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私隐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只要苇庄愿意,她很轻易就能得知向小园前25岁人生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过即使她们签了“合约”,苇庄也没这个想法。
“这样能睡得着?”苇庄问。
小园迟疑地“嗯”了一声,迟疑地问:“您……睡不着吗?”
苇庄静了两秒,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园心中叫苦,为了刚才的事情生气到睡不着吗?然后气到进来她的房间吗?这样的话她的罪过不就太大了么?
看来还是要道歉啊。
可是,她得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才能道歉呀。
小园悄悄地抬眼去瞅苇庄,偏苇庄也正看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苇总,刚才试戏的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到,我没顾及你的情绪。”小园硬着头皮道歉,一说出口,思绪也跟着明朗起来,她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其实是想跟你请教,问您的意见来着,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有影响到您心情的地方,实在抱歉。”
小园顺顺当当地说完,就垂眸等着苇庄发话了。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说:“不关你的事情。”
小园抬起头去看她,苇庄侧着脸看着窗外。
雨还没停。
她还在看雨。
到底是什么事呢?为什么总是会露出这么寂寥的神情?
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她也纳闷自己为何会觉得苇庄这样子。
一时间都无言了,她坐在地毯上,她坐在椅子上。只有窗外的细雨,只有她们之间默契的静谧,只有共处的隔开尘世喧嚣的空气。
小园蜷坐得腿发麻,缓缓地伸直了下腿,关节“吧嗒”一声,又麻又酸,忍不住轻轻地“哎”了一声。
她去瞄苇庄,她正看过来,小园就不动了。
“你怕我?”
“……”
这怎么回答,小园被突然来的一句砸得有点懵,回顾一下与她相处的次数,再琢磨自己的心理——也没有很怕了,就是紧张。
她实在不懂苇庄的心理。
苇庄仿佛也只是随口一句,也没期待她回答。
小园又发现她一个特点,可能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她对其他的兴趣很淡,一触即逝。是不是与自己签约也是她的一时意动?还有之前的那晚的举动?
“我不怕您,就是……”
就是年龄差有点大,代沟大,你又不爱说话……
不好聊。
比一百个邹一蕊还要难聊。
小园当然没把这话说出来,要不然苇庄再生气的话就“关她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她为难的时候,小脸会微微皱起,让她本来就清丽带媚的长相多了几分稚气。虽然是成熟的女性了,可还是很年轻。苇庄不会为难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你休息吧。”苇庄淡声道,她起身从小园经过走了出去。
小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歪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起来,跟了出去。
这雨应该是要停了,苇庄倒了酒,瞧了一眼窗外。琥珀色的液体衬得握杯子的手指愈发纤白修长
耳边听见了响动,苇庄看过去,向小园跟了过来。
“苇总,您要是睡不着的话,我陪您聊聊天吧。”她说。
小园想毕竟签了合同,即使这合同里没规定她要做什么,可确实是苇庄成功解除了苇家宝的封杀,她才能试镜成功,还有她也吃了人家一顿饭,她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苇庄也是女人啦,暂时忽略她是业界里久居高位贯常发号施令的上位者身份,她也只是一位大自己几年的同性。
冷静,自己又不用在她手下讨资源。
小园越捋越清楚,越捋越大胆,“我陪您喝酒吧。”她看了一下苇庄拿出那瓶威士忌,稍稍顿了下,睫毛颤抖地眨了下眼。
苇庄从小园一开始说“我陪您聊聊天吧”到“我陪您喝酒吧”就盯着她看,她眼里飞速闪过一丝困惑,隔了几秒,指了指酒柜。
小园会意地松口气,去酒柜拿酒,她脸上还沾了几分睡意,兴趣却很足,好几排酒,她也不懂,挑了一瓶红酒,拿了酒杯,倒了些,放在水晶台几上。
一盏落地灯的光温暖,撒开了一小块光晕,覆盖住她们俩。
小园喝了一杯酒,感觉味道还不错,又倒了一杯。
她扫了一眼苇庄的杯子,她喝得慢。
不能光喝着不说话,她得找话题,找什么呢?反正不能是口红了。
小园的目光望过去,那边似有感应,也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在这一片雨夜的,微妙的微尬的寂静中。
深夜凌晨时分总是不设防,加上酒精的加持,小园终于问:“苇总,我能问,您为什么会和我签合同吗?”
只是一时意动还是?
她这样什么都不缺,已经到达事业巅峰的人,应该不缺伴侣吧?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兴趣”?
会不会以前她意动的对象都是“王辑”那种荷尔蒙型的男性?
苇庄在光晕中的眼神并不清晰,她的声音传来:“那你呢?”
小园喝了一口酒,没把向之石要她去鹏城看望母亲的事情说出来,只说了编剧施海看中她演女二,制片方却因为苇家宝的关系而迟迟不同意她去试镜的事情说了,她说:“我真的很想拍好一点的戏。”
说到这里,她发现以前忽略掉了自己潜意识里的前提——她并不讨厌苇庄,她甚至还想过一点别的。
“我能演凌瑶的角色,都是托您的福,还没跟您道谢。”
“是你自己的能力。”
苇庄的回应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小园却觉得她的情绪好像好一点了,她的神情更加看不清了,也许自己是喝醉了,她本来就不擅长喝酒。
脑子里有点昏沉,而且脸和脖子的肌肤隐隐发热,像人的呼吸拂过一般。小园又咽下一口酒,那股想要弄清楚的冲动也涌了起来,
“苇总,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和我签合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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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落地灯下一切还是稍嫌昏暗。灯光与阴影之处,
她们之间像隔了一条无形的河流。
小园说出来后咂摸咂摸,这话貌似平常,却好似一块巨石砸到了湖面,
激起了许多水花。
这在凌晨之际,这些无形的水花纷纷飘起来,落在她们身上,
而小园觉得
有一道深深的目光闯过这些水花投到自己身上来。
签了这份合约具体要做什么呢?没有白纸黑字的表明,
只是吃吃饭,见见面吗?还会出现第一晚那样的事情吗?
小园没把这些说出来。
在这沉默之中她觉得苇庄也许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怎么还没回答呢?
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完了,是不是……又生气了?
小园都紧张起来了,心跳加速,
且声声在嘀咕:撤,
快点撤,
撤快点。
她动了动身子,
到了这时才听到了苇庄开口。
她说:“过来这里。”
小园愣住。
苇庄的语气并不是强迫要求,也不是发号施令,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即使这句话非常不像她会说出来的。
像一缕轻烟,飘了过来,把她绕住,
她撤不了。
不过几步的距离,小园就来到了她的跟前,
站直。
苇庄却什么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很奇怪。
这不像她年纪小的时候,
她做错了事情,
被向之石叫到跟前,
听他讲道理的场景。
这也不像电影里,
男女主角一坐一站,
坐着的把站着的拉到身上,他们开始热吻的场景。
小园十分确信她真的喝醉了,要不然她的脑海里怎么会从上一个上场景过渡过下一个场景……
也或许不仅醉了,是她研究爱情戏的时候看太多爱情电影了,这是后遗症。
她不仅醉了,也困了,天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她才不要陪这位话废年上在这浪费时间了。
她打算转身的,可是脚下却绊到了苇庄的鞋。
在即将摔倒的瞬间,小园居然分神地闪过以下想法
——这也太像爱情电影的刻意制造的意外了吧?
——如果像爱情电影,她该不会是摔到了苇庄身上吧?
——不管如何,苇庄都会接住她?
所以等她一下子摔在地毯上,小园整个人都懵了。
她缓缓地坐起来,莫名觉得有点委屈,她撅了撅唇,这要是哥哥或者菜卷,肯定会接住她的。
屁屁摔得有点疼,她撑着想要站起来,头也好晕,她撑了一下没站起来,更委屈了。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就该回家,为什么有点想哭,为什么头好晕……
她糊里糊涂站了起来,没站稳,扑倒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上,差点滑下去的时候终于被揽住了,只是短暂的一下就松开了,让她坐稳而已。
小园眨了眨眼,有股淡淡,微冷的香息拂到她鼻尖。
她是坐在了苇庄的大腿上吗?
“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这是你提出的要求。”头顶里传来了苇庄的声音,随着她说话,那股香息更浓了。
小园听清了,又好似没听进去。
“那我需要做什么事情?”
“……”
“你以前有和女人签过合约吗?”不知不觉间,小园把“您”变成了“你”,苇庄也并没有意见。
“没有。”她答。
“我是第一个,所以你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吗?”
“……”
“……我也不知道。”小园喃喃道。
小园困得很,她的头挨着苇庄的肩膀,眼睛都要合上了,眼睑里看到的光很少,整间屋子像没有光亮的深海。忽然间像有水母游过来,轻飘飘地挠了下她的脖子,洒下一阵有毒液的痒。
小园身体猛地抖了抖,条件反射地往后倒。
虚影一换,深海不见了,还是有一隅暖光的屋子。
她仰头看见了苇庄的脸,她的肌肤像沾了光雾般晶莹剔透,眼睛里有什么,她看不清,隐在了阴影之中。
同时,她的脖颈处再次痒了起来,没有水母,是温热柔软的手指吹拂过,拨过她的发丝,顺着到了锁骨。
小园“咯咯咯”地笑起来,往沙发里缩,“好痒呀……痒,不要……”
她的下巴把苇庄的手背压住了,嗓音轻软绵绵,带了睡意和酒意的无力感,“……不要啦……”
苇庄收回手,小园笑过后微微喘息,她的身体也微微起伏,睡衣宽松,不过真丝的材料,贴身薄透,把腰间的布料一抓,就可以把她曼妙曲线尽收眼底。
她醉了,微侧的脸颊到颈间线条柔媚如丝,眼眸里却蕴藏着纯真的水光。
小园晕乎乎的,只感觉有软绵的重量倚在自己身上,她眨了眨眼,看到的都是虚影。
她的发丝被拨开,那熟悉的香息又拂了过来。
“唔……yan”她还没完整地说出痒字,听到苇庄低声说:“这么怕痒么?”
应该是她的脸挨了过来,偎近了她的脖子,像之前一样。
小园还有一丝清醒,“……苇……”
更轻更奇异的触感落到她的颈间,仿佛清晨带着水汽的风。
小园缩了缩,那风停了停,又落在颈间。她想伸手去挠,全身酸软没力气,只哼了一声。
没那么痒了,可怎么一阵一阵的,没完没了的。
她微微发着抖,风儿过后,湿润的触感留在她的肌肤上,沾了熟悉的……清幽的香息。
如风拂过湖面般,泛起了薄薄的波纹,痒过后是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还是那种试探性的,一点点的被摸索感,只是这次有点不一样,小园的膝盖都在轻轻颤栗,禁不住又哼了几声。
她心里有点明白,又有点不太明白,身上的重量轻了,柔软的触感离开了自己,什么都远了一点,可没完全消逝,在昏暗的光晕中苇庄的目光似在逡巡。
揭开一颗扣子,剥开来是一捧素雪。
再揭一颗,如云的双肩也露了出来。
苇庄的手指从云朵滑下来,陷入了雪丘之间……
小园很不适应地躲闪着,肌肤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嫩瓷样的底色。有好几秒,空气被她的气声都吸薄了,苇庄居然受到影响再次俯身下去。