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整个书房，只有沉木桌面被翻乱过。

    江诺偏头，望向书架后面的缝隙，“那里是档案室吗。”

    “人在里面。”

    缝隙并不小，或许是匆匆忙忙藏进去，亦或……那人要找的东西就在档案室，且有足够的自信可以短时间拿到走人。

    司砚神色泛冷，按下书桌后面的机关，档案室的大门再次打开。

    两人同时听见一声急促呼吸，随后就是稍显凌乱的细碎脚步声。

    司砚顺着声响来源快速赶去。

    江诺打量着档案室，看见各种各样充满魔力的器具和宝贝，他有点心动。

    白得的不比需要花积分兑换的要香，毕竟不是谁都和0732那样抠门。

    正盘算着怎么向爷爷讨要，江诺噙在唇边的笑容忽然收敛，听见司砚非常愤怒的声音。

    “没有爷爷的允许，你凭什么进档案室。”

    司砚站在展览柜前，冷冷注视隔着两米远的司永，眼神仿佛能淬冰。

    司永抖了抖衣领，似乎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是在档案室里泡大的，进来还需要你同意？”

    “至于老爷子……哼，他已经老了，你爹……行行行，我不提他。”司永瞧见司砚的怒气越来越深，笑着摆手，“总而言之，就算你现在是个什么狗屁少主，也不能阻止我回家，听懂了吗。”

    “我看你是上次没有被打够。”

    江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司永变了脸色，终于有了几分忌惮。

    “你们的感情还真好，去哪里都形影不离。”

    江诺挑眉，“姑且算作夸奖，你今天是来送死的吗。”

    司永：“……”

    他真的很讨厌江诺的这张嘴！

    司永也不装了，这里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那老不死的肯定是已经转移了地方，再耗下去没有意义。

    他笑得恶狠狠，意味深长道：“最后的机会，司砚，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诺刚甩出灵力，却见司永身影消失无影无踪。

    他惊讶瞪大眼睛，罕见得为之惊讶。

    “好快的速度。”

    但也佐证了刚才的猜测，司永的力量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就是…看起来不太像是人类了。

    后背猝不及防被司砚拥上，江诺放松了身体，转过身捧着脸轻哄。

    “别怕，司永打不过你的。”

    司砚神情恹恹，蹭着江诺的掌心摇头，“不是害怕。”

    事实上，以往有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直接杀死司永，只是爷爷那一关过不去。

    爷爷嘴上说任由他教训司永，就算被打到只剩下半条命也好，但对于杀死司永这事始终都是模棱两可。

    司砚知道，爷爷还是想留下司永的性命。

    可他父亲的命谁能赔呢。

    以往江诺都能察觉司砚为什么不开心的，可今天却有些茫然，只知道司砚现在情绪很低落。

    他有些茫然，只是再次靠近，亲亲唇边，嗓音很温柔。

    “不要伤心。”

    第323章

    回到孤儿院

    江诺的安慰很有用。

    司砚抱进了怀里的恋人，闷闷嗯了声。

    收拾好心情，司砚牵着江诺的手，找到档案归属的架子旁。

    “这里有些档案提到过那个世界相关，我上次来看了几份，大多数记录都很模糊。”

    江诺边听他说着，边取出一份档案快速翻阅，前期的审查都没有问题，记录的很详细。

    但只要提起闯关世界的语录，记录下的笔记就变得异常混乱且含糊其词。

    江诺曾听0732说过，“因为两个世界都有各自的天道桎梏。”

    但即便如此，从这些档案的记录里，他们还是获得了相关信息。

    “酆山。”

    江诺疑惑，“这不是地府吗。”

    所以罗酆山和酆山应该……是没区别的吧。

    “酆山在人间，是离地府最近的山脉。”

    司砚联想到爷爷说的话，惊讶看向江诺道：“酆山，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处受损龙脉。”

    而他们所查的这些档案上显示，二十多年前酆山大规模出现过一批人，只说从另个世界回来，之后皆数以各种方式死亡。

    江诺盯着那串年份，若有所思嗯了声，指尖轻点纸张，“我出生在这个年月。”

    “诺诺，酆山和子林山相隔不远。”司砚又说。

    这未免也太巧了，要说没有古怪，江诺是不会相信的。

    事实上，在闯关世界以前的事情江诺已经忘记了很多，包括在孤儿院时期的记忆。

    他想要回忆起来什么，却只能想到院长妈妈那张和蔼的面庞，永远都是带着笑的。

    酆山，疑似上一批闯关成功的人大规模出现，同年他诞生却无父无母，被院长妈妈捡走。

    孤儿院的紫林山，丢失魂魄的地方，也是让拥有帝王灵脉的司砚活下来的契机。

    还有因为任务，注定和司砚产生的羁绊。

    “诺诺……”

    江诺听见了司砚讶异和疼惜的声音，蓦然回神，“怎么了？”

    猝不及防被司砚捧着脸，江诺听见他说：“诺诺，你在流泪。”

    江诺愣怔了瞬，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怎么又在哭。”

    随之而来的，是浓烈到仿佛挥散不去的猛烈情绪，尽数堵在心口。

    江诺猛然捂住心口，惘然若失。

    他靠在司砚怀里，片刻后情绪消散了些，抬眸轻喃道：“司砚，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这样无助的眼神，简直看得人心里发软。

    司砚抬手轻抚他的眼尾，把江诺往怀里抱得更紧，“或许在最后的修复龙脉里，诺诺会找到答案。”

    江诺更深窝进司砚的颈间，强行压制住心里的异样。

    “我想回孤儿院看看。”

    “好，我陪你同去。”

    ——

    孤儿院在C市的郊外。

    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平时也没有什么车来往，能够很好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刚刚过去一场阴雨天，沥青的路面潮湿，黑车停在已经褪色的牌匾大门外、

    江诺从副驾驶下来，第一眼是觉得变化很大。

    记忆里这张大门是黑色的，铁栅栏一样，并不高但也没有孩子能爬上去，如今却全都装修成了童趣的风格，更像是大型幼儿园。

    但是即便如此，也依然不能改变萧条的本质。

    “你们是谁，来领养小孩的吗。”

    门卫大叔从里面问，唤回江诺的思绪。

    江诺看向他，笑着摇头，“不是，我是从这里出来的，想要回来看看。”

    司砚站在身侧，依旧在观察这里的一切，还有……

    他的视线往后移去，望向孤儿院背靠着的那座大山。

    大叔喔了声，并不是很感兴趣，懒懒靠在窗口，拿出翻页的本子和笔丢了笔盖的圆珠笔已经没有什么颜色。

    “什么名字，我登记一下。”

    “江诺。”

    本子上的江字只写到一半，大叔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站直，“哪个江诺，不对，我是问，哪个诺？”

    听上去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江诺歪了歪头，如实回答也并不确定大叔是不是想听到这个答案。

    “诺言的诺。”

    “江诺……”

    大叔把圆珠笔一扔，突然转身在保安室的一堆废旧破烂里翻找着，边找边问，“你以前在这里，那个时候的保安是谁还记得吗。”

    江诺看着他翻找，格外有耐心，“大墙爷爷？”

    大叔笑了两声，又丢开几个碍事的纸盒子。

    “那就对咯，他是我爸，你等会啊，他老人家离世前特意说了要我把一封信交给你。”

    大墙爷爷也去世了吗。

    江诺脸上的笑意减淡了几分。

    似乎故地重游总是如此，记忆里那些模糊的画面和熟悉的人都在逐渐消失。

    司砚看出他的情绪，转移话题问，“为什么是大墙爷爷，这个是他的名字吗？”

    “不是。”江诺转身看他，“我不太记得本名，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喊他大墙爷爷，因为……”

    江诺比划了一下，笑道：“大墙爷爷很高很壮实，对于我们这些小孩来说就像一堵墙。”

    “原来如此。”

    司砚摸了摸江诺的头，“所以那个时候，诺诺是很开心的。”

    “找到了。”

    大叔把已经泛黄的信封从角落翻找出来，抖了抖灰放在窗口处，“我也没有打开过，你自己看看吧。”

    “你是不知道，老爷子临走前还整天记着这件事，我还说要把信寄过去不就好了，老爷子却不肯，还说就算找到了你的地址也不能寄信。”

    “为什么？”江诺问。

    大叔接过司砚递的烟，熏黄的宽大手指夹着，“谁知道呢，老爷子把这事说的严重，执意要等你什么时候自己回到孤儿院，才是最合适是的看信机会。”

    江诺若有所思，低头看着信封，褪色的蓝色字迹写着两行字。

    一封来自以前的信，院长妈妈没有说完的话，江小弃收。

    还没有打开，江诺眼眶就有些酸涩，一股仿徨情绪涌上喉间。

    背后覆上司砚的胸膛，江诺回头看他，听得司砚温柔轻哄。

    “打开看看吧。”

    轻颤的指尖打开信封，信纸有熟悉的芳香。

    第324章

    院长妈妈的信

    江小弃：

    好久不见。

    我是院长妈妈呀，小七还记得我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在十多年，甚至更久之后，才能看到这封信。

    那个时候，你应该不爱哭鼻子了，也不再是小朋友们口中傻乎乎的样子。

    长大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想，应该会很帅气很勇敢，就像你父亲那样。

    是的小七，我见过你的父亲，接下来院长妈妈要说的话，应该能给你解决一些疑惑。

    首先请原谅我私自将你的魂魄解离。

    但只有那样，在没有进入那个世界之前，为闯关者和异怪所生出来的你，才能够平安在这个世界长大。

    你的父亲叫江道然，是很厉害的闯关者，而我，是被他拯救过的队员。

    鬼慈，你的母亲……或许不能这么称呼，异怪没有具体性别，但他示人的形象是男性，那就姑且叫做爹爹。（希望他今晚不会来梦里表达不满，鬼知道他是个多么毒舌的异怪。）

    我们原以为闯关成功就是最终的结束，没想到系统最后反将一军，把最后的毁灭级七星级副本放在两个世界的交汇处，酆山。

    松懈的闯关者无法对抗占据酆山龙脉的怪物，纵使有勇士以身赴死也无法保住幸存的人类，你的父亲惨死于最后一战。

    鬼慈以神魂封印怪物时，用最后的灵识保我不死，让我照顾好你。或许以后你同样会进入闯关世界，那个时候，他会和你再次相见。

    之后大规模的死亡引来最高署和协会的注意，你的存在太过敏感，我便创办了这家孤儿院陪伴你长大。

    只可惜院长妈妈的旧伤太多啦，没有办法保护你很久，所以写下这封信，希望可以帮助你最后一次。

    小七，看完了这封信也不要哭鼻子，你会成为很厉害的大人。

    你的院长妈妈：王青

    滴答。

    一滴眼泪砸向信纸，晕染了最后的字迹。

    江诺拿着信纸的手臂垂下，转身靠在司砚怀里，无声无息的眼泪让此刻更加沉默。

    同样看完了信里内容的司砚轻轻叹息了声，把江诺抱得很紧，指腹蹭了下还发着红的眼尾，揽在腰间的手轻抚后背。

    大叔也不急着催，靠在另一边的窗口上大口大口抽烟，或许是想到了老爷子的嘱咐，他终于完成了那个遗愿。

    良久，江诺在司砚的肩膀上蹭干眼泪，抬眼说话时，喉咙还有些沙哑。

    “我没有见过……他。”

    他还是喊不出爹爹这个称呼，太陌生了。

    谁料给予回复的是0732。

    江诺一愣，茫然眨掉睫毛上沾着的泪珠，抓紧了司砚的手。

    0732的声音比平时都要柔和不少，或许是因为感知到了江诺的情绪。

    可是无论怎么回忆，关于最后副本的记忆，江诺脑海里永远都是模糊的。

    他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左眼，

    “酆山……”

    江诺低喃着，似乎明白了0732提示语其中的一个，执念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