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苇家宝的父亲是谁？
之前苇庄只是和她说过自己单身。
可苇家宝的父亲是谁，苇庄她的丈夫是谁，她单身是因为离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些小园都一无所知。
她难以想象出苇庄那样清冷疏离的性子，也会与人结婚，生子，也会情有所属地与其他人有深深的羁绊……
等等，她转念一想，从苇家宝的年龄往前推，那……那苇庄那时的年纪还没20岁？
小园大吃了一惊。
她那时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呢，那苇家宝……
小园这一霎心被什么狠狠揪了好几下，那时苇庄发生了什么事？
“小园，怎么了？”陆静年在旁见她神情不对，关切地小声问她。
“……哦，没什么。”小园敛了敛思绪，可那念头就像一块有利刃的石头，在她心里滚来滚去，刺得发疼。
旁边的邹一蕊还在八卦，望着两位前辈，双眼发着精光，“真的好想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啊！”
郭芷璐也探头探脑的，脖子伸得老长……
这些小辈在这里猜测着，可那边的真实情况却是出乎她们意料的：
朱萼华凝视着吕越，“头发都白光了，也不染染？”
两人年纪相仿，气质迥异。吕越年轻时候就是气质型长相，五官稍显平淡，过了六十岁，头发全白，整个人更加深静起来，有一股素不沾尘的气韵。
而朱萼华从年轻时候就是浓艳夺目的长相，过了六十依旧风韵不减。
“我对染发剂过敏，哎，之前染过，遭了不少罪。”吕越微微摇头。
她们两人这一来一回，轻描淡写，气氛甭提多和谐了，周围的造型师化妆师工作人员手中的动作都迟钝了一两秒。
朱萼华吃吃一笑，“我没想到小木易找了你来。”
吕越淡笑，“他是跟我这么说的，福崇长公主，是先帝的亲妹，这人要和你对戏的，能和你对戏的也只有我了。”
“有道理，幸好是你，我还担心什么阿猫阿狗来呢。”朱萼华微微直身，捶了捶后腰。
给她弄头发的造型师急忙开口道：“朱老师，不好意思，你再等等。”
“哎，小赵啊，你快点，我这老骨头坐得受不了。”朱萼华微侧了下头，朝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赵弯腰笑了笑，点了下头，“您不老。”
“哎，小刘啊，你也别磨蹭啊，替你吕老师的腰椎着想一下。”
“好的好的。”给吕越做发型的小刘清脆地应了一声，“两位老师都还年轻着呢！不老不老！”
“哎，不认老也不行，每天晚上睡觉这骨头跟唱歌似的。”朱萼华朝吕越抬了抬下巴，“你怎么样啊？”
吕越指了指膝盖，“我这膝盖比天气预报还准呢。”
“不服老不行吧……”“真不行。”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两方的造型师——小刘和小赵对视交换了好几个不言而喻的八卦眼神。
“她们在说什么呀？”邹一蕊就恨自己不会读唇语了。
“这是真笑还假笑啊？我瞧着怎么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啊？”郭芷璐说
“瞧着也不想感情不好，气氛挺好的。”陆静年说。
“我都和你们说了，她们人都很好。”徐木易笑道。
“也是啦，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早已事过境迁了吧？”周遇似有所思，“她们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
“咳咳咳！”后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这几个人悚然一惊，纷纷转过头。
何辰影站在她们身后，扫了一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好呀，你们都在这偷看偷听呢！”
“辰影姐，原来是你，吓死我了！”郭芷璐拍拍胸口。
“姐，你不也在这呢！”邹一蕊嘻嘻笑。
“我，我这是有戏拍好吧？下一场戏就是我的了。”何辰影抿了抿唇，笑着说，眸光顺势落在了小园的身上，觉得她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的，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哦！”邹一蕊拉长了声音，并怂恿她道：“姐，你要不上前跟两位老师聊聊天去？”
“我去做什么？”何辰影瞥她一眼，“我才不去。”
“那小徐导你去呗？”郭芷璐扭头看徐木易。
“那……”徐木易刚想说话，眼睛被刚过来的人转移了主意力，“郑姐？”
“咳，人还挺齐哈。”郑莞摸了下头发，走到了何辰影身旁，“我就是过来找化妆师备妆的。”
大家“哦”一声，不言而喻。
徐木易忍着笑，继续说道：“我可不能过去，你们别看我这两位干妈现在和平共处，风清云朗的。我一过去准乌云密布！”
这修辞……
“为什么呀？”邹一蕊最快问道。
“因为她们都想争我呀！”徐木易理直气壮地回道，“她们老爱问我更喜欢谁……”
众人无语地望着他，“……”
“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特别讨女人喜欢，尤其中年以上的妇女。”
在场所有女性：“……”
在场除了徐木易本人唯一的男性周遇：“？”
“哎，反正我也挺苦恼的，你们以为当华语影坛最传奇两位影后的干儿子是那么好当的吗？”徐木易唉声叹气。
这下没人听得下去了，都想走人了，再不走可能就想打人了。
徐木易突然“咦”了一声，“我老爸居然过去了？”
什么？！
大家纷纷又转过去了，挤在一起偷看。
郑莞和何辰影碍于身份地位，倒也没有像小辈们那么失态，不过也十分关注。
小园没了兴致，悄悄地转身，自行离场。
在场吃瓜的人没人发现，除了何辰影，她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她的背影。
-
小晚上的时候小园拨了语音电话，问了问苇庄什么时候过来西城。白天那个念头还在刺着她。
她并不会介意苇庄的过去，只是发现自己愈发惦记着她了。
她像无法摸清的谜底，小园并不贪心立刻就能截出来，可她期待能一步步接近谜底。
苇庄告诉她自己过不去了，邶城那边临时出了事故，她必须去处理。
“啊……”小园的心一下子落下来，很失望，垂着头好几分钟都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自己失望的情绪太明显了，苇庄察觉到了，不一会儿，熟悉的低低的嗓音传到了小园的耳里，“抱歉。”
小园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屏幕，凝视着苇庄的脸。
也许是屏幕的关系，小园觉得她看着好像有几分消瘦的模样。
她心顿时软了，“……反正我也还有不到20天就杀青了，很快就回申城了。”
苇庄看着她说：“嗯，那在申城见？”
小园弯了弯唇，状若轻快地笑笑，“那你欠我的一次哦，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苇庄倒是直接应允了，“可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小园心口一热，眨了下眼，“那说定了哦，堂堂橦华老总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在她的视线里，她看到苇庄看着自己，那薄淡精巧的唇角扬起一点小小弧度，“不会。”
小园蓦然一怔，她是对着自己笑了吗？
好几秒她的心咚咚跳着，而苇庄似乎还不自觉。
小园拽住这一点解谜的线索，屏住急速的心跳，“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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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苇庄也没想到小园的要求居然是问自己有没有想她，
她眼里闪过了复杂又短暂的情绪，沉默着没说话。
小园咬了下唇，
脸颊微红，可眼睛仍然望着她。
屏幕内外沉默了好几秒。
苇庄忽然垂下了眼帘，即使是隔着IPad的屏幕，小园也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落在她玉白的肌肤上的阴影，似守护着她难以言喻的情感。
算了，要不就转移话题吧。
小园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心软更多。
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苇庄低低的磁性的先她一步闯到了她这边的空气中，“有。”
小园并没有心理准备来应对这回答的威力，
她的脸陡然着了火，
忙不迭地揪住被子盖住了自己。
柔软的被子捂着她的尖叫，
砰砰砰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屏幕里的女人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浅浅的笑意染上了她深邃如星的眼眸里，她就这样看着床上的被子一点一点地掀开，
乌黑的头发拂开后，
小园那明艳的五官露了出来，两颊嫣红，
灵动清软的眼波朝她瞄过来。
她身上特有的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风情真的很勾人。
苇庄的眼神凝住了一两秒，与小园的目光真的对上的时候，她竟下意识地撇开了一点。
有好几秒她们都不说话。
小园的脸挨着杯子，从这个角度看的苇庄，
家居服的领口只露出了一点点肌肤，一股十足的禁欲感。
她的喉咙有些发痒，
好想去咬她的领口，
去亵·渎她的脖子……
小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动而愈发面红耳赤了，
咬了咬唇，终于打破了这暧昧的安静，她小声抱怨，“你为什么这么忙啊！”
等等，这点也不能怪苇庄，她自己忙起来也是连轴转的。
“我真的很想和你见面嘛……”她又将脸半埋入被子，眼睫扑闪扑闪地。
更想亲你，和你亲热啊。
这一句她没胆量说出来，只能靠她的眼神来表达。
“……”苇庄的眸光晃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克制住了。
“好吧。”小园挠了下自己的发烫的脸，觉得自己该收敛一下，要不然今晚可能没法睡了，还是忍不住撒娇一句，“那你……要尽快处理完事情哦。””
“好。”苇庄望着她点了点头。
“咳，”小园还舍不得和她挂断视频，“我和你说哦，今天吕越老师进组了，而且还和朱老师聊天了。”
“所有的人都在偷看她们，等着看她们有没有吵架……”小园笑着和她分享八卦，“就连辰影姐和郑莞姐也一样……”
“没想到，她们看上去还挺融洽的。”
“还有一个更不可思议的，小徐导，哦，就是编剧老师徐殊民的儿子徐木易，”小园担心她不认得人，尽量把身份说得完整一点，“你知道吗，她居然是朱老师和吕老师的干儿子！”
苇庄眉头微微一蹙，眼里的情绪更稀薄了一点，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小园敏感地察觉她的情绪有些变化，以往自己在和她说一些日常的时候，苇庄虽然也是淡淡，可不是那种感觉。
“朱萼华和你搭戏了？”她忽然问。
小园愣了愣，回道：“嗯。”
苇庄继续问：“她对你怎么样？”
小园眨了眨眼，挺疑惑苇庄会这么问她的，她回忆了一下，照实回答，“啊，挺好的……”
她和朱萼华有几场戏，已经演了两场了。
《宫庭深深》这剧组演员们的名声远远比导演的要大，所以就不存在了导演压演员一级的事情，这有利有弊，换做其他剧组可能就会演员散漫草草应付的情况，可这剧组妙就秒在演员之间的张力。
因为有十分厉害的大前辈在，还有咖位差不多名气差不多的同辈与你对戏，所以没有人敢态度傲慢，都是谦虚谨慎，每个人的最佳状态都被激发了出来。
周遇和小园都有幸和朱萼华，吕越她们有单人对手戏。
周遇之前和朱萼华对戏紧张得发挥不出来，连连吃NG，吃到第十五次，自己都憋红了眼，朱萼华还没说什么，小徐导见他状态实在不行，就喊了暂停。
周遇差点就给他跪下了。
他和小园说：“反正就是很难熬。”
小园代入一下也能理解，他心里太怵了，越想演好越演不好。
周遇说：“完全是我的问题，朱老师她其实有给我搭戏的。”
搭戏是指，演对手戏，镜头怼到其中一方的时候，另外一方在明知道镜头不会拍到自己的时候还愿意和你继续往下演，让你顺畅地表演完的这个过程。
一般来说，与前辈对戏，她给不给你搭全靠她的心情，因为她又不入镜，演得好与不好都不关她的事情。
所以很多情况，大特写更像是独角戏，而很多人演戏是需要有互动的，要不然演起来就会有很干瘪。
“可是，她给我搭戏我却更紧张了，哎，节奏全乱了。”周遇整个人都蔫头蔫脑的，“我太没用了！”
朱萼华那气场太吓人了，如果你的表演太差劲，她也不会说什么，可那眼角眉梢都是无形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还不如开口骂我呢！”周遇沮丧道。
小园与她对戏的那天，是12号，他们刚刚拍完群戏，剧组里大部分的演员都还没离场。
她那场戏——是太后寿宴之夜，小皇子意外死亡，太子被怀疑是凶手，身边的人也遭到了审问。梁寂作为太子的近侍，被提溜到太后面前亲自审问。
小园也NG了两条，然后朱萼华第一次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