的父亲,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更多了几分睿智,翩翩公子,不外如是,也难怪江湖人送“玉郎”这般的称号了。
江家真的很好,有疼爱他的祖母父亲大伯大伯母,也有兄弟与他一起长大,许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他都开始接触,江郴大哥会带着他出入各种诗社和聚会,莘莘学子,书墨飘香,那些人没有丝毫的武功,脸上却意气奋发,仿佛要赴一场决斗一般。
祖母说江榆是个混不吝的,却也会带着他走街串巷,街边小食,杂耍评书,甚至是偷窃骗局他都一一见识。
他也第一次体会到父亲对他的教导,不像师父一样严格,但也不会完全无限制地迎合他,而是以更委婉地方式来教育他,虽然他很崇拜自己师父的武功,但他不得不承认,江枫他的父亲在武学造诣上,已经无人可出其右了。
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开始懂了。他幼时就像是一张白纸,长大八岁纸上都被人精心画上了最精致的图案,而直到现在,他才被染上尘世的颜色,好的坏的,他都开始懂得,好的激励他,坏的警醒他,让他拥有更完整的世界观,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但懂的越多,便知道两位师父对他的疼爱,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即便是移花宫也不例外,他八岁从未见过恶,都是托了两位师父对他的关爱。
这般的看护和教导,他怎么可以辜负呢?
但……他有自己的亲人,江家人对他很好,他对江家人感情也很深,他也不想离开江家。
他很犹豫,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些消沉。
最后,还是父亲找他谈了话。
那时候江家书院已经建起来了,父亲的名声也广播在外,每天基本都挺忙碌,他觉得这般的事情不应该再去劳动父亲,毕竟父亲的身体并不算太好,三餐不规律的时候时不时还会晕厥,甚是吓人。
谈话最终的后果,便是他流着泪重重点头,就像父亲说的,男子汉不违本心。
榷儿,无论是在何方,你还是我江枫的儿子,记住这点,便已足够了。
他一直都记得父亲这句话,当年烛火摇曳下,父亲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柔和,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走进枫华院的时候他心情低沉,而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乌云尽散,疏阔畅达了。
他有对他关爱的师父,也有一个理解他的父亲,此生足矣。
如此,他便回了移花宫,一年里大半年都在宫里,只有小半的日子会回江家与亲人团聚,与江榆恰好相反。
不过也正好,他在江家的时候江榆去恶人谷,他离开的时候江榆陪在父亲身边,也免得父亲太过寂寞。
系统:阿虞,你这个寂寞的老父亲哟让儿子们操碎了心!
他知道江榆与父亲的感情更好,但他一点都不嫉妒,真的,他已经得到了许多,他是哥哥,也合该照顾弟弟的,虽然弟弟一点都不可爱,从未承认过他哥哥的身份。
移花宫的日子没有丝毫的变化,大师父对他还是那般严格,二师父依旧对他疼爱有加,只是偶尔师父们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是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