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云舒尘卿舟雪 本章:第71章

    但云舒尘却完全是像对陌生人一般。

    兴许是认错了。

    卿舟雪心里想,师尊自小在太初境修道,身体不好,也不会走远门,又怎会认识魔道中人。

    念此,她便不再犹豫,一剑霜寒,对准那魔女的心口刺出。

    她的衣襟上很快被冻硬了一片。

    郁离对待卿舟雪并不会手下留情,她目光一凛。云舒尘生怕卿儿出事,一只小型的水龙自她袖间钻出,借着清霜剑的寒气染成冰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她的身上撕咬。而后尾巴一拍,力气向后抵去,让卿舟雪借力落回原处。

    云舒尘揽住卿舟雪的腰,而后松开,“你先护好你自己。”

    冰龙并未持续多久,应声而碎,郁离收回手,她的神色亦逐渐平淡下来。

    她望这边再看了一眼,终于不再恋战,身形忽而化作一道漆黑魔气,消失不见,想来应是回了原处。

    凌虚门与魔族的这一场交锋,俨然还是略落下风。

    其后被勉勉强强支起来的一层结界,又很快被击碎。

    玄诚子停下施法,他心中打鼓,寻到一片高处,向凌虚门四周看去。

    魔族进犯的方向并非是一处两处,而是四面八方来围拢。

    玄诚子唯恐这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凌虚门这点底子,全毁在了他当掌门的这一代,到时候哪怕是死了,也没脸和各位祖宗交代。

    眼瞅着门中精锐的弟子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其中还有几张他日夜看着的小辈面孔,这心里一时的滋味,恐怕难以为人所道。

    再杀下去,就算赢得了此战,门中根本后继无人,徒留空壳一副。

    太初境来的两位长老修为至高,是他们整个门派,现如今唯一的希望。可是人家援助归援助,不太可能为了他宗拼死拼活,毕竟要消灭这些魔族,的确非同小事。

    玄诚子此刻十分后悔,平日里没能与太初境多打个招呼。

    虽说是友宗,好像唯一的密切交流也就是上次与太初境掌门相邀论道,而后是隔几年零零散散地派些弟子去学习。

    他们费劲心思巴结的第一仙门,推脱什么宗内最近新立掌门,内部动荡,实在无力外援。

    偌大的一个宗门,怎么会无力外援?

    很明显是借口都找得敷衍。

    危难时刻才见得真谛。玄诚子内心恨得咬牙切齿,此刻不得不低着头去和云仙子好一番商量。

    云舒尘站在远处把控战局,站在远离交锋之处,动也未动。

    师尊施法需要专心,需得确保四周环境安全。卿舟雪一直在警惕着对面射来的一些飞矢,或是天空上忽然袭击的带翅翼的魔物。

    一只浑身漆黑,鹰嘴人身的魔物飞来,被她对空一剑斩落,而后冻成一团冰块,砸在地面摔得粉碎。

    越长歌则带着门内弟子,自四周围守着,只作防护,是相当保守的打法,无一伤亡。

    玄诚子寻到了云长老的身影,他诚挚地表达了一番凌虚门的谢意,又讲了讲当前这局面的难处,话语几经犹疑。

    好在云长老心里甚懂,她笑了笑,静静地听着,待到玄诚子的话明里暗里,有意将凌虚门附属于太初境时,云舒尘讶然道,“掌门真是言重了。既然都是同道,也谈不上这一说。但若凌虚门若有意与太初境结盟,互帮互助,我们当然是乐意之至。”

    玄诚子岂能不应,连忙称是。结盟这个说法比较好听罢了,但实则并无太多区别,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就好。

    卿舟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总觉得师尊便是在等玄诚子这一句话。

    果不其然,玄诚子感激涕零地走后,云舒尘掏出腰间令牌,对着越师叔说了些什么。

    应该是要全力出击了。

    卿舟雪偏头问道,“师尊,可需要我去支援一下师妹她们?”

    “你有更重要的事。”

    云舒尘瞥了她一眼:“护好我。”

    言罢,她的双眸缓缓阖上。

    卿舟雪忽然感觉四周的天色变幻,再往底下听去,像是有何生灵正欲破土而出。

    这种气氛让卿舟雪莫名紧张了些许,紧盯着不断蠕动的地面。在累累白雪之下,忽然钻出了一点什么褐色的东西。

    兴许不是一点,而是很多点。土层如云海一般不断地涌动,就在魔族压过的那片土地上。骨马行止不前,四只雪白的蹄骨根本站不稳。

    这样大型的术法,该是很耗费心力的。卿舟雪蹙眉看了师尊一眼,她从未见过她同时动用三种不同的灵根。

    现下火相祝融还在焚烧,水相玄冥依旧在牵制着一方。底下那不断萌动的,不是木相,便是土相。

    地面上终于豁然破开一个口子——

    卿舟雪没有瞧见那只雪白的神鹿,而是几层坚实泥土堆出来的巨蛇,从皑皑白雪之下,骤然破出,扬起了它的头颅。

    自古百姓祭拜,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世间万物,大多赖以土地为生,而人则是其中最虔诚的信徒。

    木火金水各占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唯有土相不同,它坐镇于中央。

    只见灰褐色的后土自洞中钻出,那片凹陷的土地顿时吞没了魔族的一大片人马。它那粗长的尾巴在地上拍打着,很快地上红艳艳一片,不知沾染了多少血。

    坐镇于中央的郁离见这阵势,当即下令,将所有的攻线全部收拢,向后撤了很远。

    方才在阵前冲锋的年轻女子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中策马狂奔。她身下骑乘的那匹骨马与凡马大不一样,可踏着泥屑飞空而起。

    “将军,那边来了两个大乘期。”她一拉缰绳,蹙眉道:“其中一个似是御法的大家,先前怎的无人知晓?”

    “我早说凌虚门没那么大本事轻易杀了她女儿,想来有猫腻,讨伐应谨慎。”郁离骂了一声,“她不管不顾贸然下令出征,又平白折损一大批姊妹。”

    “这……”那先锋顿道,“君上丧女之痛,可能一时未缓过来。”

    她唐无月是痛完了,甩手不管。郁离面色冷若冰霜,现下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偏要自己来尝这苦果。

    唯一的意外之喜,兴许是知道那体弱多病的殿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不管如何,她的愧疚至少减轻了些。

    “撤。”郁离冷声道。

    此令一出,四周还活着的魔族全部聚拢来,如天光放晴一般,乌云悉数撤去,连退了几里路。

    可待她们撤到白雾边界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跃不过去,甚是离奇。

    “看来不完全是御法大家,”郁离瞥了身旁的女子一眼,“这是阵法,极为罕见的五行之阵。”

    “不错。”

    四周的天色完全暗去,此刻已经看不见凌虚门。

    白雾弥漫之中,有一女人轻笑了声,“看来还是伽罗殿的大将较为识趣。”

    郁离转过身来,黑暗之中显出一袅娜身影,不知为何,女人的重音咬在大将二字上,略有嘲讽之意。

    “事已至此,你若是心怨难平,”郁离看着她,“杀了我。放这些部众离去。”

    云舒尘静静地回望着她,忽而勾起一点儿玩味的笑意,没有回答。

    “这些年轻孩子,也是你的同族。”郁离蹙了眉。

    “是么?”云舒尘挑眉,“我的同族,不该会为唐无月出生入死。”

    她缓步走过几人身前。

    大乘仙法的威压会让魔族天然地感觉不适,那些与她擦身而过的年轻魔女忍着五脏六腑的难受,最终忍不住半跪在地面。

    云舒尘走过一人时,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术法的痕迹。她垂眸打量着那名年轻女子,而后摘掉了她的面具。

    面颊在外人看来是光洁的,但云舒尘拂袖撤去了她面上遮掩的术法,看见了她眼尾处肆意生长的莲纹。

    又是唐无月的哪个女儿么,怎么会混在这些出征的部众之中?但这莲纹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六瓣莲花。

    云舒尘一时难以确定,她挑着那年轻女子的下巴,发现了她因为恐惧而发出的轻微颤抖。

    最后她还是松开了她。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群魔女,而后一笑,“今日本座饶你们一命。回去告诉你们的君上——她那个宝贝女儿死在云舒尘手上,若有胆量,便来寻仇。”

    “我会一直候着你们君上。”

    此言落下,白雾散去,阵法也全部撤去。

    郁离的眸光复杂,最后还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带领着残部缓缓远去。

    但人群涌动之间,方才那个被云舒尘摘掉面具的女子,却良久没有动弹,一直跪在原处。

    并非是她不想走,而是刚才这女人无声无息地给她下了定身术,此刻起身不得。

    “追出这么远,无功而返,未免难以服众。”

    云舒尘温声道:“就你了,随我回去。”

    第117章

    凌虚门。

    殿前本该是清净的,但此刻地面上被人踩得到处都是污雪,一团一团地堆在道路两边。还有一些暗色的污血,夹在雪缝之中,染脏这片纯粹的白。

    一战过后,凌虚门的子弟都在休养生息,还有许多被魔族重伤的子弟,被人抬进主殿,安置在一旁。

    这正是白苏来此的用处,她现在略忙,医修大多都是如此,在战时需要旁人好生护着,战后便是生生不息的源头。

    林寻真和阮明珠跟着越长歌,完全避开了魔族的主力,因此只受了些轻伤。

    卿舟雪拿着一块布,在仔细地擦剑。这把剑上沾了不少魔族的血,方才任何想要靠近云舒尘的魔物,只要她能瞧见,便都死在了清霜剑之下。

    雪亮的剑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痂,她不得不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沾着,全部拭去。否则脏剑插入剑鞘,与这些血一起腐化几日,味道难闻,且会对剑身有损。

    当卿舟雪来来回回擦了许多遍后。

    “你真是,”阮明珠摇了摇头,“瞧见这把剑的神色,堪比看着心上人。”

    越长歌瞥了卿舟雪一眼,暗自思忖着,世风日下,这可不就是心上人送的么。

    这个小细节让人看得心生甜蜜。她得记着,免得回去忘了写。

    雪亮的剑身上微微一明,映照出了来人的影子。卿舟雪顺着剑锋抬头看向门外,果不其然,是师尊朝她走了过来。

    引人注目的是,云舒尘身后捆着个魔族姑娘,眼睫微抬,谨慎地打量着四方来人。

    越长歌上上下下打量了那魔女一遍,“你怎么还掠了个战俘回来?是什么地位?”

    极有可能身份尊贵。

    她的莲纹往上追溯,应当是自唐迦叶开始。唐无月的是六瓣莲花,但云舒尘仔细看去,发现这孩子的莲纹与唐无月的不怎么相似。

    再加上唐无月多半不会让女儿隐姓埋名地当个军中小卒,大概不是她所生。

    唐迦叶当年在唐无月以后,还有几个小女儿,不过云舒尘未曾见过这些表妹。

    兴许是她们的后嗣。

    “嗯。”云舒尘道,“先带回太初境,审问一番,人就交给你了。”

    “——喂,”越长歌瞥她一眼,“怎么又交给我了?”

    她无可奈何地接过了那魔族姑娘,只见那家伙一脸戒备地瞅着自己。

    女希氏一族几乎没有相貌丑陋的女子,面前的姑娘亦是如此——艳得像条赤练蛇,瞧着就不甚好惹。

    她目光阴沉地瞪向越长歌,毕竟面前这个女人与云舒尘不同——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同类的气息。

    越长老将一缕散发挂上耳梢,瞥了她一眼,压低嗓音:“嗯……再看就?”

    她故意吓唬她,往自己眼睛上比了个手刀。随即听到身旁的弟子在窃窃私语,“……越师叔好像绑匪一般,穷凶极恶。”

    这话应该落到你们温柔似水的云师叔头上。

    她不禁冷哼一声。

    凌虚门危难已解。

    云舒尘将唐无月女儿的死因放话给魔族,她们回去以后,定会有人禀报。唐无月向来不喜迂回,下次便会直接来找她的麻烦。

    至少凌虚门在这短一段时日里,相当安全。

    即日起,他们不欲耽搁过久,直接返回太初境。

    御剑而行,一去千里。又飞过了北源山源源不绝的寒气,吹到了太初境温暖的风。

    那位魔族姑娘后来还是被绑回了鹤衣峰,为防她伤人,云舒尘在她手腕上套了一件法器,状似玉镯,一沾到肌肤就缩成较为合适的大小。

    自此封住一身修为,在取下来之前,与凡人无异。

    卿舟雪颇不适应峰上忽然多出这样一个人。

    况且那周身挥之不去的魔修气息,嗅着便觉得难以放松,让她时时刻刻想起在凌虚门时的那一场战役。

    云舒尘好笑地看着徒儿的那对眉——自打进门后便再未放松,一直蹙着。她手边的清霜剑亦是诛魔之剑,每一靠近就会颤动,像是随时都要脱鞘而出。

    反观那只小魔头,也甚是厌恶卿舟雪的靠近,确切地说,她本能地讨厌任何修仙之人。

    云舒尘除外。

    她记得这个名字,纵然没有见过她的面容,在魔域的传闻中也有所提及。

    “你叫什么名字?”

    起初在一路上,旁人怎么问,这丫头都没有讲过一句话。但她回答了云舒尘:“梵音。”

    云舒尘指了指她面上的妖艳纹路,若有所思,“不姓唐么?”

    梵音摇了摇头,“不敢姓。”

    不敢姓。这句话太耐人寻味。

    “那你的母亲是?”

    谈及这个话题,她的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她是前任君上,也就是唐迦叶的第四女,是现任君上的亲妹妹。”

    “已去世了。”

    还不等云舒尘问,她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就在这一抬眸间,这丫头提起现任君上时,流露出的恨意令人心惊。

    “是唐无月动的手么。”云舒尘轻叹一声,心里有几分猜测。真是够疯的,不过凭着她的性子,的确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梵音垂下眼睫,遮住泪光,尽量稳着声线:“唐无月上位以后,头一件事,便是带着她近几年扶持的一些走狗,铲除异己。她对自己的姊妹都能下毒手,其中就有我的母亲。”

    “按理来说,你不该活着。”云舒尘抬起手,拇指一蹭,擦了一下她的泪。

    “当年……我被母亲藏在柜子后的书堆里,侥幸躲过一劫。而后流落街头,被郁将军捡回去丢在部众之中。她教我遮掩面上的莲纹,而后就作个寻常人那样活着。”

    “还真是命大。”

    云舒尘在心底盘算着,突然听见徒弟在敲门,声音遥遥传来,“师尊,吃晚饭了。”

    她扭头应道:“等一下。”

    “她唯一的女儿死得连灰都不剩。”梵音呵呵笑道:“报应。”

    “还有什么需要我交代的吗。”梵音笑完过后,闭上了眼,“尽管问罢,我都会知无不言。虽说此举与投敌叛族无异……但她本身不值得我效忠。”

    “无需多言了。”云舒尘却说。

    “那你可以动手了。”

    失去所有盘问的价值以后,她身为魔族之人,大概会被处决掉。

    临近死亡时,害怕是难免。不过她勉力平稳着呼吸,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头顶上传来一抹重压,温热的掌心摁着她揉了揉,顿在一处动也不动。

    梵音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击碎自己的天灵盖。

    “姨母怎么会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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