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江诺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手电，对着下巴吓他，“深夜开车走山路，容易撞鬼哦。”
宋正：“……”
骗人！肯定都是骗人的！
他把车停好，三人同时下车走路到棺材铺前，高高的门槛上坐了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见有人过来，少年站起身观察，又看了看他们开来的车，这才放人进屋。
进门时，三人和少年擦肩而过，江诺看见少年右边半脸上长了块很大的青色胎记。
他收回视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四麻子就坐在堂屋里抽旱烟，烟味混合着浓郁的松油气味，熏人。
司砚脸上带了薄荷气息口罩，还算能够忍受，但也依旧揽着江诺的胳膊不放，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你好，我们是王总派来取货的。”宋正依旧对外社交的职责，浑身的气质在进门的时候就发生了变化，活像是迫于生计的伙计形象，两个演员和一个警察，谁都没有暴露。
四麻子观察了好一会，，干瘪的嘴巴发出沙哑声音开口，“王老六人呢，怎么突然要换人。”
“嗐，我们王总也是倒霉，好端端的出了车祸，现在这正是继续用钱的时候。”
“我们都是跟着王总倒货的，指望着您这批新货去发财呢。”
宋正回答完，暗暗打量着四麻子的神色，果然露出了一丝晦涩表情，随后又抽了几口烟。
“新货还在山上，明天你们同我一起去搬来，今晚就住屋里，切记不要碰棺材。”
“阿武，带他们去房里。”
少年听到呼喊走过来，安安静静领着他们往前走。
四麻子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还是以前王老六和王夫人来的时候住的，也不管三个人能不能住得下。
房间在里屋，需要穿过中间的院子，路过时江诺发现院子里摆满了棺材，刷漆的和没有刷漆的都摆在一起，还有不少一起卖的骑马纸人，阴森浓烈的气氛越来越明显。
“四麻子是你什么人啊？”江诺问他，非常好奇。
阿武声音冷静，“爹。”
“哦……那你爹为什么不让我们碰棺材，碰了会怎么样？”
阿武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江诺有点烦，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客人的问题。
“你们不怕碰了就会住进去吗。”他语气带上了恐吓。
江诺一本正经回答，“那也挺好，干净又宽敞，一个人睡刚刚好。”
阿武：“……”
几人到了房间门口，阿武主动过去推开门，里面算不上干净，虽然肉眼看不出什么脏污来，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湿漉漉的，松油和香灰会的味道依旧浓烈，让人很不适。
刚放好行李四麻子又过来了，阴沉沉的眼神看着他们进屋，自己也迈进了屋子里。
“很快就天黑，晚上不要出门。”
宋正诶了声，开了烟给四麻子，“大哥你放心，不该碰的我绝对不碰。”
江诺站在旁边，心里默默接话。
他不碰我碰。
突然被司砚戳了戳腰，江诺抬眸才发现四麻子竟然打算关门，把他们反锁在屋子里。
江诺赶紧走上前，从窗户边靠近四麻子问，“大哥，这一路过来怪渴的，你这里有没有水喝？”
四麻子被他拍了肩膀，不爽后退半步，扬起胡子拉碴的下巴指着屋子里的茶几。
江诺才看到似的，不好意思收回手，“我没问题了，谢谢大哥。”
阿武跟着他爹一起，屋子里的人目送两人离开才松懈下来。
江诺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他这么怕我们进院子里，肯定有古怪，今晚就去看看。”
司砚点头，转眼就见宋正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要说什么。”
“为什么非要晚上行动，不能等明天搬货的时候再行动吗。”
江诺嘻嘻一笑，“因为鬼魂的活跃时间是后半夜。”
得，宋正懂了，鬼魂不来找，就要自己上赶着去撞鬼。
宋正抱紧偷偷带过来的枪，心里莫名怵的慌。
第261章
自闭鬼
江诺很快又开始犯困，黏在司砚怀里睡觉，从假寐休息到睡熟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司砚抱着他半躺在床上，疑惑看向坐在藤椅里欲言又止的宋正，“你想问什么。”
司砚压低声音问，掌心覆盖在江诺的耳朵上。
“不是说晚上行动吗，他怎么睡着了。”
宋正只要在执行任务时，整个人就会是高度紧绷的，更别提睡觉了。
司砚看了眼手机时间，才晚上八点。
“子时行动。”
“噢噢噢，怪不得。”
宋正挠了挠头，窝在藤椅里闭眼假寐。
司砚眼神落在他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还是没有明白诺诺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让这个人过来。
不过老婆的决定，司砚一向很少过问，反正总是有用的。
他收回探究的目光，抱着江诺闭上眼。
子时一到，定好的闹钟还没有响，江诺先准时睁开了眼睛。
他反应了两秒陌生环境，然后抬手轻拍司砚，刚拍两下就被司砚抓着手亲了亲。
江诺毫不客气捧着脸亲了回去，只有煤油灯的昏暗房间内，气温上升了些许。
刚刚睁开眼就立刻闭上的宋正：“……”
不合适吧两位！有谁出来执行任务还要调情的啊！
唰唰。
江诺敏锐转眸，听见房间外面的摩擦声，像是布鞋踩在地面挪动。
他立刻下床走到窗户边看，隐约看见有个影子在院子里游荡，速度不快，也不像是梦游。
“出去看看。”他轻声说，用从四麻子身上顺过来的钥匙开了门，木门容易出吱嘎声，江诺没有打开太多，足够一个人侧身出来即可。
三人走进院子，白天的棺材依然安静放置在那，用来隔开院子的白色帷幕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在一众棺材里，江诺感受到一股不属于他们三个的呼吸声。
顺着走过去，方向也正好是刚才那道影子消失的地方。
报以十足警惕心的三人走过去，然后齐齐陷入沉默。
江诺突然想到傍晚的时候，问阿武的那个问题，但他夸棺材舒服也是随口一说啊，
这孩子怎么是真睡在棺材里的！
而且还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棺材，非常逼仄。
江诺有些沉默，甚至后知后觉尴尬起来，摸了摸左眼往院子外面看去。
“这里房间挺多的，四麻子怎么还虐待小孩呢。”
正疑惑着，突然被司砚抓住了手臂，带着往后退了几步。
三人躲在高大棺材后面偷看，那道影子重新出现，轻飘飘移了过来，身体悬空横躺，而后缓缓睡在阿武的另一边棺材盖上。
一人一鬼魂几乎是叠着睡的。
江诺顿悟，“怪不得这人瘦弱又阴森，敢情阳气是都被厉鬼吸收了。”
他过去试探鬼魂，结果鬼魂察觉到有其他气息转身就想跑，是一点想恐吓的意思都没有，但还是被江诺拦住了去路。
鬼魂低低尖叫一声，捂着脸往地上一蹲，似乎是等着挨揍。
江诺：“……”
他俯身探头去看，“欸，咱俩谁才是鬼啊，你怎么这么怂。”
鬼魂不说话，依旧捂着脑袋颤抖肩膀，江诺没了耐心，“站起来！”
鬼魂被吓得一抖，着急忙慌站直溜，但身体是站起来了，脑袋还是垂着的，愣是不敢抬头。
江诺倒是也不着急，这鬼魂的身体接近半透明，
看着不像是动过杀念的，除了吸收阿武的阳气外，估计没做过什么其他害人的事情。
“这附近除了你，还有没有很厉害的鬼？
”
鬼魂身体打着哆嗦，自闭但是诚实，也或许是压根就不敢反抗这个看起来就很凶的人，沉默着伸直手臂，指向后面的大山。
三个人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宋正惊讶，“我们不会要大晚上的上山吧。
”
江诺摇了摇头，“那是明天要做的事。
”
鬼魂回答完这个问题，就一溜烟离开院子，恨不得把自己钻入墙缝不被任何人发现才好。
第262章
睡在棺材里的阿武
阿武今天晚上难得没有做噩梦，但总是听见有人在耳边吵闹，迷蒙眨眼就看见三双眼睛盯着，吓得惊呼一声，从狭窄棺材里摔了出来。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
带着怒火瞪向眼前的三个大人，“你们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在帮你驱鬼呀。”江诺指向钻到墙角缝里的鬼魂，“你看，吓人吧。”
司砚手里提着煤油灯，借由灯盏仔细观察阿武脸上的青色胎记，狭长凤眸微眯。
他开口时嗓音也是幽冷的，在深夜格外吓人。
“你被鬼压床这么久，从来都没有怀疑？”
阿武还处于震惊中，平时他也经常在半夜醒来，却是第一次看见鬼魂。
“我不知道……我以为睡棺材里都会这样。”
到底还只是半大的少年，恐惧总是要大过其他情绪的，阿武眼神惊恐，艰难看向墙角的鬼魂。
“那为什么要睡在棺材里。”司砚又问。
阿武被他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半步，不肯说话，清醒后又突然反应，“你们怎么跑出来的？我……我要去告诉爹！”
他作势就要往外面跑，宋正刚想追上去，就见江诺转身抬手，凭空把阿武高高举起。
“呃！”
阿武好不容易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的眼神紧紧拧着江诺，似乎看到了最为可怕的东西。
“小孩子就要乖乖听话，不然把你也变成鬼。
”
江诺眉眼含笑，歪头问他，“能不能配合？”
阿武快要窒息了，脸色憋得通红，为了活命也只能点头，
被江诺放下后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司砚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要睡在棺材里？
”
“爹说我天生阳气重，要睡在棺材里才能不早死。
”阿武如实回答。
江诺正在院子里其他棺材旁观察，听到这话实在没有忍住，指着宋正说，“这样的才叫阳气重，你的阴气都快比鬼还重了。
”
阿武看了眼宋正，低头不语。
听到他的回答，司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让宋正看着阿武，就提着煤油灯走到江诺身边。
——
“诺诺。”
听见轻唤，江诺转身看他，忽的眼神闪过笑意，“你比刚才的鬼还像鬼。”
“还是艳鬼。”
这话从恋人口中说出，司砚勉强当做是夸奖，低声道：“阿武脸上的青斑不是胎记。”
“那是什么？”
“是青鬼面，恶鬼诅咒的一种，通常是整个家族都被诅咒才会殃及子嗣。”
“身怀诅咒的子嗣幼年时必须和鬼为伴才不会夭折。”
司砚说完，语气又有些迟疑，“可是四麻子没有。”
江诺嗯哼了声，守护视线继续探究棺材，“或许动了什么手脚，不被人发……”
咔哒。
就在江诺推开最中间一具棺材盖时，突然听见机关响动，他站在原地等了几秒，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挪步时，才发现不对劲。
江诺跺了跺脚，“空心的。”
说罢回头看司砚，一步一步往他面前走，走到还剩下几步距离时，空心的感觉消失，踩下去也没有空旷的回传声。
司砚上前几步搂住他，俯身在脸颊一吻，江诺轻轻眨眼，弯唇笑，“你是亲亲怪吗司砚。”
“我要把诺诺起的绰号都记下来。”司砚嘟囔，“都可以编成词典了。”
江诺轻哼了声不做评价，蹲下去检查地面，“这里下不去，应该有别的入口。”
司砚转身望去时脸上笑容收敛，示意宋正把阿武带过来。
一看见江诺，阿武就瑟缩身体，生怕再来一次凭空飞行。
江诺笑眯眯背着手看他，“不要害怕，只要你配合就不会受罪的。”
阿武：“……”
提溜着阿武的宋正：“……”
他一个警察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助纣为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